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退黨 亡靈告慰
我的父親已經去世10多年了。父親年青時候起就因為家裡在中共建政之前開了個小店做手工生意而被「榮升」成了「手工業兼資本家」,一生受到成分所累。雖然父親在學校裡一直成績優異,但是有關當局卻根本不允許他繼續讀高中,更不用說讀大學了。最後父親只好被迫學了當時最冷門的農業中專,畢業後被分配到了邊疆的少數民族地區。由於邊疆地區眾多的蚊蟲,父親在不知不覺中被傳染上了瘧疾。從我記事時候起每到春節前後的別人闔家團圓的日子裡,母親就帶著我一起到醫院裡去照顧發病的父親,父親總是痛苦的躺在床上呻吟,渾身發抖。而治療瘧疾的藥物又是對肝臟損傷極大的,這也給後來父親肝癌突然發作到去世埋下了隱患。在文革中父親和我們全家人都倍受歧視和迫害。我的爺爺在父親年紀還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留下奶奶一個人照顧父親和其他幾個年幼的姐弟。為了維持一家人的生活,奶奶沒有再嫁,而是獨自承擔起來撫養四個孩子的重擔。她不得不自己起早貪黑的辛苦做一點縫紉的手工活來換取微薄的收入養活全家。結果在中共建政之後,這份微薄的手工活生意就被劃分成了「手工業兼資本家」,奶奶成了被批鬥的對象,家產也被沒收了。父親因為看到爺爺早逝,而奶奶為了孩子承擔起了生活的重擔,所以自小就很孝順。 因為父親不忍心看到年邁的奶奶再被發配回老家鄉下接受再批鬥和改造,擔心那樣的折磨會危及本來就身體虛弱的奶奶的健康和生命。所以父親從工作的邊疆地區特意請假回家,為母親呼籲,不要批鬥和折磨她。結果奶奶的問題沒有解決,反而給自己落下了一個「為資本家父母翻案」的罪名和大帽子,成了一份他個人檔案袋裡的黑材料,走到那兒都帶著,而從此被剝奪了被提升和好的工作機會。
在文革結束後,卻又因為單位裡的權力鬥爭,一個監獄中的犯人因為受到父親單位當權者的威逼利誘,而反咬了父親一口,而令父親被莫名的劃分為了他單位裡的「四人幫」下屬集團的一員,而差點被判了刑,蹲了大獄。雖然被迫害多年,父親仍然在很長時間報有對中共的幻想。父親大半輩子時間都生活在寫申訴材料,層層上交,希望為自己申冤和要求正義上。雖然後來在父親長年艱苦的申訴中,父親終於沒有被送入大獄,但還是避免不了那幾份不知來源的秘密黑材料就一直重重的壓在父親的檔案袋裡,讓父親背了一輩子直到已過不惑之年。這幾份莫須有的「罪名」讓才華滿腹的父親,儘管努力奮鬥了一生卻從來沒有得到中共「恩賜」給什麼施展才華的機會。雖然父親為了彌補過去成分限制而造成的教育上的遺憾,而在過了而立之年還利用業務時間自學拿到了兩個本科文憑,發表了無數論文,為中共忠心耿耿工作了幾十年,卻在單位裡從來得不到重用。父親寫的文章局長拿過來瀏覽了一下,就得在父親的名字前署上局長大人的貴名成為主要作者了。看到周圍充斥的無能之輩憑著溜須拍馬或者高幹的裙帶之親而被任人唯親的幹部提拔做了自己的領導,父親的滿腔才華和報國濟民的理想卻無法得到施展。雖然最討厭共產黨,但是為了在中共的一黨專制下生存和發展,父親不得不違心的寫了幾次入黨申請書,但是卻從來沒有被理睬過。這一系列的打擊令心高氣傲的父親一生鬱鬱寡歡,積勞成疾,在50歲不到就得了癌症,帶著眾多遺憾而英年早逝了。
在中共建政以後,我的父母都曾親眼目睹了反右、大躍進、文革、「六四」等運動,特別是「六四」學生民主運動期間,父親以為終於看到了中國的希望,而每天期待著中國發生大的變化,早日過渡到一個沒有中共專制,可以任人唯賢的民主自由社會。但是因為在中共「一言堂」的宣傳下,難以獲得真實的信息,所以不得不每天守著短波收音機,收聽美國之音廣播,在那個網路還不太發達的時代,廣播可以說是大陸的中國人瞭解到一些中國「一言堂」宣傳之外的真實聲音的唯一途徑了。可即使這樣,中共也還是不遺餘力的試圖阻止老百姓聽到不同的聲音。雖然我自己當時年紀尚小,可當時的美國之音中文廣播聽起來有多費勁,在兒時的我記憶裡還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廣播中夾雜著各種噪音,經常還會有中共官方廣播的聲音不受歡迎的冒出來。父親就這樣每天守著短波收音機,耐心的忍受著各種噪音對耳朵的折磨,費力的聽著BBC和美國之音的廣播,滿懷著希望期待著中國走向民主和自由的那一天的到來。在89年學生運動期間,父親每天聽著學生運動的最新進展,雖然父親已經多次受到共產黨的迫害和欺騙,也從來都不願相信中共的宣傳,但仍然還是沒有想到過政府竟然會對學生開槍。直到有一天從美國之音的廣播中,聽到了政府對學生開槍的聲音,聽到了愛國的學生隻身擋坦克的壯舉,聽到了軍隊的坦克輾過學生血肉模糊的身體…… 父親在收音機前驚呆了。很少見到父親流淚,但那一天,我和父親都忍不住在收音機前落淚了,不僅為了那些慘死在政府槍下的學生,更為了心中的絕望,為了看不到中國和我們的未來和希望在哪裡的絕望。後來才知道父親的一個同學的兒子因為成績優異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點大學,之後不久就趕上了「六.四」民運,熱血愛國的小夥子和其他同學一起去參加遊行和到天安門廣場靜坐絕食。結果沒過幾天,就遇到了中共調動軍隊開槍鎮壓學生,他親眼看到身邊的很多同學被打死了,自己雖然逃了一條命,但經歷的那一場生死浩劫對他的打擊太大了,讓這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從此以後精神失常了。一個小縣城裡出一個重點大學的學生實在是很不容易的事啊,而現在這個全縣人的驕傲卻成了家庭的包袱。父親的同學不得不把兒子接回家來照顧,一個人照顧病臥在床的妻子,精神失常的大兒子和殘疾的小兒子,幾乎快被家庭的重擔給壓垮了。父親總是希望能夠給這個同學家一些幫助,卻又自己諸事不順,而力不從心。目睹那一切以後,父親從此對中共和未來開始絕望了。父親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夠看到中國人民擺脫了中共,看到中華民族真正享有民主和自由的那一天,可是直到他逝世,這個生平的夙願也沒有實現。我相信如果今天父親仍然在世的話,看到今天這樣每日以萬人遞增的的百萬退黨大潮,看到中共退出中國歷史舞臺的那一天指日可待的話,他一定會無比欣慰的。
父親的生平也只是在中共的暴政統治下一生受盡艱辛和坎坷的千千萬萬個中國老百姓中的普通的一民而已。而那八千萬在中共的統治下非正常死亡的冤魂,相信他們如果仍然泉下有知的話,也會與父親一樣共為這過百萬、邁向千萬人的退黨大潮而倍感欣慰的!
嗚呼!壯哉!我為父親向這退黨的百萬勇士致敬,我為中華民族稱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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