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記者電話採訪時,妞妞及其不屑地蔑視公眾說「我覺得這種傳言很低級。我事先想到會有人說我演得不好,會覺得我不夠漂亮,可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傳聞)會成為一件事情。最不好的一點,不是牽涉到我,而是說到我的父母。你想罵一個人,那麼你就開始罵,但是我覺得編造一些事情是非常無恥的。」。
妞妞小姐那顆在中國人、準確地說是在深圳這二畝三分地頭上養尊處優慣了的高貴的心受到了強烈刺激,可是,妞妞小姐是不是應該為公眾想一想,如果其父親不是深圳市委副書記、如果其母親不是國家新聞出版署與深圳市政府共同領導的海天出版社的負責人,如果公眾不是以中國共產黨領導幹部在「三個代表」標準下應有的行為和道德形象去衡量其父母和家庭成員,可以不客氣地說,就憑那部《長翅膀的綿羊》之空洞低俗、就憑小姐那副極其不入眼的形象,就憑《時差七小時》的水平之低級,讓公眾「罵」,人家都嫌累。
恰逢其時,全國傳媒界最頂級的媒體中央電視臺為妞妞提供了一個更為招搖的平臺,10月31日晚的《面對面》,從來就是一臉「城府」的主持人王志,卻第一次面對面了一個口氣張狂的、目空一切的貴族小姐。每當王志把話題往公眾關注的關鍵問題上一引,妞妞就毫不客氣地「那你說應該如何」打回,自始至終,我們沒有聽到妞妞關於留學生活如何艱難、經濟如何拮据、學業要如何打拼的感悟,最多的是什麼「文化背景衝突」呀、「交往尷尬」呀、「朦朧的愛情」呀、似乎英國的留學生活就是「騎著自行車在瀰漫著老英國氣味的倫敦街頭快樂遊蕩,胸前掛著「勇」字的男孩子們在寬闊的橄欖球場揮灑激情……風景如詩如畫,老英國的校園讓人神往,青春的快樂與憂愁淋漓盡致。」云云,最後與王志達成一致意見,妞妞式的留學生涯,是「向上的、快樂的」,別人的留學生活作品是「壓抑」的。至於投資為2100萬一開始就預計收不回成本的電影,按照妞妞的意思,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推都推不掉,包括出版社找她出書,妞妞都認為是「不可思議」,用一句民間的話,真TMD「幸運」。
從中央電視臺如此迅速地在公眾的質疑聲中,為妞妞小姐提供了如此不凡的言論平臺,從深圳市委、政府從事件一開始到現在表現出來的傲慢失語,到那只《長翅膀的綿羊》的翱翔中國大地,我漸漸感覺到,這絕非一時、一地的權力、藝術、財富之間的偶然互動,這是一張網,是一種曖昧的、怪異的、腐臭的文化,只要投入足夠多的權、錢、關係資源,什麼樣的「人間奇蹟」都可以「創造」出來。我們可以預見,妞妞及其家庭面對民間的聲音,是氣定神閑、不屑一顧的,因為他們覺得,這點「風雨」,大概敵不過他們頭上那把「傘」,因為那把「傘」早都存在了。
在英國留學一年的費用,如果沒有打工輔助(中學生不許打工),要向妞妞一樣「瘋狂玩樂」而且「學業還不拉下」,應該在2到3萬磅(合人民幣20至30萬),3年擬在數十萬至百萬,妞妞面對王志關於留學費用的「質疑」,輕描淡寫地回應「我媽媽當時在香港工作,有足夠的儲蓄」,還請別拿「香港工作」唬人,如果不出所料,妞媽應該是在香港的內地政府外派駐港機構工作,工資雖然相對內地高許多,但是,相對香港的生活水平和收入水平,要籌集數十萬乃至百萬的留學費用,也非易事。再說,駐外機構的職位為什麼會落到妞媽頭上,已經不言而諭,深圳的普通公務員的配偶有這個機會麼。而駐外機構的人員為什麼會「發財」也不言而諭,別的不說,妞妞及爸爸妞媽能夠按照英倫和美國的習慣,提供那筆「足夠的儲蓄」的來源的納稅證明麼?發了財的富豪不納稅是眾所周知的,發了財的共產黨員、領導幹部本應該有良好的納稅記錄,有麼。
令人感到驚撼的是,這種炒作和經營是長期的、全方位的,先炒《長翅膀的綿羊》,讓其翱翔,名利雙收,然後再以其「聲名顯赫」順理成章地「吸引到投資」,路線是這樣的精到,這樣的恰如其分:2002年才寫出來,2003年,該書被評為全國2002年度優秀暢銷書(文藝類),獲廣東省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第五屆入選作品獎、全國第二屆女性文學獎、第十六屆城市出版社優秀圖書一等獎、全國第八屆優秀青年讀物二等獎、深圳市第四屆青年文學獎。2004年5月,該小說還獲得了第十四屆廣東省新人新作獎,作者獲邀參加了全省青年作家代表大會,並作為獲獎代表在大會上發言。2002年,自稱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主修經濟政策管理,讀國際關係碩士學位的妞妞,居然能夠在一年之內「運作」自己的作品達到如此「高峰」和改編成電影劇本,著實令人驚訝,恐怕在國內的專業作家,也未必會受到「命運」如此的青睞。
這些「獲獎」的背後是什麼?誰在提名?為什麼提名?誰在評獎?評獎的標準和內涵是什麼?特別是『廣東省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第五屆入選作品獎」和「全國第八屆優秀青年讀物二等獎」的評獎依據是什麼?按照「代表先進文化的發展方向」和「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的衡量標準,在全國90%最廣大青少年群體不可能具備的「十六歲到英倫留學」的、需要近百萬費用培育出來的《長翅膀的綿羊》的經歷,是在標榜一種權貴意識、貴族情懷、財富至上的「健康、向上」,還是在炫耀一種事實上的「父母決定一切」。
對照妞妞的「綿羊」經歷:「學生生涯的頭三年是在培正小學度過的,…1988年,我們全家因為爸爸工作的關係轉到深圳,我也轉學到深圳的實驗學校(小學部)。…1990年,深圳外國語學校成立…因為不緊張,所以發揮得還不錯,運氣很好地成為第一屆50名學生中的一員… 1995年,小留學生還不多的時候,我去了英國,又有一種是試驗品的感覺。無可否認的是,我還滿喜歡當實驗品的感覺,雖然有點冒險。因為,我感覺自己是Leader,不是Follower。在英國發生的事,該說的不該說的你們都可以在《長翅膀的綿羊》裡看到…1997年,考上丹佛大學,來到美國。在美國4年多的經歷,更是翻天覆地的有趣且令人回味,這一切我寫在了《長翅膀的綿羊》續集裡面。」,從小學到中學,全部在廣州、深圳的一流的學校就讀(平民的孩子可能嗎?),而且「我的理科成績一直慘不忍睹」的「優秀學生」,有沒有體會過萬千貧寒學子在生活與學業之間的艱難掙扎的辛酸與堅毅?她的經歷憑什麼成為當今時代的「優秀青年讀物」?她這種異乎尋常的「成功」,是否就是造就那種「Leader」心態的原因,抑或是從小在「Leader」家庭中熏陶,也不免「Leader」起來。
據妞妞對王志講,之所以開始寫小說,是因為「愛好文學」的父親指責其家信的「錯別字太多」,進而讓她把留學的經歷記錄下來,「給弟弟妹妹們看」,從錯別字連天到妙筆成文,20萬字一氣呵成,僅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恐怕轟動一時的、自小酷愛文學,筆耕不已才在高中一舉成名的「文學神童」韓寒都要自愧不如了。不知道一個連基本文字功底都如此都如此淺薄的、十六歲就開始在國外生活的,中國文學水平令人懷疑的「綿羊」,是什麼打動了深圳市、廣東省、全國的文學評價專家們、出版部門、評獎機構,對其毫無代表性的,生活感悟圈及其狹小的「飛翔」實錄,經過層層推薦、評論,給予了如此肉麻的、甚至是無恥的吹捧和名不副實的榮譽。
在中央電視臺《面對面》的插白中,沒有給出半點關於《時差七半小時》、《長翅膀的綿羊》在文學造詣、寫作功底、藝術提煉等必要元素的像樣的評論和根據,相反,倒是一次次地感嘆妞妞生活中無數次的「幸運」的轉折,想留學,就留了,反正家裡「負擔得起」;想寫書,就寫了,沒有想到要出版,出版社就哭著喊著非要出版不行,還就「成功」了,得獎了;「不想」拍電影,投資人又找上門來哭著喊著非拍不可,哪怕已經知道肯定無法收回成本也要拍,還要找從來沒有寫過電影劇本的本人編劇、臨了還愉快地接受了本人的「自薦」,以一張不符合電影工業標準的相貌,成為女主角。太多的幸運,太多的巧合,背後就必定是太多的貓膩。
妞妞針對眾人的質疑反嘴相問「它本來就是一部給中小學生看的電影。市委宣傳部向學校推薦一部專門拍給學生看的影片有錯嗎?當年市委宣傳部要求每個學生必須都看《花季雨季》時怎麼沒有人提異議呢?」,先別說中小學生弟弟妹妹們有沒有高官厚祿、家底殷實的父母親,和「十六歲留學英倫」的幸福生活在等著他們,《時差七小時》的導演都強調「《花季雨季》就是政府花錢拍的,政府又花錢來做宣傳,因為它是深圳本土的優秀作品,值得宣傳,對深圳宣傳部門來說,宣傳深圳本土的優秀作品當然是一種責任。」,拍《花季雨季》是深圳市政府的政府行為,是應該花力氣宣傳的,況且,《花季雨季》是電視劇,是免費播送給中小學生看的,既不可能強迫、也沒有收什麼「票房」。難道妞妞連主次都分不清楚,以為深圳市政府就像他們家的僕人、想怎麼使喚就使喚,深圳的文化娛樂界像他們家的後花園,想怎麼耕耘就耕耘?
深圳五部委的荒唐舉止,李副書記家的千斤的振振有詞,說明他們在辦事的時候,心目中只有妞妞自以為與生俱來的「Leader」心結,從一系列「文學獎」、到深圳市五部委的推介文件、再到中央電視臺寶貴的播送時間,我們見識了一個「化平庸為『高尚』」、「化腐朽為『神奇』」的「精彩」流程,和這流程背後的某種「強大」,我們也感受到無比的憤怒與陣陣的悲涼,什麼時候,平實、普通、勤勞、誠信、奉獻在我們的文藝和某些政府官員的心目中,已經讓位於權位、威勢、裙帶、諂媚、金錢、富貴,並且還竭力向我們的青少年推銷。李副書記和妞妞們如此露骨和囂張,他們頭上的那把「傘」究竟有多大?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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