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鎔基也沒有說實話

湖北省監利縣棋盤鄉原黨委書記李昌平數年前寫信給國務院總理朱鎔基，反映農民的困苦和絕望。雖然他在信中所說的都是實情，但是卻不容於當地的各級黨政官員，被迫背井離鄉到深圳打工。可是，湖北官員仍不放過千里之外的他，繼續向收留他的深圳企業家施加壓力，使得他又不得不離開謀生的某公司。李昌平的故事展現了中國現有體制的一個重要方面，那就是說實話者亡，說假話者昌。它既是說實話的官員的悲劇，更是在這個制度下生活的中國老百姓的悲劇。

不少人以為，說講話主要是基層官員的問題，中央政府是希望知道實情的，中央政府官員是講實話的。還有人以為，搞黨務宣傳的部門和官員說假話習以為常，可是搞經濟工作的官員總還是說實話的。其實這種看法只是反映了人們對中國現有體制一絲尚存的良好願望而已，並不符合事實。君不見，中國國務院總理朱鎔基前不久在談及中國經濟增長和財政問題時就沒有說實話。

在上個月全國人大會議結束後的記者招待會上，當有記者問及中國經濟增長的真實性時，朱鎔基信誓旦旦地說，經濟增長是切實可信的。為了證明他的話的真實性，他特別指出，財政收入的增長大大高於經濟的增長，用他的原話來說，他的口袋裡收進去的"都是真金白銀，實實在在的東西"。朱鎔基還進一步說，這些證明中國的增長不僅是真實的，而且是有效益的。本來不少人對中國官方的統計數字持懷疑態度，經朱鎔基這麼一說，雖然仍是半信半疑，但倒也覺得無話可說了。

在此撇開經濟增長的真實性不談，朱鎔基用財政增長來說明經濟增長真實性和效益，著實是撒了一個技術高超的彌天大謊。可以見得？他的首席經濟幕僚、中國的財政部長項懷誠可以作證。

就在兩天前，也就是四月十七號上午，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中外記者招待會，請財政部長項懷誠回答記者們的提問。有人質疑中國政府近年來通過增加企業的稅務負擔實現財政收入快速增長，其根據是中國的稅收增長連年高於國民生產總值的增長。為瞭解釋中國政府並沒有加重企業負擔，項懷誠為記者們算了一筆細帳。一方面，他承認在過去的四年裡，中國的稅收收入增長速度分別是國民生產總值增長速度的百分之一百八十二、二百二十四、二百一十三和三百零四。但是他認為這只是由於計算口徑的不同而造成的。他特別以二零零零年為例進行了詳細說明。當年的國民生產總值增長率為百分之八，而稅收收入卻增長百分之十七。看起來似乎稅收的增長相當於國民生產總值增長的兩倍多，但是如果剔除新增的進口關稅、增收的證券交易印花稅、新開徵的個人儲蓄存款利息增收所得稅、新近計算進財政收入裡的行政性收費等不可比因素，稅收的增長實際上只有百分之七點一，低於當年國民生產總值的增長。

項懷誠的任務是為中國政府辯護，說明政府並沒有增加民間稅賦。可是，他卻沒有意識到他的講話與朱鎔基一個月以前講話的矛盾之處。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不難看出，按照項懷誠的說法，朱鎔基口袋裡的"真金白銀"只是由於不同的統計口徑造成的，完全不能用來說明經濟增長的真實性，更不能用來證明增長的高效益。如此一來，朱鎔基的信誓旦旦和技巧高超的辯解顯得那麼的不誠實、那麼的強詞奪理。

在許多西方觀察家和中國普通民眾眼中，朱鎔基普遍被認為是中國政府中最能講實話的負責經濟工作的官員，他的地位也常常使得他的發言帶有權威性。通過這件事，人們應該認識到，具有權威的朱鎔基也沒有說實話，因此他的權威沒法給他帶來公眾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