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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出路:與政府同歸於盡

 2005-02-28 21:17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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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號上午,殘疾市民羅賢漢衝進了湖南衡陽市珠暉區鄒區長的辦公室。將大約五公升的汽油,倒在了自己和鄒區長的身上,然後縱火把鄒和自己都燒成了重傷。三天後羅賢漢不治身亡,十一天後鄒傳雲也因搶救無效死亡。央視播出了殘疾市民與副區長同歸於盡的節目,下面是節目實錄:

  主持人阿丘:

  明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國際殘疾人日。今天我想跟您講一件往事,一個早該忘卻卻無法忘卻的故事。五個多月前,這兩個人都去世了。這兩個一位是湖南衡陽市珠暉區的副區長鄒傳雲,另一位是鄒區長轄區內的衡陽市民,身有殘疾的羅賢漢。

  六月十號上午,羅賢漢衝進了鄒區長的辦公室。將大約五公升的汽油,倒在了自己和鄒區長的身上,然後縱火把鄒和自己都燒成了重傷。三天後羅賢漢不治身亡,十一天後鄒傳雲也因搶救無效死亡。這就是前一段引人注目的,殘障者火燒副區長事件。

  一位殘疾市民與一位區長,有何等深仇大恨?其實一句話您就能明白,羅賢漢就是那位殘疾人。平日裡靠開那種殘疾人專用的小三輪車拉客。掙錢維持生計。但衡陽市正在取締這種事情。鄒傳雲副區長在區政府分管的就是城建和城管工作。

  採訪:

  衡陽市珠暉區委宣傳部長

  劉達祥:

   對於這個同志我認為就是說,事業心非常強。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工作是有能力,也是有方法。敢於堅持原則。

  羅賢漢就餐的小飯店老闆: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叫他小羅,客氣喊他小羅。他們不客氣的喊他,火雞火腿!

  主持人阿丘:

  在這條街上,很多人都認識羅賢漢。他今年三十七歲,得過小兒麻痺症。從小右肢殘疾他至今未婚。也沒有跟家人住在一起。孤身一人在外租房生活。

  採訪:

  衡陽市珠暉區偵察員:

   (事情)是這樣的,他開始是往自己身上倒,倒了以後再往區長身上倒。抱著區長一起點火,自己燒得差不多了。沒力氣了,(區長)掙脫了。掙脫以後就往窗戶外邊跳

  衡陽市珠暉區委宣傳部長 劉達祥:

   這樣的幹部這一次遭到,這樣的不幸的話。應該我們所有的幹部,從我本人來說:一個是心痛。我說的一個是心裡面非常心痛,第二個心寒。心痛是在所難免,本來就生活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突然一下子就失去了一個戰友。無論是從誰來說,這都是無法接受。

  主持人阿丘:

  羅賢漢靠開殘疾人代步車,拉客維持生活。在衡陽市這種車和開這種車的人,被叫做老爺開老爺車。

馮健:

   老爺車無非就是,形容殘疾人走路走不動,像老大爺一樣!

  主持人阿丘:

  剛才說話的人名叫馮建,和羅賢漢一樣,也是靠開這種老爺車運營。維持生活的殘疾人,在出事前的一週,也就是六月三日,他和羅賢漢的車,都被城管和交警沒收了,而帶隊沒收的就是,分管城建和城管工作的,鄒傳雲副區長,那一次被沒收的,一共有十八輛老爺車,

  採訪:

  馮健:

   當天下午,當時他們把我們的車子沒收的時候,那個城管說,你有事到區裡面去,區裡面說怎麼處理這個事,就怎麼處理這個事。

  主持人阿丘:

  6月3號那天,羅賢漢和馮建兩個殘疾人在區政府守了一下午,想要回老爺車,但直到晚上車子還是要不回來,政府為什麼要沒收他們,賴以生存的老爺車。

  衡陽市珠暉區委宣傳部長 劉達祥:

   一個城市老爺(車)太多,你看這個城市像個什麼城市。這個不進行整治,這個城市像什麼城市。那不就是鄉,不要叫城市!

  採訪

  記者:你跟他在一起,開老爺車運營也比較熟悉?車是一起被扣的?

  馮健:關係還可以,車是一起被扣的。那麼當天還一起去政府找過,當天晚上和第二天,通過找殘協把車要回來了。

  記者:那他為什麼走了跟你,一條完全不一樣路呢?

  馮健:第一他身上沒錢,這是第一點。

  記者:找殘協需要錢嗎?

  馮健:找殘協不要錢,但是你叫人家辦事,肯定要花錢的。

  記者:這錢花在什麼地方?

  馮健:買煙,請客吃飯還有來回的車費這都是花錢,開銷。是吧?像,我自己的車子,當時扣下來都是這樣的。人家幫你拿車(出來),人家坐車子的錢你不可能讓人家出了。要自己出了,是不是?還要買好煙,現在這個年頭沒有什麼好煙。不是幫我的人要煙。他要發煙給人家,這肯定是要買好煙了。人家幫了忙要請客吃飯,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當時我還借了300塊錢去了。

  記者:那你覺得他當時是,因為身上沒錢?支付不起?

  馮健:託人把車要回來的成本,這條路怎麼走的。他自己不知道怎麼思考的,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這些過激的行為。他做這個事我們也不覺得很奇怪,就是這樣的。

  衡陽市珠暉區委宣傳部長 劉達祥:

   作為政府依法依規,取締老爺車的營運,這是依法依規我認為是依法行政。不存在任何錯誤,已經給他們開過多次會。這個老爺車不准營運,你們可以代步但不能營運,這政府已經講了多少次。也通過殘聯反覆做了些工作,無論你是弱勢群體也好,還是一個殘疾人也好,他首先是一個公民,那麼公民就是要遵守,國家的法律和政策。


  主持人阿丘:一邊是政府想依法行政,一邊是殘疾人要衣食生存;一邊是踏踏實實工作的區長,一邊是小本經營的殘疾人.因為收繳殘疾人代步車,引發兩人死亡的縱火案.這是衡陽市珠暉區政府當時完全沒有想到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

  採訪:

  衡陽市珠暉區區長 周曉雲

  像羅賢漢這樣的殘疾人,他是肢殘.本來就不應該去開車接送客人,這個多危險的.他自己也危險,人家坐他的車也危險.他是肢殘,本身的操作都很困難.它應該停開他的代步車,如果不搞這個東西他的手是靈便的.可以搞別的.

  中國政法大學行政法副教授 何兵博士:

  這個案子我看了以後,我兩方面都是很同情.從區長角度來說副區長,特會說我是處於一種工作的目的.但是從相對人(殘疾人)角度的來講,你這種工作你這叫工作嗎?砸了我的飯碗,我只能跟你拚個魚死網破.所以你會發現我們社會,缺乏一個非常正常的溝通渠道 .我們說關護弱勢群體,並不僅僅是我們給他一個施舍.給他有口飯吃,而是說讓他儘可能有尊嚴地,活在這個社會上.

  主持人阿丘:

  我這裡有幾個數字,殘聯的同志告訴我們的記者,僅僅在珠暉區有將近10000名各類殘疾人,整個衡陽市有將近33萬殘疾人.全國有將近6000萬殘疾人,正因為涉及到這麼一個龐大的弱勢群體,我們的記者瞭解到,對於取締殘疾人代步車,參與營運問題衡陽市經歷了一波三折的過程.在12年前的1992年左右,衡陽市部分殘疾人,自己組建了一隻殘疾人代步車營運車,老爺車在衡陽市四處可見.

  採訪:

  衡陽市殘協肢殘協會馬主席:

  我們殘疾人通過這個車,找到生活的信念.當時我們的口號是這樣的:自強自立,不依靠政府.自己減輕自己的負擔,衡陽市搞這個車子運營比較早.在湖南這一帶是比較早,那時候車子搞得很好.那時車子還搞得比較好,湖南日報的記者,在蓮花大廈採訪我們幾個人,還寫了一篇報導,《衡陽街上流行老爺車》.

  主持人阿丘:

  到了1995年,中國殘聯聯合公安部等5部委下發了.《關於加強對殘障人士專用機動車運營管理的通知》,規定殘障人士代步車原則上,不應用於運營.根據這個規定衡陽市從1999年開始整頓殘疾人代步車營運市場,2004年,衡陽市又面臨省級文明城市驗收.三輪摩托車問題突出的珠暉區苗圃街道,也提出了創辦文明樣板街的任務.

  採訪:

  中國政法大學行政法副教授 何兵博士

  政府要取締這個三輪車,是為了迎接所謂的精神文明建設.要進行評比按照他的理解,覺得馬路寬一點,車子亮一點,雜七雜八的要少一點,這就是他們所理解的精神文明,但是實際上精神文明和三輪車,代步車是不是,在街上行走是沒有關係的.這就是說政府上級的評價機制,出了問題如果這種評價機制換一種機制,就是說我們來自民間的評價,這就是民主的異議.所以我們現在看到高層,為什麼一直在強調進行基層民主建設,講這種評價機制從上對下的評價,變成從下對上的評價,這就非常清楚了.老百姓就知道了.你的精神文明不文明,首先第一我肚皮比面皮重要.這才是個問題!

  主持人阿丘:

  羅賢漢死後,衡陽市政府承擔了羅賢漢治療時花的3萬多元醫藥費.並給予羅賢漢的父親,生活補助3000元.鄒傳雲副區長的善後事宜,也已經基本結束.目前珠輝區政府,正在等待上級部門對報請鄒傳雲為烈士的審批結果.

採訪:

  衡陽市珠暉區交警大隊副大隊長:

  記者:現在的管理難度,取締的難度是增加還是減少了?

  大隊長:

  這個案件以後,這個案件以後肯定要增加的。難度肯定要增加,他們(殘疾人)好像是我也是為了謀生。我並沒有錯,所以我們一些干警,真正地在執法過程中從心理上來說,肯定還是有一定的壓力。

  衡陽市珠暉區區長周曉云:

  珠暉區這幾年搞了不少建設,我們這幾年還是希望應該有所改變。現在看起來也急不得。搞的有時候覺得心力交瘁。

  中國政法大學行政法副教授 何兵博:

  現在我們好像批評誰都不合適,我們同情所有的當事人都要同情他,同情完了以後,我們要分析這個制度。我們現在說,人民為什麼設立政府,設立政府通常是為了維護弱勢群體,因為在自由競爭的環境下,強勢群體他可以自己保護自己。而這些弱勢群體,也就是市場經濟必然會淘汰。不是說他們不勤奮,也不是說他們不願意融入主流社會,而是他們天生的殘疾,或者幼年就失去教育,或者因為種種原因,他們在這個競爭中失敗了。所以政府一定要保護失敗的弱勢群體,只有保護這個弱勢群體,我們才能形成一種穩定的社會。實際上我們可以看出來,保護弱勢群體,就是保護這個社會,就是保護強勢群體。那麼這個道理看透了以後,可能我們政府將來進行管理的措施方法,包括思維都要換個角度來思考,。在您的角度我覺得挺難的,這些情況我們該怎麼辦呢!我們社會在轉型過程當中,現在有些問題還有些(受條件)限制的東西。

  怎麼樣調節好各個方面,各個弱勢群體的利益。比如說殘疾人這一塊,我剛才講殘疾人本來就很多類型,定了不同的類型以後,把這個社會保障完全地保證到位,也是一個嚴峻的問題,就這個案來說就從他的角度來說,你政府所有的精神文明建設物質文明建設,對我有什麼意義。對我來說,對我這些弱勢群體來說,馬路有多寬,樓房有多高,對於我的價值,就是我的飯碗裡面還有多少飯?我還有多少可能的存款,可以維持多少天?所以他反映了在社會競爭加劇的情況下,政府一定要加大對弱勢群體的保護!所以一般來說,歷來政府各屆王朝,都有一個原則,就是官不惹丐幫包括大戶,財富的大戶他也不去惹丐幫,為什麼呢?因為乞丐已經是最後的底線了。通常一個人有生路的話,他不會淪落為丐幫。他就是個原因,所以保護一個底線。這樣我們就會體會,為什麼中央為什麼三令五申解決三農問題。解決下崗工人問題,濫拆遷問題,就是保護我們社會的根基。我覺得這個案件,可以這麼反思。對殘疾人等弱勢群體,社會保障的完全到位,的確如區長所說,是一個嚴峻的問題!

  主持人阿丘:

  也誠如專家所說,反思的地方還有很多。除此之外我還聽到一種說法,城市越來越漂亮,街道越來越寬,步行街越來越豪華,廣場綠地也越來越多,而羅賢漢們等弱勢群體的生存空間,正是被我們所一步步逼退變得越來越窄小,妨礙了羅賢漢們生存的正是我們這些城裡人這些白領。想要的整潔乾淨的,都市生活和都市環境。

  中國政法大學行政法副教授 何兵博:

  我們所有人,都是包括我們在這個社會上也屬於較強勢的群體,我們應該反思一下如果我們不常注意他們我們眼光裡沒有他們,但是這個事件我們所有人,都應該反思一下。我們還有那麼一群兄弟在那裡,不解決他們的問題,那就是我們將來,自己會有問題這是真實的。我一次在汽車上被偷了,偷了以後我母親很心痛,兒子你怎麼被偷了?這怎麼行呢?我說被偷了就算了,有的人偷不著就要搶了,搶不著他就殺!但是我不是說,偷竊都是合理的。但是從一個社會學角度來說,偷竊這麼多可能跟很多人失去正當性的融入這個社會的渠道有關係,他沒有法按照我們說的,合法合理的手段進入,這個社會的主流,他就得通過其他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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