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獨立法治的夢想胎死腹中

《中華人民共和國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政府組織法》
《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選舉法》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
《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法院組織法》
《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檢察院組織法》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

這7個法律，是改革開放之初頒布的，標誌著中國共產黨試圖尋找新的統治方式，所謂高度民主、高度法制的國家。

30年過去了，法律整了一大堆，但中國成為了法治社會嗎？我想，絕大多數普通人的感受和認知，都是否定的，那是為什麼？

其實，道理很簡單，那就是所謂的法制，也就是以這7個法律為開端的法制，從來都是且僅僅是政府管理社會或者說官治民的工具，在法制的背後，始終有專政，隨著中國法制的形式化完善，許多朋友開始想像一條由法制到民主，或者說由專業化的法制消解專政的道路，對此我一直存有疑慮，在我看來，中國法制的形式化完善固然值得鼓勵，但是，在現階段，這種法制依舊是牽線木偶而已，整個中國統治治理的核心靈魂，依舊是專政，那麼，以牽線木偶而欲消解後面的操作者，應該說是很天真地。因為，這個問題說到底是個憲政問題，即我們的憲法主要是賦予執政者權力的論證文，而不是限制官權（力）保障民權（利）的契約書，而要解決這個問題，當然不是技術性的，而是政治性的。

於是，30年來，在這樣專政垂帘，法制打頭的架構下，表面上有了許多形式上平等、公開的法律程序和技術，但在實際運作上，往往是根據與官權的關係親疏遠近，將人分成了若干之等，實際意義上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歷30年之久，依舊是一句空文。自然的，當一介草民楊佳犯上了官權機關公安的時候，在法律面前，兩造就不可能平等，種種怪象必然會接連不斷。在"能公正對待楊佳嗎？"一文中我就指出，法制在這個時候必然會被專政所取代，幾個月過去了，事實證明，我的判斷大致不差。

其實，人們之所以關注這個案件，不出自楊佳本人有多麼的迷人，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寄託了太多對中國法制進程的關注，甚至將之看作是判定中國法制走向的分水嶺，人們更希望看到法制對專政的克服，並最終走向獨立的法治，而不是希望看到專政對法制的宰制，遺憾的是，這一次的考試，法制輸了，專政贏了，有人說今天，中國的法制死了，這我不同意，因為，獨立的法制從未出現過，既未降生，何來死亡呢？其實，死去的可能是那個希望，那麼獨立法治的夢想，於是，更恰當的說法可能是：今天，獨立法治的夢想胎死腹中了。

2008-11-26

附：能公正對待楊佳嗎？(2008-8-27)

我國實行人民民主專政，同時又在建設社會主義法治社會國家，這其中，其實是存在矛盾的。

專政，即出於政治目的，運用較大的自由裁量權以打擊敵人；
法治，則要求用既定的規則和程序，對自由裁量權加以約束。
專政的目的，是運用自由裁量權的不確定，對敵人形成威懾。
法治的目的，是通過約束自由裁量權，以保障民眾的權利。

當前的中國，乃是如高全喜所說的政法二元化，或者如劉曉波所言的黨權法制，表現為專政和法制的並存，對此，官方並不避諱，而直言之為政法領域或政法工作：一方面，在特定領域繼續採用模糊化的自由裁量權運用，以實現政治目的；另一方面，在經濟民事等非政治領域，則試圖實現依據規則的治理，當然，由於上述的體制二元性，即使在這部分領域的法制落實中，也依舊是存在很大問題的。

具體到楊佳案上，許多朋友出於法治的立場，要求公正對待楊佳，其實是太天真了。楊佳案的處理，在一開始，就不是沿著法治而是沿著專政的路徑在進行，或者說是法治其表專政其裡。楊佳母親的失蹤，楊佳父親為他所請的律師不得與楊佳見面、上海謝律師的一系列奇怪言行，不盡公開的法庭審理，對新聞報導和評論的管制，都表明，襲擊政權機關的楊佳案，其處理不是沿著一般刑事案件的法制路徑在進行，而是別有路徑。

換言之，楊佳能否得到法治意義上的公正對待，不出於上海警方等政法部門是否有胸襟與善意，而在於能否突破當前法制中存在的政法二元化現實；奢望所謂法治意義上的公正對待，其實是期待上海警方等政法部門違背現行體制的約束，這當然是一種緣木求魚。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