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導其人
浙江某地,自古百代人文名冠天下,名僚碩儒層出不窮。20世紀,先是一外國傳教士在此創建了一所教會學校,90年代後,異鋒突起,聲譽扶搖直上,如今儼然一名校矣。
該校有一教授,姓張名漁波,早年孤苦,矢志讀書,青年時代曾執教中學。改革開放之初,他已年近不惑,然而不忘苦讀,考入華西一名校,在名師指點下獲碩士學位,爾後擇棲此地。在麻油昏燈下苦煉五載,終於點鐵成金,一舉成名天下知,負勢竟上,橫行南北。
《唐才子傳》裡講了這樣一個故事,一位詩人的僕人經常被主人打得死去活來,但是他沒有逃走,別人問他為什麼,他回答:他不是捨不得主人,而是捨不得主人的詩。把這句話套在張漁波的學生身上,一點不錯。
張漁波的學生,在未做張的學生之前,看到他的一瀉如水、滔滔不絕的論文,都嚮往得不得了,願一見無憾,願執帚終生,願效犬馬之勞。及入張氏之門,卻免不了愁啊愁,悔啊悔,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張大教授如此「教授」學生
張大教授的研究生,進門之前都有一些小故事。武漢某大學的一位才子,本是張讀碩士時的師弟,由於鬧學潮的緣故,讀博時被學校開除,他(們)的導師一再囑咐張,一定要收他做弟子,張只好遵命。及這位才子做了他師兄的弟子,叫苦不迭。他甚至為了回家一趟不惜這樣矇騙張大教授:我妻子得了癌症。
張大教授的正宗的大弟子是華北某師院的講師,也是奔著他的學問而來的。在答應錄取還沒有錄取的時候,張大教授要求他為自己蒐集某方面的材料,該講師不敢怠慢,蹦上跳下折騰了四個月,資料複印了一大疊,鈔票花去了一千塊,還沒有那到通知書。千等萬等終於等來了通知書,及入張門,張大教授輕描淡寫就接受了這份禮物,感謝的話也沒有說一句。不知是見面禮,還是下馬威。
張大教授要求他的學生,一要學習勤奮,善於鑽研;二要忠於老師,服務老師;三要保守機要,不得泄密。
張大教授的教導方法最主要的是:讓學生在干中學。因此,他要求他的學生為他做各種差事,如借書、校對、查資料、複印資料。他要求,負責給他借書的學生得每兩天往他家跑一趟(彼此相距2公里),及時為他借來他認為急需的書,有時一天得跑兩三個來回。有的書,他認為是他的枴杖,不願意如期還,那學生只好替他交罰款了,有的書他想佔為己有,則乾脆說,他沒有借過或已經還了。還有的書,他看得很仔細,劃得一塌糊塗,還書時,學生很頭疼。張大教授聲言,像他這樣的名教授,劃過的書應該身價百倍,要他因此賠錢,真是匪夷所思。
校對、複印資料的事情也大抵如此。
有人把導師和研究生的關係比作手工作坊裡的師傅和徒弟,其實,張汪大教授眼裡,學生是工具,要充分利用他們的腦力和體力,要抓住他們替自己當差,至於他給學生什麼?他可能從來沒有考慮。
張大教授的工作以研究為主,上課對他來說,是一件多餘的事情,在1997年到2000年之間,他沒有給學生上過一節課,他美其名曰「教學改革」。有人說,張大教授以前可不這樣,他上課積極著呢。在學校按實際課時付酬時,他每星期給他的博士和碩士上4次課,他的課時是這樣計算的,上3個小時的課,按4個小時算,並且,他把本來碩博同上的4節課砍開,按博士4節、碩士4節計算,於是,實際上他每星期只上12節課,卻一下子變成上了32節課。後來,學校認為教師鑽了空子,於是規定,研究生導師的課時費一個學期就那麼多,張大教授一下子失去了上課的興趣,索性一節課不上,錢還是照拿。
當然,有幸一睹張大教授教學丰姿的學生並不是特別幸福。張大教授要求學生把他講課的原音錄下來,然後整理,最後謄抄一份交給他。他上3個小時的課,學生事實上就等於上了9個小時的課。辛苦之狀,難以言表。有一個女生,就給他抄了3年的《莊子》,最後,連一篇有關《莊子》的畢業論文也寫不出,不得已,張大教授親自為她捉筆代勞。
侍候不好?慢慢收拾你
張大教授對學生控制得相當緊,要求學生隨喚隨到,若有一次找不到學生,就會歇斯底里,找茬子與學生過不去。
1998年下學期,張的一位弟子、西安某高校一副教授因為妻子臨產沒人照顧,又想請假,張大教授堅決不答應。誰知西安副教授愛妻心切,就是不回來,汪大教授於是以退學相威脅,西安副教授還是我行我素。張大教授便親自跑到研究生處,要求處分西安副教授。而西安副教授,一直等到胖小孩生出來後才到學校報到,落了個「延長一年畢業」的處分。不過,他還是比較坦然,三十六七的人了,終於有了孩子,一喜遮百憂。
1999年秋,張大教授買了套110平方的房子,為了裝修他和師母忙上忙下,事必躬親,患有心臟病的師母終於一天在一處商場買傢俱時頭暈腦脹,四肢發抖,因此住進了醫院。這天傍晚,一位原任中學教師的博士恰巧打電話向張大教授「邀功」--他又替張大教授找到了幾篇張大教授在人大複印資料上轉載的論文,張大教授藉機要他召集師兄弟為他分憂,照顧師母。
卻說中學教師通知各位師兄弟緊急行動到醫院看望師母,到醫院時,師母還沒有脫離危險。當晚,張大教授讓他的學生看守為他已經犧牲了很多的老伴,自己和兒子則回家睡覺,美其名曰「我們明天都有很重要的事情」。其時,張大教授的訪問學者--一位河南蕩子私下擔心,對中學教師說:「心臟病可不比一般的病,誰也不知道幾分鐘後回發生什麼事情,他們兩父子就這樣走了,出了意外誰負責?」好在這一晚有驚無險。
此後,學生輪流伺候師母,極盡溫情。就在這時,河南蕩子動了歪心思,一次師母問他為什麼白天難得見到中學教師的面,河南蕩子說:「大概做論文緊張吧,」過了一會又說:「他今天還請我看電影去(其實,這是幾個星期之前的事了),我沒去,想看看師母。」師母聽了很有想法,張大教授得知後自然也牢記在心。
11月初,中學教師把他的畢業論文稿給張大教授看,張大教授說這論文毫無意義,「建議」他另找一個選題。中學教師想:「這不是刁難嗎?上個學期你明明在選題上簽了意見,說可行的。」他悶悶不樂,卻無計可施,這事於是擱置在那裡。後來張大教授表示「讓步」,要他在原來的基礎上再添上一塊,這一塊恰恰是他自己在「選題批示」上建議去掉的那一部分。中學教師也知道,即使把另一部分弄好了,張大教授還是會找茬子的,於是按兵不動。
這時候,中學教師正要四處找工作,然而事情不盡如人意,居然沒有哪家談妥,更加氣悶。2000年元旦,他接到家裡的電話,說母親病了,希望他回去。他給張大教授匯報,張大教授懷疑他說謊,想藉機雲遊四海,不替他做事而到外面找工作,他還以武漢才子謊稱妻子得了癌症為例說明學生的居心不良,當然張大教授最終還是放行了。中學教師回到家裡,發現母親已經病入膏肓,僅有2個月的生命了,無限悲傷。離學期結束還有兩個星期,他又回到了學校,向張大教授匯報了母親的病情,張大教授將信將疑。
學期結束時,張大教授正式通知中學教師另起爐灶寫論文,並且要他替他再查閱一些資料才能回家。一天傍晚,三次到5裡之外的地方替張大教授查找資料的中學教師因為極度疲憊和鬱悶,在與一位老鄉聊天時當場鼻血大出,不可抑止。新世紀的第一個學期,中學教師回到學校,這時候,身體壞了,母親沒有了,工作沒有著落,論文也沒有著落,他覺得自己快頂不住了。3月初,他體檢時又檢查出了乙肝,他又陷入恐慌之中,精神臨近崩潰。
出了張氏門,不願認導師
從張門出來的學生,提起汪門心裏就隱隱作痛,往事不堪回首。他們異口同聲:「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以張氏?我不負神靈兮,神何殛我江南怪才手!」
而張大教授經常對他的學生說:「學生畢業了對我就沒了以前的尊重」。武漢才子畢業後,不承認自己是張大教授的學生,一次在學術會上不期而遇,他都不願招呼,引得張大教授悶悶不樂。
西安副教授在聽到答辯會主席宣稱授予他博士學位時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淚水,他同其他人談話時說:「以後別人問我導師是誰,我就說是某某,反正不說是張大教授。」
更有意思的是,2000年,中學教師和曲阜弟子畢業時,同年進校卻仍未畢業的西安副教授對他們說:「你們既然不願認張大教授作導師,那我也不是你們的師兄,你們以後改口算了。」
叫什麼呢?叫老師?叫老兄?大家相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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