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心寒：砍光了雲南砍海南

現在，有些現象真讓人看不懂，電視上一邊天天報導本年度、本季度、本月「工業增加值」又同比提高的若干若干，形勢又如何喜人，某省某地如何進入「快速發展通道」，好像以速度為「政績」的樣子，一邊又邀請官員、學者、賢達們在主流媒體大談「科學發展觀」，不要以速度「取人」云云，而「惟發展觀」，「科學發展觀」之間的現實狀況如何，地方利益與中央精神、國家民族整體利益之間的博弈如何，官員特別是地方官員與賢達、富豪們卻似乎顯得語焉不詳，王顧左右。瀏覽今天的新華網，一條消息讓草民開了眼界，或者說心寒如冰。

前陣子，媒體上才鬧過一個熱衷於到中國「投資」的「號稱世界上最大的紙漿和紙張公司之一」的印尼「世界著名造紙商亞洲漿紙業有限公司(金光集團APP)」，在雲南熱帶雨林地區，借投資雲南辦「雲南省林漿紙一體化項目」，大肆超低價取得原生林帶，砍伐殆盡，用於造紙漿原料，然後說是以種植「速生經濟林」桉樹予以補償的事件，此舉被國際環保組織於2004年11月16日，召開新聞發布會，公開指責其「破壞了中國的環境」。然後中國國家林業局副局長雷加富表示「國家林業局對此次事件給予了高度關注，並以最快的速度派出了由專家和工作人員組成的調研小組赴滇調查。」，然後，到目前為止，調查工作仍在進行之中。雷加富承諾，全部調查工作將在未來兩個月內完成，屆時國家林業局將專門召開新聞發布會公布對這一事件的最終處理結果。「一旦發現毀林行為確實存在，我們將依照有關法律法規對責任方嚴懲。」

國家林業局姍姍來遲的「關注」與「調查」的姿態與話音尚未消失，「一旦發現毀林行為確實存在，我們將依照有關法律法規對責任方嚴懲。」的結果令公眾還在翹首以盼，而挾金錢資本與投資誘餌橫掃了中國本來就稀少珍貴的雲南林業資源的金光集團APP的利斧，又按奈不住地砍向中國另外一塊珍貴的綠地－－海南島。

據報導 「2月21日，海南省林業局召開紙漿林工作協調會議，要求各市縣林業局要選派一名骨幹人員，出任金光(中國)集團APP下屬金海紙漿廠的配套項目金華林業的顧問，協助和指導金光造林。…根據當地政府正在推廣的模式，海南全省近兩萬公里公路兩旁的防護林將被砍伐，代之以數年一伐的紙漿經濟林…幾乎與此同時，海南高速度公路老西線澄邁縣段、儋州西陪至八一段，數十年生的護路林被砍伐殆盡，只剩一路樹樁。現場的一塊藍色標誌牌上書：「公路林改紙漿林示範段」。」

金光集團APP的砍伐行為，源於其紙漿生產中對木材的巨大需求，「一些指責稱，APP的成就，可能是以毀滅森林的代價換來的。」，加拿大是世界上最大的紙漿生產國之一，因為其地廣人稀，在保證其生物多樣性的前提下，可以大面積種植經濟林木用於紙漿工業，澳大利亞也是如此，但即便這樣，也曾經出現過澳大利亞與加拿大由於某些地區大面積種植單一樹種，引發生態災難的消息。印尼是林業資源比較豐富的國家之一，現在也在採取措施保護自己的原生林業資源，

中國的情況恰恰相反，中國的人口多，資源相對貧乏，宜林土地少，森林覆蓋面積在世界上屬於稀少的國家之一。像雲南這樣的大江大河上游源頭地區，有比較豐富的原生林業資源，已經是一件很珍貴的財富，對森林資源的開發利用，恐怕應該慎重再慎重。記得有個作家寫過一篇報告文學，說是地球上與雲南同緯度的大片地區，差不多都是浩瀚的沙漠，雲南算是上天恩賜給中華民族的一片珍貴的禮物了，值此情況，保護都保護不過來，遑論大肆砍伐呢。

人說「無商不姦」，金光集團APP也不在其外，其策略很簡單，以「投資回報」換取對GDP求之若渴的地方政府的眼光，用所謂「種植補償」掩蓋其貪婪砍伐的動機，圈佔已經生長了林木的大片林地，先排頭砍去，然後再擺出「種植」的姿態，據報導「根據2002年9月金光集團與雲南簽署的備忘錄顯示，金光集團擬和思茅地區合資的林漿紙一體化項目不僅包括建設一個年產120萬噸的紙漿廠和50萬噸造紙廠，還包括承包營造1065萬畝紙漿原料林基地。…協議約定，50年承包期，每畝土地承包費40元(合每年每畝0.8元??承包地上的林木則以每立方米70元的價格轉讓。除思茅以外，金光集團也照此條件在文山州『圈』了 550萬畝原料林基地。…那所謂的紙漿原料林基地，實際上大部分是現有林。單說思茅這1065萬畝基地，除了365萬畝是金光集團宣稱『在宜林荒山』上獨資經營的新基地，另外還有600萬畝的85%則實際上已是鬱鬱蔥蔥的以思茅松為主要樹種的現有林。」（《新京報》）

問題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有賣的才有買的，「不算其他闊葉林，單單只算思茅松，…600萬畝林地的思茅松價值就是72億元，而按照初步協議暫時擬定每畝70元來算就只有4.2億元。兩者之間的差價近70億元。」（《新京報》）買的「賤」就表示賣的「賤」，「賤」到令人心寒，其中還牽涉到大批被佔用了林地的農民的直接利益，金光集團APP 採用各個擊破戰術，大力壓低土地租用成本，損害農民利益。「國家林業局一位工作人員說，這麼低的租金簡直不可想像，連內蒙一畝沙地每年每畝還要1元多。」

雲南的數百萬畝林地還在砍伐中毀滅，金光集團APP資本與生俱來的貪慾與無恥，又在海南島登陸，同樣是狡詐，同樣是無度的貪慾，「 海南省一位林業人士稱，此舉意味著二十多年才生長起來的海南所有的護路樹將被砍伐，然後路邊地將免費由金華公司種植經濟林。」，這次金光集團APP得到了更加徹底的「優惠」，叫做「免費種植」，連土地租金都免了，因為是「國道兩側排水溝外緣起各15米內，省道兩側排水溝外緣起各10米內，縣道兩側排水溝緣起5米內的土地全部列為道路綠化用地，任何單位或個人不得佔作他用。」（《新華網》），「任何人不得佔為它用」，而讓金光集團「專美」了，事實上，「來自澄邁縣林業局一位官員的說法是，國道兩側的用地實際上達到了20米。…據海南省林業部門提供的材料，截止到2004年年底，澄邁縣政府引進湛江老闆承包國道、省道兩側80公里3600畝種植公路桉樹示範林，目前已完成整地25公里。」。

可怕的是，如此大面積、多輪次地種植桉樹的結果，非但不會保護生態，最後的結局是生態被徹底毀滅，據業內人士的介紹，因為桉樹的速生性和對土地養分的過渡吸取，幾輪下來，該片土地將形同荒漠。

如此近害百姓、生態，長遠殃及子孫後代的舉動，卻被一些政府、權勢者固執地，近乎瘋狂地，不遺餘力地推動著，原因何在，無非是GDP及GDP大旗下的美麗的 「發展」的決心與意志，「『我們應該結合實際情況，而不是看國家的規劃允不允許，哪個產業哪個地方有優勢，就應該要發展，不能被規劃框死，』雲南省政府研究室工業經濟處處長聶雲飛說，『如果雲南這樣資源豐富的地方都不能支撐這個產業，中國就不要搞了。』…聶處長舉出成功案例後總結說，『政府看準的事情，不管外面怎麼說，就要搞起來！』」（《新京報》）、「海南省政府對金光集團的巨額投資仍抱有期望，海南省發展和改革廳廳長許曉民在今年年初的省兩會報告中稱，在2004年該省建成的工業項目中，金海紙漿廠的投資額佔了80%以上。」（《新華網》）。

想來也是，所謂「發達地區」比如廣東珠三角，如今還找得到一條乾淨的河流麼，有的鄉村已經到了守著水網地帶要買水喝的地步，廣州的珠江觀光帶以每米一個億的代價勉強「變清」了，可是市內無數惡臭無比的河湧更加真實。環太湖的污染、淮河的污染無比的觸目驚心。這些都絲毫沒有影響噹地政府壓抑不住的豪邁與官員們的高升，國人的健康，子孫的生存環境，在眼前的「硬道理」面前是如此地柔弱，雲南、海南相關部門與官員的氣壯如牛似乎「無可指責」了。

金光集團APP 揮刀到處亂砍，「砍光了雲南砍海南」，中華大地上兩塊不可多得的綠色寶石的厄運，與政府追求的GDP的「輝煌」和官員們的「紅頂子，可能輕重「難舍」，但對於森林資源如此寶貴的中國來說，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