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 者按﹕黃花崗雜誌曾連載八期中 國大陸學者孫挺信先生所攥寫的《中日決戰》即《蔣介石領導浴血抗戰記實》一書,並已於上期連載完畢。本期發刊之時,恰逢「七七」蘆溝橋事變七十週年紀念前 夕,也是我大中華民國全面衛國戰爭爆發七十週年之際,黃花崗雜誌決定開始連載另一位中國大陸學者所纂寫的「衛國戰爭大會戰」系列,以響海內外讀者。這個系 列,與《中日決戰》系列一樣,忠實地記錄了大中華民國國民革命軍浴血守土、報效中華之可歌可泣的光榮歷史。因中共「革命」軍隊在八年全面衛國戰爭中沒有參 加過任何一場「保族衛國」的大會戰,故無從包括在內。
與我們曾連載的《中日決戰——蔣介石領導浴血抗戰紀實》一樣,黃花崗雜誌在國內外的義工編輯,為校正史實、加工文字等細緻的編輯工作,均投入了辛勤的勞動,付出了相當的心血,貧窮的黃花崗雜誌社亦付出了一定的資金,希望海內外其他刊物在轉載時,能夠尊重大家的奉獻,或至少不要連大陸作者的姓名都付之闕如,甚至被冒名頂替。倘能如此,黃花崗雜誌將報以真誠的感激。
一、大戰前的沉寂
密密麻麻的鉛字報導的都是臨戰前的緊張氣氛。
自從蘆溝橋槍響以後,駐防西安的宋希濂的心早巳飛向了抗日前線;對於日本這個惹不起也躲不過的鄰國,蔣介石憂心忡忡。
一觸即發
由南而北的淞滬鐵路以江灣為中心。東江灣路1號面對四川北路的拐彎處,像軍艦狀地橫臥著一幢四層高的鋼架混凝土大樓。橢圓的外形和粗壯的門柱以及粗線條式的建築風格,顯示出那個大和民族的驕橫和強壯。這幢建於1924年佔地6,130平方米的日本海軍特別陸戰隊司令部,是日本帝國主義在上海的重要據點。
這幢軍艦狀的大樓背後,淞滬鐵路逶迤而過。這裏是虹口地區的繁華地段,也是公共租界和華界的邊緣地區,橫濱路、寶山路、寶興路和四川北路在這裏交會,相距不遠的北面,是松柏蒼翠的虹口公園。而寶山路上狹窄而平坦的八字橋,卻因爆發了1932年十九路軍的「一·二八」抵抗和1937年的」八·一三」抗戰而聞名。
和1932年的」一·二八」淞滬抗戰有許多驚人的相似之處,1937年」八·一三」的淞滬抗戰是日本侵略軍的又一次故伎重演,也是貧弱而堅毅的中華民族又一次悲壯的吶喊。
那一天是星期五。8月的太陽熱得像火球在天空燃燒一樣。住在法租界的姜豪,一吃完早飯就急匆匆地趕往西藏路三馬路的一條裡弄。裡弄裏有一幢二層的老式樓房。這裏是上海市各界抗敵後援會秘書處的辦公室。秘書長叫陶百川,他是國民黨上海市黨部的執行委員。小個子的姜豪那年29歲,是國民黨上海市黨部的監察委員兼市新生活運動促進會的書記。「七七事變」後,「抗日救亡」的口號響徹大江南北。上海市的工人、婦女、青年和學生紛紛成立各行各業的群眾「救亡」組織。中共上海地下黨根據共產黨向南京國民政府已經兩次提出的「四項保證」1、特別是延安的「兩個秘密指示」2,依然採取革命的兩手,迅速地將他們潛伏在上海的秘密組織和新建立的公開團體計500多個,全部打出抗日的招牌,既向上海國民政府社會局申請登記在冊,又向國民黨市黨部申請得到了許可證,從而爭取到了合法地位。因此, 1937年的夏季,在上海抗日救亡活動如火如荼的情形之下,共產黨得到了一次極大的合法發展,開始為未來的中華民國埋下了可怕的「禍秧」。這是已經接受了共產黨保證和「輸誠」的蔣介石和南京國民政府在當時所不能想像的。
姜豪剛剛從廬山參加暑期軍官訓練團回來。蔣介石親任訓練團團長,陳誠任教育長。下設30個中隊,每個中隊150人,人人郡是雄赳赳的一身戎裝,中隊長由師長擔任。原定三個星期的訓練課目,結果兩個星期就提前結束了。原因是局勢突然發生了變化。7月4日訓練團開學,7月7日發生了蘆溝橋事變。姜豪是以上海市新生活運動委員會書記的身份參加蔣介石7月17日召集的廬山談話會的。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對蘆溝橋事變發表了意見,他說: 「如果蘆溝橋可以受人壓迫佔領,那麼我們五百年的故都,北方政治文化的中心與軍事重鎮的北平就要變成渖陽第二!今日的北平如果變成昔日的渖陽。今日的冀察 亦將成為昔日的東四省。北平如果變成渖陽,南京又何嘗不可變成北平!所以蘆溝橋事變的推演是關係中國國家整個前途的問題。」
淞滬會戰時的中國空軍英雄樂以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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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豪記得十分真切,蔣介石說到這裏的時候提高了嗓音:「萬一真到了無可避免的最後關頭,我們當然只有犧牲,只有抗戰!……如果戰端一開,那就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
聆聽了這番講話,姜豪的心中既激動又緊張。自從「一· 二八」事變之後,國民政府為準備抗戰而不得不委曲求全,曾與日本簽訂了《淞滬停戰協定》,中國軍隊就失去了在上海駐軍的權利。眼見野心勃勃的日本兵又點燃 了華北的戰火,血氣方剛的姜豪知道中華民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大戰在即,復仇的炮火可以揚中國人的民族正氣,但兩軍交戰,上海又該蒙受多少生命 財產的損失?
姜豪正陷入沉思,秘書處的人送來了早晨出版的報紙。姜豪接過報紙,感到散發著油墨味的字裏行間瀰漫著一股火藥和硝煙昧。《本市新聞》欄的頭條消息就是《日軍艦兵麇集本埠形勢嚴重》。消息說:「日軍在今晨2時後,少數前哨部隊及便衣隊,在橫濱河以東及青雲橋開始活動,並在今晨3時余,曾開三四槍挑釁,但我方沉著鎮靜,不予理睬。今晨2時後,記者驅車往公共租界與閘北交界處作最後巡視,但見凡通華界之各鐵柵 門,均已緊閉,每處均有武裝萬國商團警衛把守。遙視閘北方面,馬路電燈,雖仍如昔日一樣光明,但馬路上空無一人,狀至淒涼,無形中已入戰時狀態矣。」密密 麻麻的鉛字報導的都是臨戰前的緊張氣氛﹕「吳淞、閘北、江灣一帶的居民,紛紛攜帶箱籠爭向租界區域搬遷,汽車、人力車被雇一空。昨晚10時左右,日方軍隊紛紛出動,並有多數日軍間諜。混入我交通要道以及公共場所刺探消息。公共租界中的店舖多已提前關門,有軌電車9點45分時都已進廠。只有往來於北四川路靶子路靜安寺之間及外洋涇橋靜安寺間的1、2兩路電車仍然維持運行。英國、美國、法國都已準備增兵來滬,法國陸軍400名昨夜已從安南到滬,另400名下週可到。英國陸軍和美國海軍陸戰隊,將分別由香港和菲律賓出發。公共租界的萬國商團和法租界的白俄商團,昨夜也已出動。佈防租界邊境道口,租界巡捕也全體出動,維持區內治安。」「在上海的江海各輪,已全數離滬。自本日起,本埠華商輪船公司,不論國營、民航,各航線的正班輪船,已完全停航。京滬鐵路線的客車,昨日起也已停駛……」
每一則標題都令人擔憂:《俞市長發表重要談話,日派大批軍艦到滬,殊深遺憾,深盼市民鎮靜盡國民之職責》、《共同委員會昨開會應日方之請竟要求我方撤兵、俞市長嚴正駁斥,會議無結果》……
與《申報》和《新聞報》咸為上海三足鼎立的《時報》,在8月13日的報紙封面上,加印了兩個血一樣的大字:難關。
就在姜豪翻閱當天報紙的時候,蘇州河北的寶山路上,日本海軍陸戰隊首先向中國軍隊掃射,時間是1937年8月13曰上午9時15分。
40多人的日本陸戰隊是從北四川路日本小學裏衝出來的。他們全副武裝,以日本便衣隊為前導,衝過橫濱橋後又衝越過淞滬鐵道而到達寶山路,與公共租界的北四川路南北相連的寶山路屬中國地界,駐守在寶山路的警察及中國保安部隊面對挑釁的日軍,立即舉槍還擊,乒乒乓乓的槍聲持續了大約一刻鐘後,日本的便衣隊和陸戰隊員倒下了十多人。挑釁的日軍經不住中國保安部隊的猛烈攻擊,狼狽地逃竄了。
潰退的日軍不甘心失敗。10時30分 左右,東江灣路上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裏,從後門衝出一大隊的武裝士兵,他們哇哇地叫喊著,再次越過淞滬鐵路,向守衛天通庵和八字橋的中國守軍發起突然 襲擊!另一路日軍在兩輛鐵甲車的掩護下,向東寶興路方向進攻。中國軍隊早有準備,隱伏的士兵乘機躍出迎戰,日軍驚慌亂射,又被中國守軍斃傷十多人。
終於,舉世震驚的淞滬抗戰拉開了帷幕。下午4時許,」八·一三」大戰爆發!八字橋一帶,中華民國政府軍即國民革命軍第88師262旅冒著密集的炮火奮勇衝鋒,這是孫元良將軍指揮的部隊。五年前的「一,二八」抗戰中,孫元良將軍經廟行一戰,威名遠揚。此刻,從北四川路進犯八字橋的日軍伊籐第3大隊抵擋不住中國軍隊的進攻,節節敗退。中國軍隊乘勝而追,5時30分就佔領了八字橋,接著又佔領了日軍的陣地中興路橋和江灣路一帶。
這個時候,日軍猛烈的炮火向著寶興路及商務印書館轟擊,頓時火光衝天,彈片橫飛!而中國軍隊的炮兵也猛烈還擊,他們對著江灣路上日軍陸戰隊的司令部猛轟,有三發炮彈命中目標,擊毀了房屋的部分牆壁,中國軍隊乘機迫近日軍據點海軍陸戰隊司令部。
與陸地上的槍炮聲相呼應,停泊在吳淞高橋的日軍艦艇,也以大口徑炮向虹口虯江碼頭至滬江大學一帶猛烈轟擊。
風馳電掣
自從蘆溝橋槍響以後,駐防西安的宋希濂的心早巳飛向了抗日前線。
宋希濂出身湖南湘鄉。先世多為文人,曾祖父曾隨左宗棠鎮守邊關,祖父和父親都曾飽讀經書。他受家庭影響,既愛詩文,又喜習武。1923年16歲時投筆從戎,投考黃埔軍校,第二年即任黃埔軍校剛成立的教導第2團4連排長。
1932年初,日軍在上海挑起了「一,二八」戰爭,駐守南京的261旅旅長宋希濂深感「非奮起抗戰無以圖存」,便直接請見軍政部長何應欽要求請纓殺敵,獲准後即率261旅率先出征。出發前,他以《軍人報國在今朝》的誓言向全旅官兵作戰前動員,激昂的語調燃燒’了每一顆年輕的國民革命軍人的心。官兵們又蹦又跳,有的還把軍帽拋到空中……
一到上海,宋希濂即與中央軍第88師師長俞濟時、副師長李延年及旅長楊步飛、錢倫禮一起通電全國,以表抗日救國的決心。電文說 ﹕「…… 值此國家存亡關頭,本中央團結禦侮之旨,請命殺敵。現已全部開抵上海,聽命於蔣總指揮。與我十九路軍親愛將士,喋血沙場;共同生死:寧為戰死之鬼,羞作亡 國之民……」他們才是一.二八淞滬抗戰中的靈魂,但為遵守蔣介石的命令,卻把外間的一切的榮譽都讓給了十九路軍。
對宋希濂來說,當年在上海激戰廟行、強渡蘊藻濱、搶佔瀏河的日日夜夜仍然歷歷在目,敵人的槍彈奪去了多少官兵的生命——宋希濂跟侵華日軍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如今,還是日本兵,還是淞滬地,鐵蹄再踏,狼煙又起,怎不叫他憂心如焚?
當夏日的余暉已經沉入了西山。報務員急急匆匆地送來了特急電文:「火速開赴上海參戰!」
這是1937年8月13日的晚上。
宋希濂激動地端詳著電文。最高指揮部命令沿途一切車輛(包括特別快車)一律為36師讓路!
當夜,宋希濂集合軍官開會,部署乘車順序,以及準備乾糧和飲水事項等等。風馳電掣的列車沿著隴海路飛奔。沿線民眾得知這是東征抗日的部隊,人山人海地鼓掌 歡呼。香菸、餅乾、罐頭和糖果像天女散花般地從車窗中投擲進來。南京一鎮江一常州一無錫,離上海越來越近了,摩拳擦掌的官兵們,殺敵的熱血在胸中沸騰。
1937年8月13日晚上,河南周家口機場大雨滂沱。剛從南昌調到這裏的大中華民國國民革命軍空軍第4大隊大隊長高志航心神不安地一次又一次推開窗戶,望著雨幕中黑沉沉的天空出神。他有一種預感,覺得今天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或者,今天一定要發生什麼大事。側耳細聽,天空中有和雷聲一樣但不同於雷聲的飛機發動機的聲音。
「飛機!」高志航邊喊邊跑出屋外。
果然,一架外國航空公司的大「福特」運輸機,由漢口飛洛陽途中,因為雷雨而迷失了方向,不得不循著周家口機場的燈光降落下來。
沒等飛機停穩,高志航就走上前急吼吼地命令:「起飛,去南京!」
心有餘悸的飛行員剛剛從濃重的雲層和雷電中逃出來,他不願再去和死神搏鬥。
「我是高大隊長,我命令你起飛!」高志航用堅定的語氣大聲地說。
外國飛行員聳了聳肩膀,大」福特」怒吼著又鑽進了驚雷和火龍隱伏的濃雲。
南京航空委員會的辦公大樓燈火通明。總指揮周至柔正召集空軍的將領們進行緊急戰鬥部署,裹風挾雨的高志航像天神一般突然站立在人們的眼前。
周至柔緊緊地握住高志航的手:「你來得正好,今天幾次打電話都要不通你!」
高志航這才知道,淞滬戰場已開戰局。航空委員會於當日下午2時已發布了《空軍作戰命令第1號》:
一、上海之敵,約陸軍7,000人,憑藉多年暗中建設之工事,及新近集中之大小兵艦約30艘,有侵佔上海、危害我首都之企圖。連日來,敵水上偵察機二架或三架,陸續偵察我寧波、麗水、杭州、阜寧、海州諸地,其有無航空母艦在遠海游弋,我正偵察中。
二、空軍對多年來侵略之敵,有協助我陸軍消滅盤踞我上海之敵海、陸、空軍及根據地之任務。
三、各部隊應於14日黃昏以前,秘密到達準備出擊之位置,完成攻擊之一切準備。
……
命令上還規定了各大隊的出擊地點及到達時間。
「八· 一三」之夜,是一個不眠的夜!
滬寧急電
這一夜,蔣介石徹夜不眠。花木扶疏的紅色小洋樓中透出明亮的燈光。
自從上海的八字橋打響了第一槍,從上海發來南京的急電日夜不斷,每一份電文的開頭都是:「限急到」或一個很大的「急」字。
自從蘆溝橋事變以來,蔣介石要何應欽召集國民政府軍事機關的高級將領、幕僚和有關人員研究對策,在一個月的時間裏,軍政部長何應欽在他的鼓樓斗雞閘官邸的大客廳裏召開了33次會議。每晚9點開始,三、四十位部長、總長、主席、總監、廳長、署長、主任和委員認真聽取情況報告,設想種種可能,討論各種戰略部署。就在8月12日晚上,蔣介石對上海戰事還向駐南翔的京滬警備司令張治中發過指示,他要張治中「等候命令並須避免小部隊之衝突」。
可是,僅僅過了幾個小時,處心積慮挑起戰事的日軍開始了小部隊的衝突。蔣介石讀著當天電文,眉宇間堆積起一團陰雲﹕
南京委員長蔣、軍政部長何:1344密。根據孫師長電報稱:1、我水電路持志大學、粵東中學,現開入日軍約百人。2、今晨日軍於橫濱、寶山橋附近,向我便衣行人射擊,經我守兵還擊數槍,現已停止。又據另報,我士兵到商務印書館查看,適有日軍已先在彼警戒,因致小衝突,現日兵已撤回等話。除囑仍應鎮靜避免小部衝突外,謹電呈。
後來的國民政府叛將張治中千方百計遵命蔣介石的「避免小部衝突」的指示。僅僅過了一個時辰,又一份急電傳到了蔣介石的手裏:
根據孫師長電話通稱:我在八字橋做工事,被日軍射擊妨礙,繼用小炮對我射擊,我乃用迫擊炮還擊,現尚未止,但不激烈等語。職當嚴切諭知,除非敵軍進攻,不許開槍……
大戰在即。12日晨才駐紮於南翔前線指揮所的張治中將軍與同時進駐大場與南翔的第87師師長王敬久和第88師師長孫元良密切聯繫與協同。晚上,戰局有了變化,京滬警備司令張治中第三次向蔣介石急電:
1、頃據王師長電話報稱:午後6時許,敵以坦克及步兵向中國軍隊公路、虯江橋攻擊,同時敵艦向市中心地區連續射擊。本師仍抱定敵來攻就還擊,敵不來攻就做工事等語。2、頃據孫師長電話稱:八字橋仍有激烈槍聲,其附近房舍被敵炮彈均著壁(火),我方受傷數名等語。似此情形,行動勢難延展,究應如何處置,敬祈迅賜電遵行。
8月12日,蔣介石召來全國經濟委員會常委宋子文到南京商洽軍務並由外交委員會主任張群隨同到滬。
夜深了,蔣介石仍然沒有睡意,他在日記本上記下了對淞滬抗戰的作戰方針及指導思想:
「對倭作戰應以戰術補武器之不足,以戰略彌武力之缺點,使敵處處陷於被動地位。」
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決定,將上海作為中國抗日的主戰場,京滬警備部隊改編為第9集團軍,張治中為集團軍總司令,於明(14)日攻擊虹口及楊樹浦之敵。蘇、浙邊區部隊改編為第8集團軍,以張發奎為集團軍總司令,守備杭州灣北岸並掃蕩浦東之敵,以炮兵部隊攻擊浦西匯山碼頭、公大紗廠,支援浦西第9集團軍作戰。空軍明日出動協同陸軍作戰並任要地防空。
另外,由武漢向石家莊輸送的羅卓英第18軍第111師、141師、67師停止北上。即向蘇州開進。廣東、廣西、湖南、貴州、雲南、四川、湖北、陝西等後方部隊迅即向上海增援。
劍拔弩張
對於日本朝野來說,1937年8月13日這一天,是一個吉凶難測的日子。
這一天, 日本內閣會議作出決定,派遣第3師團和第11師團參加上海作戰,並在2天後任命松井石根大將為上海派遣軍司令官。
59歲的松井石根是一個中國通。不僅因為他的父親是研究中國古文的漢學家。松井石根在日本陸軍大學深造期間,專門研究中國的軍事、政治、經濟、情報等。1906年畢業後就派遣到中國,先後在廣東、上海、南京任領事館和公使館的武官。後來又任關東軍高級參謀和駐哈爾濱的特務機關長。在中國12年中,松井石根有6年時間一直在日本駐上海領事館任武官,他致力於蒐集華中地區的軍事情報,對江浙滬的社會狀況十分熟悉。這次受命出征中國,據松井石根自己說,他感到是一種「諷刺」。精幹而清瘦的松井石根一向以「大亞細亞主義」為他的事業。為此,他在日本的朝野人士中大肆鼓吹「和平工作」,也曾到中國廣泛結交「知友」,「勸誘中國有識之士」。而如今,口口聲聲要推進「日中精誠合作」的松井,忽然間率領大軍向上海揮舞戰刀,對他來說,這確實是一種極妙的諷刺!
其實,早在1927年,日本首相田中義一在召開「東方會議」、討論決定侵略中國的具體方案時,參謀本部第二部部長松井石根不僅詳盡地介紹過中國的政治軍事形勢,還積極為田中內閣侵略中國的「大陸政策」出謀劃策。
和松井石根一樣,日本的「統制」派們並不滿足於關東軍佔領的滿洲國,他們要「控制中國本部」。1936年2月26日那個冰雪覆蓋的清晨,一個叫香田清真的大尉帶領一幫少仕派軍人以暴力行動把日本的極端民族主義推向了高峰。這次叛亂的結果導致了日本向中國的進一步擴張。聰明浮誇並善於玩弄陰謀的土肥原賢二被西方記者稱為「滿洲的勞倫斯」,這位激進派的代表人物與1937年7月7日的蘆溝橋事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對蘆溝橋衝突的起因雖然日本方面一直諱莫如深,但是22天後由日本參謀本部決定並以「中央統帥部」名義制定的《對華作戰計畫》中,「在青島及上海附近作戰」已經寫入了「作戰方針’。
這份作戰計畫是經日本內閣批准的。在這份計畫出臺的前兩天,近衛首相在國會上宣布:政府要建立「東亞新秩序」。這是日本政府對中國的全面宣戰。因為軍方保證:「三個月內可以解決」中國問題。陸相杉山預言:「三個月粉碎中國人,他們就會求和。」
香月清司中將「使用武力」的請求於7月27 日得到東京的批准後。28日凌晨就用飛機在華北大地散發「對傷害大日本帝國威信的中國軍隊發起懲罰性討伐」的公告,就與雪片一起散落地面的,還伴隨著震耳的爆炸和迸飛的彈片!
香月清司是典型的日本軍人,他曾任日本陸軍大學的教育總監本部長,他認為他被派到華北來的目的就是「嚴懲暴虐的中國人」。他有軍部的首腦作為他的強硬後臺,因為東京在批准他的「使用武力」的請求的同時,日軍統帥部決定向華北增派三個師團。
派兵命令發出兩天後,由板垣征四郎和谷壽夫率領的日軍第5和第6師團開始了緊急動員。
8月1日到3日,從廣島的鹿港到朝鮮釜山,大型運輸艦劈波斬浪地從九州、鹿兒島和長崎沿海駛過朝鮮海峽。到達釜山後,又立即用火車運往平壤、安東、渖陽、山海關,直到平津地區。比第5師團和第6師團晚10天出兵的第10師團是從神戶港上船的,以每天一千梯團的進度運往中國的塘沽。磯谷廉介中將率領的第10師團在塘沽登陸後,很快突破了中國守軍宋哲元的防線,立即沿津浦鐵路南下。
這時候的日本陸軍,包括駐朝鮮、臺灣以及中國華北的駐屯軍和分遣隊外,共有四個軍,18個師團,4個混成旅團,3個戰車聯隊,16個飛行聯隊。日本海軍有一個聯合艦隊、3個艦隊、15個戰隊,共有包括航空母艦在內的各種戰艦265艘,計77萬噸。空軍有包括偵察機、戰鬥機、輕重轟炸機在內的24個中隊共1500架飛機。1936年到1937年度軍費開支達10,6億日元!蠶一樣的日本早巳膨脹了貪婪的野心。它蠕動著粗壯的身軀,企圖朝著桑葉一樣肥美的中國吞食。
只過了十多天,日本參謀本部決定的《對華作戰計畫》中「在上海附近作戰」七個字具體演化成了參謀總長載仁親王發布的《臨時命令第452號》中的《上海派遣軍作戰要點案》,與這個「作戰要點」同時發布的還有《上海及南京附近軍用地誌概說》、《上海市資源調查》等文件,侵略者早就有了戰爭的準備。
《上海派遣軍作戰要點案》精煉而明確。作戰方針只有一句話:我軍以一個精銳的兵團在瀏河鎮一帶登陸。派主力在吳淞方面登陸。擊破阻擊之敵以後,佔領上海及該地北方的重要陣線。
瘋狂的日軍,舉起了血色的太陽旗。
計謀和陰謀
對於日本這個惹不起也躲不過的鄰國,蔣介石憂心忡忡。
貪得無厭的東洋人企圖用「武力威脅」與「和平工作」這兩手逼迫蔣介石向他們屈膝。力求保持獨立和自主的蔣介石也以軟硬兩手對付這個難以對付的對手。
日本人要蔣介石傾斜,他們不允許中國人親俄和親美。於是,1936年3月那個柳枝萌芽的初春,任職「大亞細亞協會」理事的松井石根,在結束了滿洲、蒙古、華北和華南等地的親善游說後,秘密地來到了中國首都南京,他要會見國民政府實權人物。
松井石根先拜訪的是外交部長張群和軍政部長何應欽,他提出的談判方案強調「南京政府目下先行懷柔西南」,及「中國一方應警惕黨部及中央軍中之親俄派和親美派飛揚跋扈」,還有,「滿洲之既成事實暫可不議,但華北之特殊形勢,應盡速解決」。
張群柔中有剛,強調絕對不能承認滿洲國的獨立。何應欽說:「無論日軍如何強大,要想滅亡中國是不可能的。兩國軍隊如果繼續對峙下去,雙方都將陷入無法挽回的局面。」
一身戎裝的蔣介石禮節性地接見了松井。他們之間曾有過往來。蔣介石留學日本振武學校畢業。後去高田聯隊當兵,回到東京後,是松井石根幫他找的住宿的地方。 他們敘說舊情,海闊天空。當松井談到「滿洲交予溥儀」時,蔣介石怒斥溥儀是「叛變行為」。他對松井說:「先總理在神戶演說過‵大亞細亞主義’,那是平等互利之‵大亞細亞主義’,絕非恃強凌弱,侵略霸佔!」
三天的南京遊說留給松井石根的印象是:「蔣、張態度尚不十分明朗。……彼等對日本今後之態度仍存不安也。」
自從「九·一八」以後,面對蘇俄直接命令中共在中國境內的武裝暴動和武裝割據,還有就是「軍閥殘餘之殘餘」(陳獨秀語)的一再叛亂,為了安內,更為了「準備好了再打」(蔣介石語),曾不得不對日本人委曲求全,以蓄勢待發。但日本人仍然得寸進尺,慾壑難填。這使得蔣介石十分惱怒而義憤。19歲那年的一件事牢記在他的心裏。當年,他從浙江跋涉一個月時間到保定去上陸軍速成學堂。教衛生課的一個日本醫官把一塊泥土放到桌子上說:「這就是中國,這塊泥土中有四億個微生物。就像中國的四億人口。」滿堂的中國學生中,唯獨頭上沒有辮子的蔣介石為此勃然而怒,他大步走上講臺,把那塊泥土分成八小塊。然後拿起其中的一小塊對教官說:「你們日本有五千萬人,是不是也像五千萬個微生物,寄生在這一小塊泥土中呢?」
日本教官一時目瞪口呆。年輕的蔣介石卻含怒逼視著他。
然而,此時的蔣介石卻是怒在心裏。政治、軍事、經濟和外交形勢逼得他憂慮重重。他也曾寄希望於國際聯盟,他認為,國際輿論和國際力量是無敵的。
可是日本人無視這個國際聯盟,而國際聯盟對日本的武力擴張也無能為力。
倒是西方幾個國家向蔣介石伸出了「援助」的手。
在逐漸穩定了中央政府對長江流域的統治以後,蔣介石因美英沒有干涉而實行了幣制改革,建立了經
濟基礎;又在德國軍事顧問團的幫助下,進口了大批新式武器,努力進行國防建設。1935年,蔣介石就在武昌行營設立了陸軍整理處,他決心對編製和裝備雜亂的地方部隊進行整編。以陳誠為主任的整理處準備在四年內整理好60個師,並將整理師的旅長以上軍官調陸軍大學學習。抗戰前夕,經過整編的調整師,官兵實力為10,923人,步騎槍3,800余支,輕重機槍328
挺,各式火炮與迫擊炮46門,擲彈筒243具。可惜,陳誠在剛剛完成了50個師的整編後,蘆溝橋的槍聲就打響了。
這個時候,國民政府的陸軍,已有49個軍182個步兵師,46個獨立步兵旅,9個騎兵師,6個獨立騎兵旅,4個炮兵旅又20個獨立炮兵團,總兵力達170多萬人。
從數量上來看,中國的陸軍比海空軍的實力強一些。抗戰初期,中國只有偵察機251架,戰鬥機212架,轟炸機257架,全是進口的,用於作戰的飛機只有305架。海軍的艦艇更比不上日本了,中國的4個艦隊只有100艘,僅6萬噸排水量,只有日本的1/3!而且大部分艦艇都是清朝遺留下來的舊式艦船,裝備落後,火力微弱,彷彿土炮鳥槍。
但中國有人,中國人抵禦侵略的傳統法寶是萬里長城。從1934年開始,國民政府動員了相當數量的人力物力,大規模地構筑防禦陣地,僅三年多時間,從內陸到沿海,從北方到南國,修筑了比萬里長城還要長的防線。
從河北的石家莊、保定到河南的新鄉為前進據點,以西起洛陽、開封,東到徐州、連雲港為防禦地帶。在平漢、隴海路沿線,建設了一系列堅固陣地。
長江也被加固了,從漢口、岳州間和南京、上海之間的要塞炮臺,配備了從德國購買的平射和高射兩用重炮,構筑了工事。特別是寧滬一線設京滬警備區,任張治中 為司令,在吳縣、常熟、福山、無錫、江陰一線利用河流湖泊的障礙,構筑了幾道防禦陣地。又任命張發奎為蘇浙邊區司令。在乍浦、嘉興一線構筑防禦陣地工事。 從南京到上海的京滬沿線,駐防了實力雄厚的第87師和88師——1932年「一二八」抗戰是真正的主力部隊。還有,國民政府的鐵衛隊教導總隊。軍事委員會對上海的日軍據點,還擬訂了一個掃蕩計畫。這決不是無事生非。駐在上海虹口的日本海軍陸戰隊有5000人的兵力,而守衛上海的中國保安部隊只有3000人。5000人的日本兵擔負的不僅僅是保護租界內的日本僑民的安全,他們的使命是點燃戰火,用武力使中國人畏服,來謀取他們想得到的東西。
強 硬的日本人善於偽裝和隱蔽,那幢四層樓的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其實是一道堅固的陣地,連它的屋頂平台上都架起了炮。在江灣路、北四川路和靠近華界的接合部位, 這些街道兩旁的不少房屋都是日本的戰術家設計並由日本的建築師建造的,它用鋼筋水泥澆灌,地下建有防空和隱藏地下室,地下室裏貯滿了彈藥和武器。牢固的牆 上有一個一個的槍眼,那是供瞄準和射擊用的,但平時絕對發現不了。每一間臨街的小屋都是一個碉堡,一道障礙。陸戰隊員們一次又一次地演習。他們按計畫行動,他們在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但這一切都逃不過中國人的眼睛。中國人似乎做得更隱蔽些也更聰明一些。上海市政府內的「軍事科」一直是一個秘密,這個僅有三個人的軍事科是專門籌劃大上海 的防禦計畫的。科長是軍政部特派的少將。少將把防禦計畫交給了公務局局長瀋怡。瀋局長找來了朱森記的朱老闆,數百萬元的軍事工程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開始了。 於是,江灣和閘北的一些要地,蓋起了一處又一處的民房。民房蓋成了,房屋裏再用鋼筋水泥建造了一個一個的碉堡。
秘密工程引起了日本人的懷疑。日方的間諜常常賊頭賊腦地到工地窺探,有的還裝作釣魚人在工地旁監視。可是第二天,水塘填平了,小河水干了,特務們傻眼了。
就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一批又一批化了裝的中國軍隊營長團長到北四川路、江灣路和海軍陸戰隊的司令部旁邊偵察敵情。第88師參謀長張柏亭帶著炮兵營長王潔和團附謝晉元等幾個人從蘇州留園的野營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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