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母親」在行動



痛不欲生的汶川母親

孩子們從母親身邊消失了。他們死於天災,更死於人禍——是致命的豆腐渣工程最終奪去了他們幼小的生命。在一片既是廢墟又是墳場的土地上,站立起來一群母親,一群受難的川母親。她們手捧著孩子的遺像,悲憤地發出了天人之問。她們有權發問,有權向權力部門要一個說法。

近日讀《動向》6月號上《從「天安門母親」到「汶川母親」》一文,感慨良多。同樣是失去兒女的母親,同樣經歷了災難突然降臨時的痛不欲生。將心比心,怎能不為所動!

中國的母親,已成了災難的同義詞!有人列舉了「天安門母親」,「計生門母親」,「礦難門母親」,「地震門母親」,那都是受難者母親。生活在這樣一塊土地上,難道注定要有這麼多的「母親」?

人命如草芥,殺人如割草;人命如螻蟻,踩死不足惜。「六四」慘案,汶川震災,一個在昨天,一個在今天,是兩碼事,又是一碼事:假如刨到根子上,那都是一種 制度性的人權災難。對於生命價值的漠視,是導致這些人權災難的直接原因;而最可怕的,則是這種傳統的生命觀念已經積澱為一種制度性痼疾。死人的事止不住一 再重複,人們已熟視無睹,乃至於麻木。而且,竟還有人甘當人權災難的辯護士。「六四」不殺人,就沒有今天的「經濟發展」,也沒有今天的「大國崛起」。地震 死了人,死者「都成了菩薩」,「九天有靈,也一定已經安寧」;而作為死難者的親屬,一定要「識大體、明大理」,「避免橫生枝節」,給那些歷來不懷好意的人 提供「反華的藉口」。多麼冠冕堂皇,多麼振振有詞!然而,又是多麼的冷血,多麼的沒有人性。一個堂堂的「人民共和國」,居然能夠通行這樣一種嗜血的「理論 」,居然還要強迫著人們去愛、去感恩,若要說一個「不」字,竟以「漢奸」、「賣國賊」等惡言相向。這樣的「國家」,還讓人眈嗎?!


孩子們走了,母親們該做些什麼?

哭泣、鳴冤?在一切以黨國為重的今日中國,能有幾個人理會。人家正忙於排英雄榜,開慶功會,宣傳偉光正。這才是頭等的政治。 豁出去拚命?你身無長物,又無山頭,人家憑什麼怕你;要真想收拾你,何需費吹灰之力?

寄希望於清官的垂憐、明君的恩澤?那是皇權時代黎民百姓唯一的盼頭,但說到底只是一種收買和欺騙。今天的權勢者依然沒有廢棄這個法寶,他們想的是怎麼甩掉你這個包袱,讓他們的耳朵根變得清靜。這樣的施舍能要嗎?

剩下來的只有一條路,即就此認命,當個良民?然而,假如我們還知道一點點做人的尊嚴,能就這樣死心?!

究竟該做些什麼呢?我想今天的「汶川母親」已經做了回答,那就是問責。我的兒子是怎樣死的?誰該為此負責!我的女兒是怎樣死的?誰該給我說個明白!別給我 講什麼「國家」、「民族」的大道理,這與我無關;我想要知道的是,為什麼偏偏是我的兒子、我的女兒,偏偏是這麼多的小學生、中學生被埋在了瓦礫堆裡!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死一個人,劃一個句號;死一百人,劃一個句號;死一千兩千三千人,還是一個句號,居然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交代。你這個「國家」、「民族」難道唯有靠死人才能存活,才能發展,才能崛起?

今天的「天安門母親」、「計生門母親」、「礦難門母親」、「地震門母親」,再也不願意忍氣吞聲,她們學會了說「不」!她們要知道:一個口口聲聲「執政為民 」、「以人為本」的政府,怎樣面對這最近一次的死亡,又怎樣面對半個多世紀以來一次接著一次的、成百上千萬人的死亡?她們更想知道:降旗三天,舉哀三天之 後,是否照例又心安理得地給這次特大死人事件劃上一個句號?

為死者伸張正義,為生者爭取權益,於情於理於法都天經地義。向這次地震禍患中導致如此重大人權災難的部門、人員追究行政和法律責任,是一個公民不可剝奪的權利。我們「天安門母親」全力支持「汶川母親」的合法訴求。

「天安門母親」十九年來的抗爭,形成了一些最基本的訴求,那就是:要求公布「六四」真相;要求道歉、賠償;要求法律追究。我們主張,把「六四」問題的解決 納入法制軌道,改變以往由某一黨派、某一領導人說了算的人治做法。我們要求就「六四」問題與政府當局進行平等、真誠的對話,以求得問題的和平解決。這樣的 解決不是訴諸於暴力的對抗,也不是等待當局的施舍;它既維護了作為一個公民的人格尊嚴,也有助於生成一個法制健全的公民社會。我們必須建立起這樣一個信 念:作為一個公民,我們應該擁有個人的尊嚴,應該享有完善的法治,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從根本上杜絕各種人權災難的發生。我相信「汶川母親」們同樣抱有這樣 的信念。

連日來,我不斷地聽到汶川死亡學生家長問責請願的消息,對此我深受感動,也心存憂慮。凡有良知的國人,都應該主持正義,支持、聲援家長們的合理訴求和合法 行動。我呼籲各級政府部門的官員們,以此次賑災行動為契機,從根本上改變以往處理所謂「群體性事件」的蠻橫做法,以積極的姿態,對死亡學生家長們的合理訴 求作出善意的回應。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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