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首位上訪調解員維權被判刑

剛被政府聘為「信訪之家首席調解員」的劉貴琴，甫上任，就因「泄露國家機密」而被捕，被判處一年半刑期。莫須有的罪名背後，是地方當局不滿她參與眾多維權事件、帶領上訪百姓抗爭、揭露官員貪污等行為，羅織罪名，伺機報復。

被湖北十堰市鄖西縣城關鎮政府聘為民間「信訪之家首席調解員」的劉貴琴，上任不到一個月，卻因「泄露國家機密」而被捕。日前，被拘五個月的劉貴琴被當地法院判處一年半刑期。

五十三歲的劉貴琴是城關鎮渡春橋小區二組居民，是當地維權的民意領袖，在當地頗具聲望。她又是民間藝人，花了六年時間構思、創作的巨幅長卷刺繡《一江清水送北京》，因她被判刑而未能完成，無望在奧運之前送往北京展出。

二零零七年五月二十日，湖北十堰市鄖西縣城關鎮政府「信訪之家」聘請劉貴琴為首席信訪調解員。上訪是時下從地方到中央政府最為憂心的問題之一。用十堰鄖西城關鎮政府的話說，「為擴大信訪化解工作的社會參與面，增加信訪溝通渠道，妥善解決信訪問題，有效化解社會矛盾，於是聘請民間調解員」。

劉貴琴長期來同情弱者，幫助維權，在百姓眼中是一個堅持正義、敢於揭露不正之風的維權者。當地傳媒稱她是「熱心公益事業的女強人」。早在十年前，她創辦以救助殘疾人為主的棕製品廠，先後救助殘疾居民五十多人。

二零零一年，她開始構思刺繡長卷《一江清水送北京》，幾易其稿，直到二零零六年才完成整體構思。這幅長卷長三十米，寬六十六公分，繪上鄖西和十堰境內八十五個景點，畫面氣勢恢弘，風景秀麗，喚起三峽庫區的人們熱愛山水、致力環境保護的意識。她遊歷十堰市二百多景點，拍攝了二百零八幅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照片，從中挑選了八十五幅作刺繡長卷的圖片，而後請幾位資深畫家據此畫成初稿。有評論認為這是一幅當代十堰的《清明上河圖》。

二零零二年，因當地政府違法拆遷，劉貴琴就一直與政府打官司，從縣法院到中級法院再到省高級法院，從縣信訪局一直到湖北省信訪局。她揭露縣政府的種種醜行：鄖西縣出現黑監獄，農民的五千畝耕地被非法動用，河家東次良田改造涉及造假等。這些作為引起了當局的不滿。

當局為了應對民間層出不窮的信訪和上訪的發展態勢，將地方民意代表納入信訪上訪調解渠道。中共鄖西縣城關鎮黨委組建「信訪之家」，在保留原有的信訪辦公室職能的基礎上，把與群眾利益聯繫密切、涉訪量較大的鎮民政、人勞社保、司法、科技、公安、國土、建設等部門的信訪工作作整合，建立一個多部門協同工作的新信訪工作平臺。信訪之家設立了接待室、諮詢室、談心室、調處室、計算機和檔案室。政府多次與劉貴琴聯繫，表示各界都希望她能擔任信訪調解員。

劉貴琴接受採訪時表示，為百姓辦事是第一位的，要真抓實幹，低調務實。她在接受聘任狀的現場說：「今天，城關鎮政府信訪辦正式聘用我為城關鎮『信訪之家』的首席調解員，這是鎮黨委和政府對我的信任。『信訪之家』調解員是政府和人民群眾互相溝通的渠道、密切聯繫的橋樑，是保護公民合法權益、樹立政府執政為民形象的平臺。我將為創造一個和諧的社會環境，有效化解社會矛盾，成功解除民間糾紛而努力工作，盡我的一份力量。我會按照法律法規去履行職責，公平無私的去調解矛盾和糾紛，敢於與一切腐敗行為作鬥爭，以維護公民的合法權利。」

劉貴琴與城關鎮信訪辦公室經協商簽訂了協議：聘用期為一年，從二零零七年五月二十日起至二零零八年五月二十日；政府付予月薪四百元人民幣；工作成績顯著，年獎金一千至一千二百元人民幣。城關鎮信訪辦職責是：提供必要的辦公條件，納入「信訪之家」工作人員一同管理；組織其加入信訪項目反映問題的調查活動。劉貴琴的職責：為上訪人員提供法律、規章、政策諮詢；代理上訪人員採取正常途徑反映訴求；參與處理信訪活動的研究，遵守「信訪之家」工作規則。

這是中國大陸首次任命民意領袖擔任信訪調解員，被認為是民間維權力量穩步發展的必然結果。各地都希望當局能將這一多贏模式盡快推廣。

長期來接觸了全國各地大批訪民的「六四天網人權事務中心」負責人黃琦接受採訪時說：「現有的上訪制度本身存在一系列問題，僅僅在共產黨內部層層上告，摒棄了其它渠道。舉例而言，民間社會實際上有各種維權組織，他們大都願意幫助中共當跼促進訪民問題的化解。但這種工作卻時時受到當局的打壓。時下，當局和百姓的對抗情緒越來越大了。在這種情況下，要讓百姓相信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現在需要第三種力量在中間起作用。」

劉貴琴出任信訪調解員二十天後的六月十二日，那是星期一晚上十點，湖北省鄖西縣公安局六人來到劉的家中。他們封存了劉家中使用的計算機，把她帶走了，兩個小時後，公安人員又來到她家，搜走了一份頁首注有「機密」兩字的材料，這是一位上訪戶來她家反映情況時留下的一份材料。翌日下午，她的丈夫熊玉國前往劉貴琴關押的縣看守所，拿到了刑事拘留通知書，上面寫著：「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六十一條之規定，我局已於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二日將涉嫌非法持有國家機密文件罪的劉貴琴刑事拘留，現羈押在鄖西縣看守所」。

泄密是欲加之罪

六月二十六日逮捕通知書下達，罪名為「涉嫌非法持有國家機密罪」，劉貴琴被扣押物品清單中有一份「中共中央政法委員會文件二零零六年十號」的文件「關於印發《涉法涉訴信訪責任追究規定》的通知」。這是印發給各省、區、直轄市黨委政法委、新疆生產建設兵團黨委政法委、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黨組（黨委）的一份通知。全文共十一條，是一份維護訪民權利的文件。其實，這份文件早就在二零零六年八月二十四日就公開了，上百度搜索網，寫入「涉法涉訴信訪責任追究規定」，任何人只需零點二秒就能擁有它，相關網頁達五千五百多篇；上「谷歌」搜索，僅零點四秒便能讀到三萬五千三百項。

與劉貴琴相識的湖北訪民鄭大靖說，所謂「非法持有國家機密文件」是假，整人才是真。鄖西縣政府為了迎接中共十七大召開整頓社會政治環境採取的行動之一。劉貴琴被拘留期間不允許家屬探望，審判時不允許旁聽，判決後不允許家屬看判決書，她患有心臟病、腦血栓等病，不允許保外就醫。

黃琦認為，劉貴琴長期帶領上訪百姓抗爭，又勇於揭露官員的貪污行徑，當局因而編造罪名對付她，實質上就是與她參與眾多維權事件有關。二零零七年二月開始，劉貴琴與「六四天網」聯繫緊密，當地的很多重大案件和民眾上訪事件，大多由她提供給「六四天網」而後傳遞到世界各地的。「六四天網」被中共視為「反動媒體」。

黃琦說：「劉貴琴上任信訪調解員後，不時告訴我，她的工作並不順暢，看到那些官員對訪民的態度和打壓手段，感到十分氣憤，很難與『信訪之家』的同事共事。在被捕的前幾天，她還向我透露她的手機又開始被監聽，當時她還感覺到自己有被捕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