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運動的失敗原因不是來自學生

2007-07-15 05:26 作者:張明倫 1989年學生運動在整個進展過程中，問題肯定不少。但是，如果按照黨先生《1989年學生運動的失敗是不可避免的》一文所列的十個原因來說明學生運動的失敗是不可避免的，筆者認為那是本末倒置。因為，學生運動的失敗原因不是來自學生，而是來自中共獨裁政權的血腥鎮壓。筆者願就黨先生所提的十個原因一一加以議論。

１、盲目：這次學生運動到底想達到什麼目標？可謂莫衷一是，每個參加者有不同的想法。特別可笑的是，有人竟然舉著毛澤東畫像遊行，難道是想通過學生運動呼喚專制？

1989學生愛國民主運動的目標並不盲目。學生所高呼的「反官倒、反腐敗」口號，旗幟鮮明。這就如同昔日共產黨領導學生運動在蔣管區打出的「反飢餓、反迫害」一樣，都有著各自的政治目標。而「反官倒、反腐敗」嚴重地衝擊了鄧小平、李鵬為代表的中共高級官僚階層的利益。統治集團為維護其既得利益，無視學生的一切正義呼聲，猖狂高舉屠刀，以數十萬野戰軍配以數百輛軍用戰車，在絕對的強武力下鎮壓了這場轟轟烈烈的愛國學生民主運動。

學生舉著毛澤東畫像遊行這種舉動，斷然不能怪罪於學生。

投身1989愛國學生民主運動的學生，絕大多數人出生在上世紀60年代，按照中國共產黨一貫的宣傳，這些學生都是生長在新社會。他們從小都受到共產黨的帶有濃厚政治色彩的教育。儘管毛澤東在中共建政以來給全中國人民帶來深重的災難，他的真實面目一直被中共當局嚴嚴實實地封閉，他的罪行並沒有在全國人民中公開。學生在那種政治環境下，無能識毛，應該屬於正常現象。此外，由於鄧小平在所謂改革開放政策實行的十年間，特別是從80年代中葉開始，「官倒、貪污、腐敗」各種惡習逐步蔓延。而這種情況，在大多數人的心目中認為在毛澤東統治時代所沒有的。因此，在這種比今念昔的情況下，人們打起毛澤東的旗號也算正常現象。所以，在當時的背景下，即便有人竟然舉著毛澤東畫像遊行，也不見得是想通過學生運動呼喚專制。

至於每個參加者有不同的想法，那只能是學運進展過程中對某些問題的不同見解，屬於技術性問題。不能因此而表示學運主流上的盲目。

２、自我封鎖：在遊行中經常用繩索把自己和群眾隔離開，是為了表演？還是為了防止「壞人」破壞？「壞人」又是指哪些人？

這種說法，我看是未必。可能會有，但是，我想絕對不會是在遊行中經常用繩索把自己和群眾隔離開。從技術上說不通。試想一下，遊行的隊伍一般是很長的。誰能在遊行時預先考慮帶長長的繩索去將遊行隊伍與觀眾隔開呢？筆者在北京時（1989年5月23日∼5月30日）也看到學生遊行，雖然規模沒有以往大，並沒有看到有人用繩索把自己和群眾隔離開。

３、混亂：追求民主，自然就一定要反對獨裁。毛澤東是獨裁的典型，當湖南的仁人志士潑毛澤東像時，學生竟然把他們扭送到公安機關。實在不可思議。

學生將湘潭三英傑扭送公安機關之事，並不能說明學生混亂。這種情況與第一種情況中出現的舉毛澤東畫像一樣。在那年月，毛澤東的真相沒有公開，毛澤東的罪行沒有昭示天下。若干年後，學生對這一行為表示悔意。

在中共獨裁專制統治下，毛澤東的真相以及罪行仍然掩蓋得嚴嚴實實。即使現在在大陸有人公開譴責毛澤東，仍然會受到共產黨專政機器的鎮壓。

４、不知進退：到5月底，許多人勸學生離開廣場，可是少數人就是不聽。如果當時離開，政府就不好公開鎮壓，以後還可以繼續對話和遊行。

根據筆者的記憶，在5月下旬確實看到廣場上有要求學生撤離的來自北京高校的通告。不過「如果當時離開，政府就不好公開鎮壓，以後還可以繼續對話和遊行」之論，筆者不敢苟同。為避免軍民對峙產生的流血衝突，學生確實應該撤離廣場。我也相信，在中共當局正式下令軍隊強行向天安門廣場推進前，只要學生撤離廣場，應該不會有震驚中外的「6．4」血案。但是，「以後還可以繼續對話和遊行」，那可真是為中共的獨裁高壓統治抹粉了。不知進退，從與中共獨裁體制鬥爭這個角度來看，「退」就是向專制勢力妥協。

這裡，筆者回想起廣場上一名學生說過的一段話：「這次的學生運動，是中國歷史上任何一個學生運動都不能比擬的。不論是1919年的‘5．4’運動、1936年的‘12．9’運動，還是1976年的‘4．5’運動，都不會有這次的學生運動影響深遠。這次學生運動，最終是一定會被中國共產黨所鎮壓，但是，有記憶的人們是永遠不會忘記這場轟轟烈烈的由學生發起的愛國民主運動的。在中共統治的高壓之下，人們會在一段時間，甚至一段很長的時間，保持沉默。但是，總有一天，人們會高舉這次愛國民主運動的旗幟，向獨裁專制的政府進行強有力的鬥爭！中國人民總有一天會擺脫強權政治，真正地在中國這塊土地上站起來。……」

這是在一個晚上，筆者在廣場上聽到的一名學生低沉而悲壯的講話。文字當然不會是原封不動，但是意思卻是清清楚楚。如果這名學生的言辭具有代表性的話，那麼，這就是學生的「不知進退」。18年走過來的歷史，已經證明並且將更進一步證明這名學生之言的正確性。

試想一下，在學生運動高漲的情況下，李鵬當局派一個打「太極拳」（田紀雲之語）的袁木與學生搞敷衍對話。如果學生自己煙消火熄了，中共當局還會去搭理學生嗎？

如果不是痴人說夢話，也可以稱為「剃頭挑子，一頭熱」了！

５、孤立自己：民主運動不僅是學生運動，民主運動應該號召和動員各個階層參與，並且允許各個階層有自己的利益訴求。可是學生總是認為運動是自己的事情。

絕對不能說1989年愛國學生民主運動是孤立的，否則，就沒有「6．4」那悲壯的一頁。學生高舉的旗幟，提出的訴求，完全代表中國全體處於社會底層的民眾的利益。如果不是這樣，戒嚴令一下達，戒嚴部隊完全可以長驅直入。怎麼可能會出現北京市民在整個北京城郊以各種不同方式阻止軍隊向天安門廣場推進？又如何產生震驚中外「6．4」慘案？

1989年學生愛國民主運動並不是沒有號召性。經歷過文化大革命由毛澤東煽動而產生的亂的中國工人、農民，以及其他行業的人們，從理智上並不希望文革的亂在中國重演。因此，學運在整個進程的近兩個月中，除了各地的學生對北京的活動有響應外，屬於學生之外的各行各業並沒有人直接捲入。

中共當局害怕的就是各個階層的參入，他們採取鎮壓手段所打的旗號是「維護社會安定」。

沒有各個階層的參入並不等於學生運動是孤立的。北京市民的阻軍壯舉就是強有力的證明。

「學生總是認為運動是自己的事情」！這種論點來自何方呢？不知參加這場學生運動的人會不會有同感！

６、準備不足：無論做什麼事情，必須有充分準備，一時激動無法成事。

這一點，筆者倒有點同感。1989年學生愛國民主運動起源於對逝世的前中共總書記胡耀邦的悼念。恐怕任何人都不會想到這場悼念活動最終會以「6．4」屠城告終。如果是有計畫的行為，倒可以做做充分準備。事態的發展，是不會以學生的良好願望為轉移的。請「黨先生」想一下，當三名學生代表跪遞請願書時，他們事先會知道中共政府當局視而不見嗎？對此，他們事先能作準備嗎？視而不見的結果，就導致學生在天安門廣場安營紮寨。然而，當學生滿懷希望與當局交涉出個「所以然」時，誰又能想到《人民日報》在4月26日發出一個題為「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這樣的社論。他們事前能夠作出應付這篇社論的充分準備嗎？還有敷衍對話等等以後發生的各種事情，學生能夠對他們並沒有能力預見的事情作充分準備嗎？準備不足，倒不如說成是無法或者是無能準備。以準備不足來說明學運失敗，是難以令人讚同的。

７、好笑：聽說有部隊人員和學生聯繫，他們竟然無動於衷，可見糊塗。

情況不明，筆者對這一原因無法妄加評論。但是，筆者笑不起來。

８、缺乏犧牲精神：面對軍隊，主要學生領袖自己各奔前程，缺乏犧牲精神，如何讓人民信服？

不可否認，學生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有堅強者，有軟蛋。用李鵬的話說，吾爾開希是個軟蛋，戒嚴部隊尚未開到廣場，他就溜之大吉了。（此意記憶於張良著《六四真相》）但是，是不是所有的主要學生領袖自己各奔前程？事實情況，參入這場學生運動的領袖最有發言
權。

９、事後缺少反省：事情過去18年了，大家互相指責，互相懷疑，到現在也沒有形成共識。

1989年北京發生的愛國學生民主運動，是一個世世代代值得研究的大課題。「共識」可以由有權威的歷史學家作出。參加民運的學生，18年來，他們互相指責也好，互相懷疑也罷，都不可能因此而由任何人否定他們有過的愛國憂民熱情。作為一個歷史的沉痛教訓，學生有必要反省，但是，更值得反省的是整個中華民族。全體中國人民要從血的教訓中反省到：為什麼中國會有如此慘痛的一頁？

10、大氣候：國際上也是有頭無尾。

這種所列的原因，實在荒唐。何謂國際上也是有頭無尾。「6．4」屠城後，中國政府的卑劣行徑受到全世界各國人民的正義譴責。西方民主國家紛紛對中國政府採取各種不同形式的制裁。但是，制裁也不是說沒有解除的那一天。

如今，1989年「6．4」事件已經作為歷史編入世界多國的教科書中。每年6月4日，世界各國舉行各種悼念活動，緬懷死去的英靈，譴責中共當局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不久前，鄧小平之女鄧林在香港就被記者就「6．4」事件問得說話語無倫次。

國際上的一切正義人民，是絕對不會忘記1989年出現的那段歷史的。這，能叫做國際上也是有頭無尾嗎？

1989年在北京發生的愛國學生民主運動被中共統治當局血腥地鎮壓下去了。但是，這次運動從根本上，不能叫做失敗。它的意義並不在運動的本身，而在於它作為一段血的歷史，永載史冊！

民主論壇(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