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智慧

中國是人類社會文明最先萌生的國度之一。中華民族的文明史深遠悠久，其文化的起始發源也就茫茫難稽。如果要細究漢字的發源，目前只有兩個技術性的辦法：一是從遠古文物上考證，一是對口耳相傳的神話傳說進行推測研究。

文物考證方面，早在考古學家對河姆渡氏族、大汶口遺址和殷墟發掘研究中，就已經證明：原始社會的母系氏族時期存在漢文字的萌芽。發掘出來的許多陶製器皿上刻有裝飾性極強的彫花圖紋和一些至今仍不可解的簡單符號，大致可以認為是先民最初有意識地記述或表達某種意願的像形、表意語言符號。其刻畫方法類似後來殷墟發掘的甲骨文字，由此推斷，在五、六千年前，漢字己經初成雛形。

神話傳說方面，則有伏羲畫八卦的「龍書」、神農作的「穗書」、黃帝寫的「雲書」、倉頡造出的「古文」、少昊氏的「鸞鳳書」、高陽氏的「蝌蚪文」、高辛氏的「仙人書」、堯的「龜書」、大禹的「鐘鼎文」等等。這些原始氏族首領和部落聯盟酋長各代表了一個時期，發明文字這樣的功勞，很大程度上不是其本人的。但是，透過神話傳說的茫茫迷霧，我們也可以探究到漢字發源的端倪來。




鼎是古代的一種烹飪容器，常見者為三足兩耳大腹。甲骨文和早期金文的鼎字，正像鼎之有耳有足大腹的形狀，是鼎器的形象寫照。在古代，鼎不但是烹煮食物的容器，也是宗廟祭祀用禮器。同時作為一種重要的宗廟禮器，它又是國家政權的象徵。所以鼎的形象，有較為豐富深邃的文化含義。



（一）、「結繩之政」說。據史書記載，沒有文字的時代，先民給繩子打結作標記，用來記敘事件、溝通信息、交流思想。其實，人類是先有語言而後掌握文字的，完全可以交流一些思想。用繩子打結記事只能像現代航海、航空使用的旗語、燈語一樣，異時異地根本難以適用，更不用說部落氏族中日趨複雜的日常生活交流了。這種說法很顯然是拘泥古籍的記載。如果確有其事，也只能證明一點：文字源於勞動和組織勞動的需要。

（二）、「卦爻製作」說。「八卦」實在是中國民族文化的一個亮點。《周易》、《尚書》雖然經過考證己經確定為後人偽托之書，但從多種史料和文物發掘中也可以證明其文化價值。 一加一，再加一，合三劃就成了「小成卦」；然後，推而廣之作六劃，又成為「大成卦」。這種形式單純的表意符號，卻實實在在留存了先民最初的社會人生觀和數學演算法，啟發了後世的道德思想、科學、藝術。《易》關於「八卦」有這樣一段文字：「古者苞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視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易》應該有過，流傳中經過了許多年許多人改纂，已不足為「信史」。但是，透過其中的記述文字和「卦爻製作」的事實，我們也可以想見先民用一些簡潔符號記錄語言和思想的影跡。

（三）、「改易殊體」說。語出許慎《說文解字》：「及神農氏結繩為治而統其事，庶業其繁，飾偽萌生；黃帝之史臣蒼頡，見鳥獸遞形之跡，知分理之可相別異也。初造書契，百工以刈，萬品以察……蒼頡之初作書，蓋依類像形，故謂之‘文’。其後形聲相益，即謂之‘字’。‘字’者，言‘孳乳而寢多’也。著於書帛謂之‘書’，‘書’者，‘如’也。以迄五帝三王之世，改易殊體，封於泰山者七十有二代，靡有同焉。」在這段文字中，許慎總結了三點頗有價值的發現：一是認為漢字是先民參照自然萬物，比類像形創造的，用來適應日漸繁複的思想交流和語言表達需要。二是解釋了「文字」這兩個字的由來。三是認為文字從像形發展到表意的進化過程中，由許多年代許多人不斷改進變化，才逐漸定形。這一看法得到後世文字學家的廣泛推重和驗證。

中國的原始社會，地域遼闊，部落分布錯雜。從現今發掘的文物考證，當時黃河、長江流域都有原始部落居住活動的痕跡。為了表達思想的需要，緣於語言而產生最初的文字，並非不可能。最初的文字先是在原始群居村落中簡單使用，隨著部落之間的兼併融合，文字也得到了合併整理。由不同地域、不同語言的記錄符號到相對整齊劃一的符號，大致夏、商以前的堯舜時期，漢字的一些基本字形已經整齊劃一了。




甲骨文的「宿」字，像一個人跪坐草蓆之上，或躺在室中的一條席子上，表示歇息、睡眠的意思。「宿」的本義為歇息、住宿、過夜。因為住宿都在夜晚，所以又把一夜稱為「一宿」。「宿」還有隔夜的意思，如宿雨（昨夜之雨）、宿醒等；引申為早先、平素之義，如宿債（舊債）、宿願（平素的心願）等。



這種漢字成型的史實，還可找到三類旁證。首先是圖騰。譬如黃帝兼併了蚩尤、炎帝部落之後，建立了更大規模的部落聯盟，圖騰便由過去各部落的犬、鳥、蛇等合併為龍鳳。如果說「鳳」圖騰是各種鳥圖騰的融合，「龍」是蛇、鳥、鹿、魚、犬、熊等部落圖騰的合併，那麼，漢字的合併也大致類似。其次是女書。「女書」是近年發現，至今依然保留在南方少數民族女性群體中使用的一種特殊文字。其創造使用年代很靠後，主要用來交流一些女性隱私。由「女書」的誕生和留存，可以讓我們推想遠古先民發明文字的情形。其三是漢字中的異體字。甲骨文中存在不少同義異形的字，由此我們可推想：原始社會中交通、通訊不便或其它原因造成表述、記錄同一事物的文字，在不同的吸收、使用方式下竟奇蹟般的同時保留下來。異體字的存在說明瞭漢字絕非某個人或某幾個人發明的，而是經過了許多年許多人的不斷認同、更新、融合、增添才最終定型。至於漢字發明神話中那許多半神半人的人物，譬如黃帝、伏羲、蒼頡等等，無一例外地都是史學家將大眾的勞動集粹為一身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