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專欄】蒼白的祈禱與旋耕機的利刃

 大陸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近日報導：今年，寧夏回族自治區固原市原州區建成了一個萬畝蔬菜基地重點示範區，當地政府要求示範區內的村民大規模種植蔬菜，但由於不少農民種植的蔬菜銷售不出去，只好用做飼料甚至任其爛在地裡。
 

採訪中，區政府領導表示，這樣做是要加快發展蔬菜產業，是原州區政府今年的一項重要工作。為此，原州區政府專門下發文件，確定今年全區建設無公害蔬菜基地重點示範區12000畝，同時示範區還要輻射帶動周邊鄉鎮種菜，目標是達到總面積5萬畝，總產量2億公斤。萬畝蔬菜示範區的建設被列為各有關鄉鎮、部門年度考核和平時重點工作考核內容。

村民們對記者說，按照鎮裡的要求，他們的土地一旦被劃入示範區，就只能種菜，有的村甚至還被指定了種植的品種。除了蔬菜之外的任何農作物都不讓種，否則就要被強行鏟除。

政府想要調整產業結構初衷是好的，關鍵是決策要有科學的依據，要有嚴謹的市場調研，要在營銷上進行紮紮實實的服務和支持，還要尊重農民的意願。如果條件不具備，只是搞簡單的一刀切，那麼到頭來只能是適得其反。

畫面中，一個村民餵羊不用草料，卻用自家種的挺好的甘藍菜，甘藍菜在有的地方也叫包菜、捲心菜、圓白菜。而這裡是國家確定的重點貧困縣，這個村民又是村裡的貧困戶，卻如此「大方」。當記者問：「你怎麼用這麼好的菜來餵羊？」村民說：「現在甘藍菜賣不出去，還不值錢，有些人有羊的還能餵個羊，有的豬還能餵個豬，沒有豬的就只能爛在地裡了。」果然，記者發現：在寧夏固原市原州區的孫家河村，記者看到不少甘藍菜已經成熟卻還沒有收，有的已經爛在了地裡。

據瞭解：在當地，今天的甘藍菜每斤才一二分錢，但還是賣不出去，沒有人要。一二分錢，什麼概念？在大陸，那就是半張複印紙的價錢，而且還是低檔的複印紙。村幹部告訴記者，今年孫家河村共收穫了400萬斤甘藍菜，目前有上百萬斤的甘藍菜還在地裡沒有銷售出去。孫家河村種菜已經有20多年的經驗了，這次怎麼樣會損失這麼大呢？是農民頭腦發熱菜種多了嗎？村民們說頭腦發熱的並不是他們。原因是鎮上叫統一叫種的，你不種這個，種別的農作物就把給你鏟了。

村民們說，今年春天原州區要搞萬畝蔬菜基地重點示範區，按照鎮裡的要求，村民土地一旦被劃入示範區，就只能種菜，除此之外的任何農作物都不能種。孫家河村的上千畝地就被劃進了示範區，農民大面積種植的甘藍找不到銷路，而只好用來餵豬、餵羊，甚至任由甘藍爛在地裡。

出了這個「甘藍」村，記者前邊又發現了「南瓜村」。一問價錢，答曰：一毛五1斤。「賣得怎麼樣」？「不好。賣了三天了，就賣了這麼小一個。」「掙了多少錢？」「一塊五毛錢。」「你為什麼要種南瓜？是你以前種過，還是什麼原因？」「政府叫種的，別的不讓種。」

農民們怨聲載道，那麼領導們怎麼看呢？記者到原州區政府採訪，區政府的領導看法卻與很多村民的看法並不一致。他們認為這樣做是要加快發展蔬菜產業，搞這個示範區也是區政府今年的一項重要工作。為了確保萬畝蔬菜示範區的建成，原州區政府還承諾給農民每畝蔬菜200塊錢的補貼。他們認為：這個地區有的村有種植蔬菜的傳統，如果在政府的引導下，能將這裡的蔬菜做強做大、做成產業，進而使農民增產又增收，毫無疑問將是受農民歡迎的大好事。但是，僅有雄心是遠遠不夠的，還要有頭腦。首先要看適不合種菜，種什麼菜，其次是種了以後如何提供及時、有效的技術保障，然後是銷路如何解決，如何科學地防範市場風險等等都是迴避不了的問題。

儘管農民有這樣和那樣的顧慮，有各種各樣的不同意見，卻絲毫不能動搖區政府搞萬畝蔬菜示範區的決心。這個示範區的建設還被列為各有關鄉鎮部門年度考核和平時重點工作的考核內容。於是，一旦誰家的地被劃進了示範區，種菜就是硬道理，不種都不行。你要是偷著種別的，一經發現，就動用旋耕機，鏟你沒商量。這簡直沒有天理！農民自己承包的土地，願意種什麼是自己的事，你該死的政府為了自己的政績工程非要指定我種什麼，我種了別的農作物就被鏟，還美其名曰：行政干預。那我們手裡拿的《土地承包證》還有什麼用？
　　

現在，靠著行政干預，靠著一刀切，萬畝蔬菜示範區終於按規劃擺在了那裡。在忐忑不安中，村民們等到了收穫季節，可等到的並不是喜悅，而是苦澀。當然面對爛在地裡的蔬菜，農民著急，政府也著急，區、鎮政府又是上網發布求購消息，又是動員幹部掏錢買菜，但還是解決不了大問題。眼看著辣椒、西紅柿就要大規模、集中地上市了，村民們手足無措，而曾經豪情萬丈的決策者們當初的豪情也了無蹤影。他們說：「現在在辣椒這些價格方面，市場的情況作為我們也只能是祈禱了。」

 好一個「祈禱」！敢問你們這些馬克思主義者不都是信仰「無神論」的嗎？不都是堅信「人定勝天」的嗎？不都是崇尚血腥和暴力嗎？（畫面裡，旋耕機的利刃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白光）現在，怎麼突然間想要「祈禱」了呢？向誰「祈禱」呢？有資格祈禱嗎？

爛在地裡的蔬菜給農民造成了損失，同時也給當地政府的決策者們一個教訓。其實這樣的教訓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孫家河村的農民說以前按政府的要求，他們種過蓖麻，種過西芹，種過樹苗，到頭來吃虧的都是農民。在孫家河村，隨處還可以看到當年種了又賣不出去的樹苗當柴禾燒了幾年都沒有燒完。

總之，當官的異想天開出個什麼餿主意，最終捅個大窟窿，到頭來還得廣大農民「買單」。然後，拍拍屁股調走，接著上別的地方實現他的「政績」去。如此這般，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宏偉藍圖啥時候才能實現呢？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