宋,是殷商亡後,微子啟的封地;微子啟,是紂王的同父(帝乙)異母的哥哥。不知道是不是天禍殷商?從其受封、立國以來,幾世多無寧日。譬如:宋第三十一世的國君名剔成,史說他暴虐,被他的弟弟偃殺了。偃自立為君,史稱康公;而宋國的情勢只是以火熱換水溺,百姓依舊是載胥及溺地生活著。
一天,傳說城門的烏雀竟然孵出了鸇鷹來,這是專吃其他鳥類的大鵰,真是希奇事,康公趕緊叫卜史佔其吉凶。卜史說:"吉。小而生巨,必霸天下!"
康公大喜,於是起兵滅滕、伐薛,兩者都是魯的屬國。接著東敗齊,取五城;南侵楚,佔地三百里;西破魏,浸浸乎與之相抗衡矣!
這可端起來了、趾高氣揚了!於是,命令軍士以皮囊盛血掛在高處,他親自射破,血淋漓滿地,叫"射天";以鞭鞭地,叫"笞地"。把社稷裡的神主牌砍了,廟宇放火燒了,表示連鬼神都在他的威服之下!當然,摟婦人而飲醇酒,更是一定的娛樂了!
群臣有敢進諫的,他就當場射殺!他窩在宮裡喝酒,宮人要大呼萬歲,而後堂上人跟著大呼萬歲,而後堂下人緊跟著喊,而門外,而街衢,以至於全國,沒有人敢不喊不叫的!
於是,國際為之震動了,以為從前的桀紂之暴又來了,都給取個綽號,叫"桀宋"。因此,國際聯合起來,由齊閔王帶頭討伐;百姓不肯為他打戰,士兵不肯為他守城。國破,他逃到魏國,在河內的溫縣被殺;齊閔王三分其國,宋從此在歷史上除名(西元前二八五年)!
這場滅國之禍怎麼來的?豈不是因鳥卜嗎?所以史家說是:"凶人吉其凶。"信然!
還有一件好玩的是,齊閔王滅了宋國之後,居然也驕恣了起來。同樣地:南侵楚,西侵三晉,更要併吞二週以為天子。大夫狐咺勸他,被他銼骨揚灰於檀衢;陳舉直言而諫,被他殺之於東閭。
於是,國際間又大團結一起來對付他,這一次由燕昭王出面、大將樂毅領軍,聯合著韓、趙、魏、齊等國,一舉攻下了齊的七十城;只剩下即墨和莒二城,齊閔王卻依然帶著驕縱之氣投奔衛、鄒、魯,最後被楚將淖齒抓到,數其罪,說:"千乘、博昌之間周圍幾百裡地下起血雨,你知道嗎?"王說:"知道。"
"贏、博之間,地層下陷及於泉水,你知道嗎?""知道。"
"百姓對著宮闕哭訴無助,你知道嗎?""知道。"
淖齒戟指著他的頭額,說:"雨血沾衣,是老天告你!地陷及泉,是大地告你!當闕而哭,是人們告你!天、地、人都告了你,你還能不死嘛?"就在莒城靠近齊國宗廟的鼓裡殺了他。
這是災異嗎?是報應嗎?
荀子曾經針對此事作了評論,說:"擁有國家最高的權位,當然威勢非凡。但是,行正道,則大安、大榮,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匯聚處;相反地,行之以邪術,則大危、大累,非讓人深惡痛絕不可。真到醜事敗露,再想做一布衣百姓,已不可得了!齊閔、宋康,不就是最好的鑒借嗎?所以切記:用國者義立而王,信立而霸,權謀立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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