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伊開火日 恐怖攻擊引爆時 《張錫模專欄》擾亂、震撼與心戰
奧薩瑪.賓垃登與他的全球聖戰網路「軍事據點」,不會在行將到來的伊拉克戰爭中缺席。他們將在美國對伊拉克全面發動全面進攻之後,展開恐怖攻擊。全球反恐戰爭續曲
全球關注的焦點現在被放在伊拉克與北韓,遮蔽了人們對其他動向的關注,使人容易忽略事物的本質:伊拉克只是美國「全球反恐戰爭」的一環,奧薩瑪.賓拉登和他的全球聖戰網路「軍事據點」(al Qaeda),才是「全球反恐戰爭」的主角,儘管在伊拉克戰場上,「軍事據點」迄今為止的角色並不明顯。
美國對伊拉克之戰並非只是單純地針對海珊,而是具有更廣泛的戰略意義:奪回「全球反恐戰爭」中的戰略主導權,在中東取得地緣戰略要地,藉以作為推動新中東戰略的跳板。因此,若將美國漫長的「全球反恐戰爭」類比為整個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歷程,那麼美國對伊拉克之戰便等於北非攻略戰。在這層意義上,至少從華府的角度來看,行將到來的伊拉克之役,與其說是戰爭(war),不如說是作戰(campaign)。
這個類比有助於我們□清注意力投射的所在。正如同隆梅爾在北非作戰中的巨大形象不能使人忘記美軍最終的目標與對手──柏林的希特勒和他的納粹將軍們──一樣,薩達姆海珊在此次伊拉克之戰的巨大形象,也不能使人忘記美國在「全球反恐戰爭」中的根本目標──歐亞大陸某處的奧薩瑪.賓垃登和他的「軍事據點」及其全球各地的同情.協作團體(乃至政府)。
賓拉登發出警告與號召
因此,面對美國對伊拉克之戰,賓拉登和「軍事據點」必定進行著密集的戰略評估與規劃因應策略。這個因應策略,充分反映在奧薩瑪.賓拉登本人的言論之中。
2月11日,杜拜「半島」(al Jazeera)衛星電視合公布錄音帶,賓拉登在該卷長達十六分鐘,預先錄製的錄音帶之中,以阿拉伯語提出幾點警告與號召。
第一、號召「伊拉克的穆斯林弟兄們」對美國發動自殺攻擊,在美國進攻伊拉克時發動游擊戰,並呼籲伊拉克人民廣挖戰壕,將美軍誘入城市內打巷戰,造成美方人員重大傷亡。
第二、呼籲全球穆斯林與伊拉克民眾同一陣線,發起「聖戰」抵抗美國侵略。
第三、警告那些與美國合作的伊斯蘭國家領導人或對美提供協助的伊斯蘭國家,美軍是「當代十字軍」,對美合作將被視為敵視伊斯蘭或叛教。其中,約旦、摩洛哥、奈及利亞及巴基斯坦等國政府,被賓垃登指名為「遭到美國奴化的叛教者政權」。
這三點呼籲指向三個目標:伊拉克、美國與伊斯蘭諸國。如果考慮到「軍事據點」的實力不足以直接在伊拉克戰場上干預戰事行進的軌道,以及賓拉登的宗教信仰(遜尼派瓦哈比主義)與伊拉克六成人口的什葉派格格不入等現實,就可以看出,三點呼籲中的伊拉克不是重點,重點是美國與伊斯蘭諸國。
因此,在美國對伊拉克之戰中,「軍事據點」的目標有二。第一是美國:在最佳情況下,通過恐怖攻擊效應,迫使美國在伊拉克戰場上停火。做到這一點,「軍事據點」便等於在戰略層次上擊敗美國。就算做不到這一點,也要儘可能地廣開恐怖攻擊的戰線來打擊美國的威望。第二是伊斯蘭諸國:刺激乃至組建一個強而有力的穆斯林大眾反抗,迫使對美合作的伊斯蘭諸國政府因內部動盪因素而被迫停止對美
合作,乃至政權易手而改採反美路線。
選定攻擊發起時程
站在「軍事據點」的角度來看,要達成第一個目標很困難。只要華府決意對伊拉克發動全面進攻,在第一枚戰斧飛彈射出之後,無論「軍事據點」在軍事戰場上採取何種作為,他們都很難通過直接的暴力壓迫來迫使美國停戰。不過,如果他們能夠重創世界經濟,那麼美國戰爭列車的軌道被迫脫軌的可能性就不能排除。換言之,迫使美國停戰的戰場不在伊拉克,而在世界金融、工業或能源中心。相對地,第二個目標的難度不像第一個目標那麼高,但執行起來也不容易。
無論如何,「軍事據點」有十足理由發動新一波的恐怖攻擊,藉此升高全球反美「聖戰」的動能。因此,攻擊意願既已具備,接下來必須檢討攻擊能力。
從2001年10月的阿富汗戰爭迄今,約略一年半的時間裏,「軍事據點」已完成遭受美國全方位攻擊後所必經的生命週期──分散、評估、重構、計畫與重開行動,以分散為原則,將「軍事據點」主幹的規劃與野戰控制權讓渡給中層團體負責人,分解與疏散成各種「迷你軍事據點」,並由這些較小而自主的團體進行攻擊。這種重構,使「軍事據點」遂行全球性規劃、整合與攻擊的能力相對降低,其攻擊大多只能產生低度衝擊,且失敗率相對升高。2002年10月葉門港口油輪攻擊的明顯失誤與同期在吉達的未果攻擊,即透露出這種跡象。但是,通過分散與重構策略,「軍事據點」已存活下來,且有機會獲致他們眼中的重大「斬獲」,如去年10月12日在印尼巴里島的大規模爆炸案。
意願與能力皆已具備,接下來的問題是攻擊時機。對此,在賓拉登錄音帶播出同一日,美國中央情報局局長田耐特(George Tenet)在美國參議院情報委員會作證時曾表示,恐怖份子最快可能在伊斯蘭歷「朝聖月」麥加正朝期結束(西元2002年2月15日)之後,對美國與沙烏地阿拉伯發動較大規模的攻擊。
確實,伊斯蘭歷對穆斯林具有重要意義,朝聖月是個不容忽視的指標。但是,戰略思考的邏輯顯示,「軍事據點」選定攻擊時機的關鍵因素,與其說是伊斯蘭曆法上的重要節慶,毋寧說是美國對伊拉克全面開戰的日程。
一方面,儘管「軍事據點」為了生存而採行分散與權力下放的策略,但這不表示該網路已放棄全球「聖戰」的領導權。為此,他們必須確保恐怖攻擊的有效性。另一方面,在採行分散與權力下放的生存策略之後,「軍事據點」的戰力已受到某種程度的□傷,他們不能排除攻擊失敗的可能性。更何況,由於預期到遭受恐怖攻擊的威脅,美國及相關各國已在最近一個多月加強預防與警戒的安全工作,致使「軍事據點」及其同情.協作團體發動成功攻擊的困難度增高。這個客觀的現實,使「軍事據點」及其同情.協作團體在發動攻擊前,必須更謹慎計算攻擊的成敗及其影響:他們必須極小化攻擊失敗的可能性,同時極大化攻擊成功的可能性。
這層思考決定著恐怖攻擊的時機選定。關鍵日期是美國對伊拉克發動全面攻擊日(D-Day)。如果「軍事據點」及其同情.協作團體在D-Day之前發動恐怖攻擊而未成功,將重挫這些武鬥團體的士氣並影響「軍事據點」與賓拉登的威望。相對地,如果等到D-Day之後方始發動攻擊,此時伊拉克戰局的「戰爭之霧」與全球各地的混亂與衝突(伊斯蘭諸國反戰示威不斷等),可以給予「軍事據點」及其同情.協作團體最好的掩護,使他們有十足的藉口把失敗的攻擊說成是不滿美國政打伊拉克的自發性穆斯林團體所為這種團體與自發性的泄恨攻擊在全世界確實不少。更進一步,如果「軍事據點」及其同情.協作團體在D-Day之後發動的攻擊一舉中的,不僅足以製造充分的驚慌效果,甚至可以通過這些攻擊來阻撓或破壞美軍在伊拉克的軍事行
動。只要能做到這一點,「軍事據點」的全球威望將會扶搖直上。
簡言之,「軍事據點」及其同情.協作團體會選擇在美伊全面開戰之後而非之前發動恐怖攻擊,藉以謀取最大的擾亂、震撼與心戰效果。
亞太阿奇里斯之腱
如此,接下來的問題是:在美國對伊拉克之戰全面引爆後,「軍事據點」及其同情.協作團體會選擇哪裡作為恐怖攻擊的所在?尤其是大規模攻擊的重心所在?
理論上,從北美洲、西歐、北非、西亞、南亞、東南亞以迄東北亞,都存在若遭受恐怖攻擊的可能性。
但理論上的可能性不等於現實上的必然性。在北美洲,隨著美國本土防衛戰略的推動,儘管並非滴水不漏,但恐怖攻擊失敗的風險確實升高。在西歐,攻擊英國即等於攻擊美國,具有重大的政治象徵意義,但未必能夠因此阻礙伊拉克戰事的進行。除此之外,攻擊穆斯林(外勞)人口最多的法德兩國,只能說是純屬不智,因為這兩國已站在反對伊拉克之戰的最前線,扮演著牽制美國推動「全球反恐戰爭」的角色,「軍事據點」沒有必要破壞這兩國繼續牽制美國的角色。在西亞,隨著美國對伊拉克之戰的引爆,整個區域已成為戰區,恐怖攻擊的機會與效果究竟多大,頗為可疑──但攻擊波灣區域重大石油設施或油輪卻足以促使國際投機資本狂炒石油價格而傷害世界經濟。因此,英國與波灣之外,恐怖攻擊將集中在南亞、東南亞與東北亞等區域。
整體而言,這三大區域諸國,依照遭受恐怖攻擊可能性的高低,可以分為三類型。
第一類是高度風險國:日本、菲律賓、新加坡、印尼、澳洲、印度、巴基斯坦與阿富汗。
第二類是中度風險國:中國、泰國、馬來西亞、汶萊、孟加拉與東帝汶。
第三類是受攻擊可能性較低(但不是不可能)的國家,包括臺灣、南韓、北韓、寮國、柬埔寨、越南、綿緬(舊稱緬甸)、尼泊爾、不丹、斯里蘭卡,以及蒙古。
上述諸國中,每一個國家都有國內因素和國際因素值得憂慮,差別只在於威脅程度的高低。在巴基斯坦與阿富汗,兩國政府與美國緊密合作的立場,使他們成為伊斯蘭主義武鬥派亟欲攻擊的對象,而兩國國內其他的反政府勢力(如阿富汗的軍閥或巴基斯坦內部的部族.區域獨立運動),則有混水摸魚的高度興趣。因此,在美國對伊拉克展開全面軍事攻擊之後,這兩個國家的局勢將快速惡化,阿富汗的軍閥
混戰與巴基斯坦境內的恐怖攻擊將層出不窮,儘管未必能夠因此推翻喀布爾的卡爾扎伊政權或伊斯蘭馬巴德的穆夏拉夫政權。換言之,這兩個國家會遭受攻擊,但兩國的局勢變動尚不至於撼動美國對伊拉克之戰的既定軌道。
印尼是最脆弱的國家
在東南亞,印尼是最脆弱的國家,武鬥團體極可能攻擊外國目標,像是去年10月12日巴里島大型爆炸案與菲律賓領事館被攻擊那樣。但這些攻擊不會只是為了向美國或其他的挺美國家報復,攻擊的更高目的是撼動梅嘉瓦蒂政權。
緊鄰印尼的新加坡,作為美國的堅實盟國,境內擁有佔總人口約略8%至1O%的穆斯林人口,位於重要國際水道(麻六甲海峽)的扼制點,以及身為東南亞重要的煉油.油品發銷地等因素,使新加坡遭受攻擊的可能性頗高。國土面積極小、人口不多,以及民主外衣下的專制政府能力,使新加坡政府近一年多來已相當成功地對境內人民的活動作出嚴格的安全管制,因而由國內引爆的恐怖攻擊可能性不大。但是,來自麻六甲海峽的船隻,或是來自印尼、馬來西亞的恐怖份子,仍可輕易地對新加坡發動恐怖攻擊。
新加坡北面的馬來西亞政府,堅決地反對伊拉克戰爭,要因之一即是警戒到挺美可能會遭到境內眾多穆斯林的反彈乃至恐怖攻擊。鄰近的泰國方面,早已被其他的重要議題──從掃毒、改善對綿緬,到修補與柬埔寨的關係等──整得焦頭爛額,無暇在美伊之戰中力挺美國。這層因素,加上伊斯蘭主義武鬥派成員利用國際休閑都城曼谷作為掩蔽、休息、交換情報與研擬攻擊計畫的「聖城」sanctuary),使曼谷被攻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儘管不能據此排除泰國南部遭受到小規模零星攻擊的可能性。
臺灣南面的菲律賓,政府軍自二月起即對境內反抗團體採取先制攻擊。馬尼拉當局的策略是,通過先制攻擊,讓武鬥團體疲於應付而無法好整以暇地規劃、部署與執行重大的恐怖攻擊。然而,菲律賓數千個島嶼的群島國家特性,使菲律賓軍方無法有效地掌握每一寸土地與應付散佈各地的安全威脅(像摩洛族反抗、劍之父、共產黨武鬥派,以及各種小型的綁架團體等),因而馬尼拉及菲律賓其他地區仍舊暴
露在恐怖攻擊的射線之中。
世界經濟神經中樞
除了南亞與東南亞諸國明顯地可能遭受恐怖攻擊之外,還有兩個國家也很有可能遭受攻擊:澳大利亞與日本。日澳兩國是美國在西太平洋最重要的盟國,兩國政府在伊拉克戰爭的問題上都公開支持美國。這已足以構成他們被選為攻擊對象的理由。
在這兩國之中,日本尤其重要。作為亞洲經濟最先進的國家,日本國內可被攻擊的目標太多。日本一億兩千餘萬人口之中,約略百分之一為來自伊朗、巴基斯坦、東南亞諸國的穆斯林外勞,恐怖份子並不難取得窩藏之地。最重要的是,日本不僅是美國在亞洲最重要的盟國,東京更是世界三大股市之一,如果恐怖份子能夠在東京發動一場成功的大規模恐怖攻擊,他們將足以震撼世界經濟,而世界經濟的災難,是唯一足以迫使美國改變伊拉克戰爭軌道的力量。最後,東京的地下鐵太發達且安全保護網路太薄弱了。
在行將到來的伊拉克戰爭之中,「軍事據點」將重新浮出,而「第二戰場」將被開闢出來,這就是亞太。當全球注目的焦點集中在伊拉克問題之際,亞太諸國,包括臺灣,有必要把他們的視線從伊拉克戰區與國際油價市場土拉回本國,警戒著第二戰場的可能攻擊與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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