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有香蕉孩子嗎?

「香蕉人」的苦惱與無奈

「香蕉人」，雖然長著一副中國人的面孔，但由於他們從小就跟隨父母定居海外，所以中文功底不深，思維方式也完全是西式的。在人生的旅途上，他們也要面對和國內的同齡人相似的求學、就業、婚姻、家庭等方面的壓力與抉擇。

　　有一個很形象的比喻，把海外華人的第二代子女比作是「香蕉人」，這些孩子雖然長著一副中國人的面孔，但由於他們從小就跟隨父母定居海外，所以中文功底不深，思維方式也完全是西式的，就像香蕉一樣黃皮其外，白瓤其內。

　　來到匈牙利的這許多日子，我結識了很多當地的華僑子女，他們自幼跟隨父母浮海遠遊、寄籍外洋，如今，他們都已長大成人，在人生的旅途上，要面對和國內的同齡人相似的求學、就業、婚姻、家庭等方面的壓力與抉擇，所不同的是，他們生活在海外，還要在匈牙利成就一個年輕人夢想中的人生。

第一次婚姻以失敗告終

　　辰辰，二十八九歲的樣子，斯文有禮，卻不善言談。她14歲隨同父母從北京來到匈牙利，現在已經15年了。

　　2002年，她和父母一起離開布達佩斯，回到北京的親人那裡，準備在國內安居。在朋友的介紹下，結交了一位男友，後來成為了她的先生。但辰辰的婚姻僅維繫了一年，這之後，她辭掉了國內的工作，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重新走上了出國這條路。

　　在國外生活了這許多年，雖然辰辰一直熱愛、也不斷在學習中國文化，但她的思維習慣、生活方式早已不知不覺地融入匈牙利。儘管她仍是黑頭髮、黃皮膚，但內心似乎同當地人更為接近，也正因為如此，她的第一次婚姻才以短暫、失敗告終。

　　重新回到匈牙利後，辰辰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她前年嫁了一個匈牙利男人，如今丈夫事業成功，去年又添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兒。

　　談到北京，辰辰的語速變得低緩而深沉，她說：「我經常特別想家，也常常搞不清楚哪才是我真正的家，匈牙利有我的丈夫和孩子，北京有我的親人，但我似乎更懷念北京。我常常帶旅遊團去法國，每次參觀盧浮宮，我都要在一幅畫前駐足很久，那幅畫叫做《麥田父女》，講的是戰爭結束後，父女倆從避難之處返回故土，卻發覺原本熟悉的地方也變得陌生，日思夜想的家園近在咫尺卻又遠隔天涯。」

選擇，一個更嚴峻的問題

　　在布達佩斯的IBS學院上學的裘裘今年21歲，隨父母來匈牙利定居已經10年了。讀書的同時，她還在一家駕駛學校打工。裘裘的中文功底不深，畢竟她在海外生活了10年。但她的匈語和英文卻很好。

　　裘裘今年暑假就要畢業了，當我問她未來有何打算時，她對我說，想去父親的診所幫忙。父母的匈語都不是很過關，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理應要為父母分憂。

　　我問她，有沒有想過要像這裡的其他華僑一樣做生意、開店、賺大錢？裘裘的回答令我感動：「賺錢不是目的，活得充實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中國人在匈牙利生活了這麼多年，但感覺上和當地的社會仍是貌合神離，我們為什麼融不進主流社會呢？我的一個朋友講得很有道理：‘別總在那裡大叫人家排外，先檢查一下自己吧。和同胞間都不能融洽，還怎麼叫別人接納你？’我從來沒想過要去‘練攤’、開店，我不想同自己人競爭、互相殺價。中國文化那麼博大精深，我們要好好地展示自己，讓老外們知道我們不是只懂得擺攤賣服裝的！我現在特別佩服我老爸，一直靠中醫的手藝吃飯，我想好好地幫他，把診所越辦越好，讓匈牙利人都知道中國的醫學多了不起！」

　　對於裘裘這些第二代移民來說，她們與當地社會已經沒有語言障礙，也甚少文化差異，但她們往往面臨著比第一代移民更嚴峻的問題，那就是選擇。選擇留在當地，盡早融入主流社會還是選擇離開，回國創業或是移民第三國。要留下，就要學會適應這兒的一切，問題是，適應生活容易，和人家打成一片讓人家承認你就是他們國家的一分子卻難上加難！

他不願意子承父業

　　馬曉和楠楠是我在布達佩斯結識的一對年輕小夫妻。馬曉25歲，楠楠23歲，兩人目前都就讀於布達佩斯理工大學。馬曉的父母都是在匈牙利生活了十幾年的老華僑。

　　馬曉覺得自己是個特別幸運的人，命運除了賜予他一樁美滿的婚姻外，還把富足的生活交到他手中——父母在布達佩斯做中餐館生意，收入一直比較可觀。

　　我問馬曉，將來是否打算繼承家族產業呢？馬曉笑笑說，父母的想法是讓他大學一畢業後就接管餐廳，但馬曉卻不喜歡這樣。他說，一旦接管了餐館，就再也無法脫身了。全部的時間都浸泡在餐廳裡，雖身處匈牙利，但對圈子之外的當地社會一無所悉，完全生活在一種封閉的小世界裡，這樣的日子是他們這些年輕人所無法忍受的。馬曉告訴我，他未來的打算是畢業後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好讓國內的親戚朋友們問起時不再以「開餐館」三個字來作答。

　　我問馬曉，是否想過要回國創業？他搖搖頭說道，「我沒想過要回國，何況回國後我能做些什麼呢？現在國內的就業壓力這麼大，我的許多朋友畢業後都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馬曉說，他打算和楠楠一直生活在匈牙利，將來父母可能會回國養老，到那時他再選擇國內、國外兩邊跑的日子。

　　在我所接觸到的華僑子女中，果斷地選擇留在匈牙利或是回國創業的為數並不算多，大多數人還徘徊在未來與現實的夾縫中。未來，應該屬於一片廣闊的天地，而現實的重壓和傳統的束縛又壓抑了這份想要尋求廣闊天地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