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許仙還是選法海

       首先應予說明的是：這裡所說的許仙和法海，作為經典傳說中的兩種男人，當然有其象徵學上的指代意義，一如柳下惠與西門慶之比附，抑或玫瑰與白菜之隱喻，無疑是符號化的理解和用法。

       在《白蛇傳》裡，作為男人的許仙，屬於正面人物；而同為男人的法海，卻被視為反派人物。至於牽扯到這兩個男人的表層故事，大家都很瞭解，似無必要多說。那麼，依據標準公認的故事文本，就來談談我的深層理解和相關看法，以供各位參考或PK之用。

       許仙這個凡人，簡直被想像得太過理想了，比如長得帥、懂得愛、心腸好、重情義、有文化、吃專業什麼的，似乎世間只此一個好男兒。與之相比，法海根本就成了一個反襯人物，比如很冷酷、很妒忌、不人道、太傲慢、極固執、害群眾什麼的，完全是被否定的，無異於有了多宗罪的壞蛋一個。然而，真是這樣嗎？依我看啊，未必如此，偏見罷了，乃有大謬存焉！

        卻說這許仙，眾人一般都認為是千年一遇的金版情人，全人類最可愛的老公之一，但他其實只是一個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男子，在對整個社會的深刻認識上，以及對異性世界的綜合瞭解這一方面，幾乎就是處於無知狀態，是很朦昧的。就連他自己都承認，有點呆傻，腦袋不靈光。所以，那個和他談戀愛的白素貞，也是這樣看的，甚至昵稱為「傻小子」。別看他是老實巴交的蔫巴人，可是追起異性來，卻是有勇無慚，當仁不讓，竟令好多大丈夫自嘆不如。細觀許仙追求白素貞的一系列個人表現，簡直就是花痴的那一套功夫，堪稱西門慶九段。

        看起來像個情聖的許仙，實際上僅是貪戀美色的俗男罷了，根本沒有那麼高雅，境界上就是很形而下的。論操守和格調，其層次與品位均在柳下惠之下。我始終認為，在《白蛇傳》故事文本中，愛情母題的真正主角，應該是起著主導作用的白娘子，許公子則是一個配角，雖然表面上也是個有戲的男主人翁；恰恰是化身為美女的蛇妖白氏，才使那一場「人妖之戀」得以成就，而許仙不過是白素貞式愛情遊戲中的道具人物，一個被用來落實戀愛意志的男性載體而已。可以說，許仙之所以是許仙，主要是托了白素貞的福，是被她的一腔愛情所成全的。

        如果也將白素貞作為一個指代符號，那麼，她所象徵的女性，就應該是那種絕緣世俗的女子，至少是淡出了生存壓力的女性。因為屬於富足階層，生活品質很高，所以不看重金錢和地位什麼的，乃至完全脫離了流俗。正是這樣，在她的眼裡和心裏，便沒有了功名利祿、榮華富貴之類的世俗觀念，只是一心尋找真愛，羨慕凡間的恩愛夫妻，並且如法炮製一樁，美美地體驗一場，享受一番。所以，當她發現許仙是個合適的人選時，並不考慮別的條件，只須對她痴情即可，其他的都對她毫無意義。所以，當許仙遇到白素貞，他就有福了，人就有那個運氣，不服不行。命犯如此桃花，你也得有這個命啊！

       再說法海其人，一直是作為反派形象而出現的，似乎成了人人痛恨的魔鬼角色，真是本末倒置，是非顛倒。法海被罵，完全是出於對他的誤解，其實冤透了。好多非常情緒化的人，以其世俗思想付諸見解，結果只能把法海看偏了，認定他就是一個破壞美好姻緣的大壞蛋，一個泯滅浪漫愛情的劊子手，故而使其承受著綿延千載的聲討與誤讀。看來，法正乾坤的義舉，還真不是俗人們輕易就能理解的。

       但是，我卻要為法海先生說幾句公道話，也可以視為我在為他翻案。竊以為：他被當成反面人物，乃是非理性的，緣於淺層次的偏執誤判，以為阻撓「人妖之戀」，便是不道德的，所以是惡的。如此理解，顯然過於簡單化了。試想：在現實世界裡，一個人和一條真正的蛇，居然談起戀愛來，而有高人說這是不可以的，恐怕沒有誰真會強烈反對，要不你讓他自己試試看，他都是不敢的，都不願意。那麼，放在故事裡，怎麼就是另一種態度了？況且，人與妖，宛若人與鬼，抑或也似人與神，根本就是不同空間的生命體，豈能同屬？君不見，找一個不同階層的對象，好多東西都和諧不了嗎？對法海的微詞，絕對有失公允，甚至是反天條的。人就是人，妖就是妖，豈可人妖顛倒，不加分判？即便是在傳說中，天理也不應被混淆，神道也不該遭踐踏。白蛇最後被壓在雷鋒塔下，便很能說明天規問題。這是最高裁判，對法海的降妖業績是一種肯定，體現了神佛的終極意志。只是這一層深刻內涵，好多人並未看破，所以只見其「小惡」，卻不見其「大善」，真是一葉障目啊！

       與法海相比，許仙之所思所想，所作所為，皆屬小男人行徑；而法海呢，論其思想和事業，卻是大丈夫氣派。二者同臺，優劣分判，但唯情論者，否定法海的大愛，竟然視而不見，甚至恨死了這個很有精神海拔的男人，豈有此理？哀哉！對法海的大不敬，是很失水準的，緣於凡庸之輩的無知與傲慢。此外，從法海一切都是按照天規來阻撓白蛇的愛情來看，他也給我留下這樣一種印象：他是很講原則的，而且大公無私，毅力超人，極其敬業。放在現實生活中，這種男人就是個金不換的寶啊，百分之百的極品男人。如法海者，任憑金錢美女齊上陣，你都是腐蝕不了的。作為女人，選這樣的男人當丈夫，那就是一輩子的約定和保證。

       而許仙呢，本質上是個吃軟飯的，外邊的打拼都是靠老婆的。作為女人，你找個這樣的男人，聽點甜言蜜語倒是可以，但若遇到什麼難處了，他就完全擺不平了，簡直如同窩囊廢一般。所以，如許仙者，乃小白臉型，沒有什麼骨頭和擔當，對女人來說，他是靠不住的。再說，如果你沒有白娘子那樣的本事，你心目中的許仙，恐怕就連飯也吃不上了。就憑他那點本事，那點膽量，又能幹成什麼事業呢？而白素貞的美麗，那是極為妖艷的，人間的女子哪個比得了？既然妖不能媚，艷不能惑，難保你的許仙不被別的狐狸精迷了過去，最後鬧出貪色上癮的婚外戀，直搗你的中宮大殿，為對方取而代之呀！

       因此，作為女人，如果只有許仙和法海這兩種男人可供挑選，那麼，到底是選許仙還是選法海，的確是個應該仔細考慮的問題。也許，許仙＋法海，才是最佳的選擇，一如有人所說的柳下惠＋西門慶的設想。但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問題還是問題，選擇還是選擇。而這便是一道待解的難題，歸於情感方程的高級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