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間諜的中國之行

1985年12月，北京。瑞雪紛飛，一片白皚皚。
　　長城粉裝玉琢如玉龍盤臥，首都攝影界人士陪同一對來自美國紐約攝影學院的客人在此拍攝。男客人叫霍華德．H．貝克，女客人叫蘇蔓珠，他們是一對夫婦。昨日，北京攝影愛好者觀看了貝剋夫婦拍攝的幻燈片《在地球兩極》，為他們到南極和北極拍攝的照片所感染，認為貝剋夫婦是一對有造詣的攝影家。
　　攝影愛好者沒有想到，此時，國家安全部門已經掌握貝剋夫婦的有關檔案：霍華德．H．貝克，1939年出生在美國芝加哥，1964年於加州大學物理系畢業後入美國中央情報局（CIA）情報收集與估價室第13處，公開職業是紐約攝影學院教授。
　　蘇蔓珠，1945年出生於紐約，祖父是中國人，1970年被美國中央情報局吸收為非受控間謀，主要在中東、東南亞地區活動。1981年6月7日，以色列用軍用飛機炸毀距巴格達10英里的伊拉克核反應爐，據悉，以色列此項行動與蘇蔓珠提供的情報有關。
　　　12月18日，福建省漳州市文聯接待來自美國的客人貝克和蘇蔓珠。蘇蔓珠說：「我祖父是中國客家人，我希望到客家人居住的地方看看。」漳州市文聯負責人說，離漳州市50公里的南靖縣就有客家人聚居地，歡迎你們去看看。
　　關於貝剋夫婦南靖之行，陪同前往的省文聯秘書吳瓊日記記載：　19日中午到南靖縣書洋鎮政府，鎮政府介紹，客家人最集中的地方是石橋、塔下和田螺坑。我感覺到，貝剋夫婦對這一帶地理方位有研究，他們心中早有一張地圖，這裡正是他們事先擬定要去的地方。
　　貝克一副金絲眼鏡後面一對高深莫測的眼睛，眼光躲躲閃閃，捉摸不定；蘇蔓珠很少言語，眼光投向車窗外，有點迷離，有點落寞，又有點跼促不安。
　　天高雲淡，林密水深。公路下面出現一座巨大的圓形建築物，大約有20米高，直徑50米，像一朵盛開的蘑菇，貝克眼睛一亮，問：「這是什麼？」喊著停車，司機說：「這是客家土樓。」車越往山裡走，土樓就越來越多，到了田螺坑，眼前排列著5座大型客家土樓：中間1座方形土樓，四周4座圓形土樓，它們像一朵梅花開放在綠色的山谷之中。客家土樓不愧為人間奇蹟，它高大、堅固，如一座座城堡巍峨屹立，幾百年來，風吹雨打，卻一點也無法動搖它的根基，有人把它描繪成「天上掉下來的飛碟，地上冒出來的蘑菇」，這實在很有意思，也很形象。
　　望著眼前的奇觀，貝克驚訝地張開嘴巴，一下車就迫不及待拿起相機拍照，我注意到他按快門的手微微在顫動，按理說一個職業攝影家是不應該有此失誤。什麼使他形諸於色，如此失態？土樓，一定是土樓！
　　石橋村的順裕樓是最大的客家土樓，圓形建築，樓高5層，有288個房間，貝克用腳步反覆丈量土樓的直徑，張開雙手仔細摸著厚厚的圍牆。樓內的天井比一座足球場還大，現在仍住有近百戶人家。好客的客家人燒紅爐火，用自己栽種的茶葉泡閩南工夫茶招待遠方的來客。一個大嫂拉著蘇蔓珠的手，請她到家裡吃糯米糍粑：「你長得和我們一樣，也是黑頭髮、黑眼睛，到這裡就是到了自己家，千萬不要客氣。」
　　這時，我看到蘇蔓珠眼睛濕潤了，含淚的眸子清亮晶瑩，她情不自禁地抱住我，激動地說：「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安排的這個美好的旅程！」
　　她的眼睛盛滿著真情、歡樂，我望著這個和我們一樣有著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的中國血統的美國攝影家，我完全相信她的情意是真實的！
　　貝克的眼睛也沒有了那股咄咄逼人的眼光，我想起在武夷山和他的一次對話：「武夷山美極了！你們中國人好鬥，山清水秀的地方幹嗎起個名字叫『武』？叫人不愉快，令人遺憾。」貝克對著神女峰議論。
　　「漢字『武』是止戈的意思，中國歷代先賢一貫提倡『不以兵爭天下』、『以和為貴，貴和重人』。中國有一句成語，叫做：『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你應該去看看泰山！」我莞爾一笑。
　　未能破譯之謎
　　貝克、蘇蔓珠的中國之行，自然受到有關部門關注，但是，他倆的行為令人頗為費解。首先，核情報間謀老手貝克、蘇蔓珠沒有到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地西北地區，卻跑到南方福建省，旅遊？攝影創作？顯然，都不是。
　　再者，貝、蘇對客家土樓極感興趣，且是他們所希望瞭解的目標，匪夷所思。離開福建之前，他們在漳州市圖書館借閱了兩本書，它們是：　1。《中國近代建築史》　2。《客家人與客家土樓》客家土樓是客家人典型的民居，已有600多年的歷史，土樓與核情報，風馬牛不相及。貝剋夫婦到福建後，吳瓊一直陪同他們。在武夷山和惠安，貝克完全沉醉在美麗的風光和迷人的風情之中，拍攝瀟灑自如，一心一意做他的攝影教授。隨著行程日益逼近南靖土樓群區，貝克逐漸顯得心不在焉，旖旎的九龍江山水抓不住他的眼光，拍攝時間、用光、構圖他也不再那麼苛求，談笑風生之中隱藏著某種不安和緊張。蘇蔓珠神思恍惚，在去南靖那天吃早餐時，喝咖啡必加糖的她竟忘記了加糖。吳瓊知道，貝剋夫婦真正的戲要在南靖縣開唱。但出人意料，吳瓊等待觀賞的演出恰如她拿到一本盼望已久的書籍，剛打開一看，故事還未進入高潮就草草收場，令人失望和不解。
　　故事高潮是讓法國女記者給沖沒的。
　　貝剋夫婦在田螺坑遇到姬．波絲。吳瓊認識她，她是《巴黎畫報》記者，這位金髮碧眼的年輕女記者隻身一人在偏僻的田螺坑已經住了兩個月，她在旅遊途中無意發現了土樓，當即決定留下來，住在一個農民家裡。她要寫一本《中國土樓》，向世界介紹這一建築奇葩。吳瓊敬佩這位敬業的記者。
　　姬．波絲邀請貝剋夫婦到她暫住的小屋休息。小屋在土樓二層，牆上掛著棕衣、米篩和砍菜刀，床下堆滿了山芋和地瓜，一隻獵犬跑進跑出，警惕而又好奇地打量著新來的客人。「你一個人住在這樣的地方安全嗎？」蘇蔓珠小聲地問姬．波絲。
　　「這是我到過的最安全的地方。」姬．波絲幾乎不加思索地回答。她和田螺坑的村民已經成了好朋友，學吃客家粥，愛喝客家糯米酒，村姑邀她一起到梯田裡拾田螺，頑童到河溝抓跳跳魚也拉她去，客家話她已學得像模像樣。
　　「中國人最友好，最善良，鄙惡欺小霸幼，崇尚平等友愛」。姬．波絲指著土樓的圍牆說，「土樓是為了防禦外族的侵略而筑成的，牆體用糯米、紅糖、雞蛋清同泥土舂合而成，堅固無比，外來的侵略者只能望樓興嘆。」性格直爽的姬．波絲轉身對貝克說：「我到貴國的感覺可大大不同了。」
　　去年，姬．波絲到美國，遇上萬聖節（AIIHAOWMAS）的前夜，當地俗稱鬼節，她正與朋友在一家小餐廳吃飯，一個戴著面具和假髮，打扮得像鬼一般的青年男子衝了進來，未發一言，即向店主開了兩槍，店主倒在血泊之中。
　　貝克很尷尬，這時旁邊一個小學生為他解了圍，問他：「美國的大樓真的很高嗎？」
　　「當然嘍！美國帝國大廈世界最高，天下無敵。有一次，有個女孩從樓頂掉下來，到了地面，她已長成一個老太婆。」貝克有些得意忘形。
　　土樓的房東是一位不愛開口的鄉村老教師，他開口了：「我們土樓恰恰相反，一個老人，無論他年紀有多大，只要他來到土樓前，看它一眼，就覺得自己是一個還不懂事的孩子。」一幕正在上演的戲劇，還未到達高潮結局已先明瞭，它不但沒有減少貝剋夫婦的興趣，反而使他們興致更濃，吳瓊看到，貝克滿臉輕鬆，不安和緊張已蕩然無存，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攝影教授角色。
　　種種的跡象表明，貝剋夫婦已達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但此行目的究竟何在？
　　里根總統親手點燃揭秘報告
　　華盛頓，白宮。第40任美國總統羅納德．里根一邊吃著侍者用托盤送來的早餐，一邊看文件，他性情爽朗，有幾分風趣，稱「這種早餐形式有益消化」。
　　但是，今天的早餐非但無益總統的消化，而且差點嗆了他。
　　里根左手用叉子叉起一塊牛排津津有味地啃著，右手拿起一份中央情報局文件。「哈，親愛的貝克！你這傢伙又跑哪兒度蜜月了？」霍華德．H．貝克的才華在美情報員中是鳳毛麟角，里根在競選總統之前已專門認識他。
　　貝克用調侃的語言在這份專題報告開了頭：去了一趟中國，學了一句中國話：「給個棒槌認作針」。
　　中國南部調查報告
　　調查地區：中國福建省南靖縣
　　方位：東經117度0分
　　北緯25度26分
　　……
　　在300平方公里範圍裡，發現有1300多座各種類型的土樓，是客家人居住的地方，有圓、方、傘形等形狀，每座佔地1000平方米左右，一般為35層，高13至20米，最大土樓直徑74米，牆厚1.52米，每樓可住100150人。
　　這種建築最早的距今已600餘年，十分堅固，可防風防潮、防震、防盜竊，宜於居祝客家土樓外觀奇特，主要為圓形，方形，從高角度俯視，往往被認為有特殊用途的建築，產生誤解……里根從文件櫃又取出一份國防部情報局報告：我們在這裡使用「群」這個複數名詞，並非譁眾取寵，中國南部有一個核基地群很有可能是事實。
　　根據我們的每天7次通過中國上空的KH22衛星報告，在東經116度50分117度19分，北緯24度36分25度10分方位，即中國南部福建省的600平方公里範圍有1500餘座不明性質建築物，呈巨型蘑菇狀，與核裝置極為相似。
　　這很可能是一個大得無法想像的核基地！
　　新的越頂衛星系統已使雲層與黑暗不再成為障礙，其視力可穿透高大建築物，但對這1500座可疑建築物毫無辦法，無法查明它們的內部情況，可見中國核能研究已登峰造極……因此，查清這些可疑建築物性質十分必要。
　　當過體育節目廣播員、演員和保守派發言人的羅納德．里根總統，遇到繪聲繪色的故事，常常情不自禁地發出痛快的笑聲，面對這兩份報告，他想笑，但又實在笑不起來，劇烈的感情反差使他臉部肌肉扭成一團，就像他昔日在喜劇電影裡的惡作劇角色的表演。
　　報告揉成一團，辦公臺旁邊放置著一臺高速碎紙機，只要數秒就能將絕密文件碎成紙漿，但里根並沒有伸手去按碎紙機的按鈕，而是掏出火機，一頁一頁重新展開，慢慢地點燃，一邊思索，一邊看著它們化為灰燼……　13年後，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退休總統羅納德．里根的別墅，女僕用輪椅推著患老年痴呆症的里根在大廳來回走動，他已認不得親人，也認不得朋友，甚至忘記了當總統的那段叱吒風雲的歲月。大屏幕的電視機正播放電視片《中國客家土樓》，客家土樓似明珠，如鑽石，在綠色大地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此時，里根的眼珠緩緩轉動了，示意女僕將他推近屏幕，他緊緊地盯著畫面，久久不動，陷入深深的回憶與思索之中。
　　他喃喃地說：「奇蹟，奇蹟，世界奇蹟。」
　　一點說明：1999年春節，我回到家鄉福建南靖縣進行攝影創作，為客家土樓的壯觀所傾倒。南靖縣是客家土樓的集中地之一，全縣境內大大小小的土樓達1300餘座，結構獨特，氣勢磅礡。聯合國科教文組織人員前來考察，認為客家土樓是世界建築的奇蹟，可與埃及金字塔媲美，譽為「世界第八大奇蹟。」
　　據縣旅遊局介紹，美國情報衛星竟誤認為客家土樓是中國核導彈發射裝置，派人以旅遊攝影的名義前來實地考察，方知道是虛驚一場，客家土樓也因美國情報局的陰差陽錯而揚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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