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鳴社論:軍隊靠得住嗎?

 

胡錦濤給十位解放軍軍官授予上將軍銜,被認為是他掌握軍權的一種措施。

其實按條例晉升,本是軍中常規,授銜要有儀式,以示鄭重,也是常規,沒有什麼必要大事張揚的。像這樣成批地提拔,並且昭告天下,其用意當然和江澤民批發軍銜一樣,既能造成聲勢,又能籠絡軍心,以便樹立個人在軍中的權威,這是因為中國是專制國家,實行人治,不造個人聲勢,便不足以行使權力。

民主國家,實行法治。軍隊由職業軍人構成,概不參與政治。這支武裝力量,完全屬於國家。依照憲法,誰當政,軍隊便由誰領導,國家元首是最高統帥,國防部長是文官。這在軍隊早已習以為常。

但在中國則不然。這支「人民解放軍」是中共在野時組建起來「打天下」,奪得政權之後又靠它「坐天下」的。順便說一句,「八一」建軍節,是把一九二七年的南昌起義作為這支軍隊的誕生日。其實這次起義已被國民革命軍粉碎。是九月間毛澤東在湖南領導秋收起義,創立了紅軍第一軍,建立起井岡山根據地。

這支軍隊一開始就處在中共直接領導之下,整個中共領導,基本上既是黨的領導核心,也是這支軍隊和根據地政權的領導核心,三位一體,順理成章。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彭德懷、林彪、陳毅、賀龍、劉伯承、鄧小平、葉劍英等黨的領導人,同時都是身經百戰的名將。他們在軍中擁有不容置疑的威信。這是歷史形成的格局。建國以後,因為沒有從革命戰爭體制轉變為和平建設體制,雖有憲法並無憲政,仍是「黨領導一切」,軍隊並未國家化。在這種格局下,領導軍隊還是靠個人戰功、軍中資歷和個人魅力。如果缺乏這些本錢,在軍隊裡是玩不轉的。文職官員在軍隊里根本沒有威信,更不要說去「領導」 了。建國以後歷次黨內鬥爭和政治風潮,都是在軍中有威望者穩操勝局。四人幫儘管氣焰萬丈,紅極一時,華國鋒儘管已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超過了毛澤東的集權程度),胡耀邦和趙紫陽儘管身為總書記並廣受人民愛戴,但最後都以失敗告終,關鍵就是他們都缺乏實際軍權。

如今體制依舊,人事已非。軍中雖有打過仗的將軍,但並無叱吒風雲的名將,足以號令三軍。中南海裡冠蓋雖多,但大都是腦滿腸肥的官員,不但不懂十八般兵器,就是舞文弄墨,也沒有一個能趕上四人幫的。如果實行法治,軍隊屬於國家,誰當政都能依法領導軍隊,但在專制體制不變的格局下,這樣的「黨和國家領導人」,要想擁兵自重,實在難上加難。江澤民是靠陞官(晉升軍銜)發財(提高待遇)這兩手來討好軍方,結果怎麼樣呢?除了博得某個醉酒的軍人在筵席上脫口喊了一聲肉麻的「江主席萬歲」之外,他在軍中還有多大影響呢?

胡錦濤一向低調行事,不像江澤民那樣張狂,但要真正在軍中樹起威信,不是容易的。

歷史上凡獨裁者都緊握軍隊作為王牌,但軍隊並不完全可靠。因為軍人來自社會,社會矛盾必然反映到軍中,社會思潮也必然對軍隊潛移默化。軍隊也是由人組成的,不是鐵鑄的。人是有頭腦、有良知的。菲律賓獨裁者馬科斯、羅馬尼亞獨裁者齊奧塞斯庫、蘇聯頑固的軍方頭頭,都是在統治危機來臨的時候軍隊拒絕效忠的情況下垮臺的。中國八九年「六四」時,鄧小平尚在,都有軍隊拒絕服從命令。今後在中共面臨必不可免的統治危機時,這支 「人民解放軍」還能再次向人民開槍嗎?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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