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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什麼不是什麼--周星馳

 2001-11-18 06:39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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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這是電影《大話西遊》裡的一段經典對白。在這部代表了周最高成就的電影中,周星馳幾近瘋狂地懷疑了一切可懷疑不可懷疑的東西:愛情、英雄、忠誠、道德……同時,又在電影的最後將他所懷疑過的東西,一一修補還原。

  我們可以把周星馳稱為大師,其理由是:在他之前,有喜劇電影,有鬧劇電影,但是並沒有無厘頭。無論如何,我們也該承認,周星馳的無厘頭之所以讓我們覺得親切,之所以讓我們津津樂道玩味不休,就是因為在他對一切可懷疑不可懷疑的東西的重新解構中,我們一會兒把握了自己,一會兒又失去了自己。

當愛情不是愛情

  愛情活動中的山盟海誓、纏綿緋惻、驚天動地、死生契闊,在周星馳的文本中,只是插科打諢的笑料。

  不管是小偷、騙子還是警察、秀才,他們一律庸俗、好色、不負責任,而他們追逐的偏偏是與他們從外形上就很不般配的美麗、高雅的女人,愛情在這種關係裡直接表達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痴心妄想。至於在追逐過程中,山盟海誓就顯得油嘴滑舌,纏綿緋惻竟成了死纏爛打,驚天動地只不過是巴掌加眼淚,死生契闊最終演繹為窮途末路。同樣是弱者,觀眾的惻隱之心在一次次可笑的顯醜(失敗)後終於灰飛煙滅。愛情與純真、高尚、感動、美麗、浪漫……這些美好的字眼兒一律不再相干。
《大話西遊》據說已被星迷們考證出了言情的端倪,但那最煽情的對白和最經典的夕陽之吻,也因為結合了太多搞笑的手法,反而讓人更徹底地否定了幾乎就如潮而湧的感動。

當英雄不是英雄

  在臺港的電影中,如果說成龍與周潤發是以英雄的形象而折服大眾的,而周星馳所演的角色卻是反英雄的。英雄形象的代言人無外乎俠士、警察甚至黑幫中良心未泯的老大等,這些人一旦到了周星馳的影片中行頭或許沒改變,但精神狀態言行舉止顯然有了異樣。

  《咖喱辣椒》中,咖喱與辣椒這對警察竟然在關鍵時候露怯,最後慘遭女友遺棄;《龍的傳人》裡代表正義的父親從鄉下進城時出的洋相不亞於陳奐生同志彼時彼境的蹩腳。最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大話西遊》中的孫大聖,這個在我們心目中幾近完美的英雄形象,竟然可以好色、貪財、軟弱、膽怯,甚至於可以為了物慾而良心泯滅,為了享受而拒絕責任。

  是的,本來人們就已經開始懷疑這個時代是否還有英雄。現在,我們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平庸且甘於平庸,隨波逐流得過且過苟且偷生,因為不做英雄也很快樂。

當經典不是經典

  經典電影、經典小說、經典人物……之所以經典,是因為它們有極強的代表性,代表較長時期內社會給與承認的趣味、觀念和價值。

  當「我KAO,I服了YOU」,「ONLY YOU,能伴我取西經……」的對白進入你的耳膜,當張曼玉和周星馳做完《人鬼情未了》的陶藝,又擺「巴黎鐵塔」的造型直逼你的眼帘,當青天包公以黑臉漂白的形象顛覆了你的心目中原有的概念時,你會作何感想?
經典是周星馳電影裡用了就笑、笑了就扔的道具,是角色語塞時東拉西扯、無中生有的台詞。你是經典我就讓你「筋轉」,「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在文化轉折時期,無厘頭對經典進行內容和形式上的反思的結果,是把經典反轉、曲解、撕碎了讓人笑。

  與徐克的孤傲怪異、關錦鵬的委婉怡然相比,周星馳的無厘頭更顯得輕靡淺顯,這種下裡巴人的撒潑耍賴、佻■無形、佯狂玩世,有意無意間消解了經典文化,又一不小心成了無厘頭文化的經典。

當善惡不是善惡

  小時候看電影,不弄清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這部電影就算是白看了。那會兒的道德感似乎還強過現在。因為現在看孫悟空一棒子朝唐僧頭上打將下去,居然還笑得前俯後仰。

  在周星馳的電影中,你根本找不到傳統意義上的善惡標準,或者說,你會失去也懶得找回對善惡的判斷。《大話西遊》中的唐僧,滿口「善哉」,一派慈悲為懷風度,夠善了吧?可是他囉哩囉唆逮著誰教育誰,臨刑之前居然能以「你媽貴姓?」的搭話把行刑小鬼直煩得上吊自殺;《蘇乞兒》中的父親,問兒子人家"有沒有地位有沒有錢夠不夠資格讓你欺負",夠惡了吧,卻讓你怎麼也恨不起來。

當忠誠不是忠誠

  沒有忠臣,沒有順民,不存在刎頸之交,更遑論肝膽相照。皇帝老兒不是昏庸無能,就是好色貪財,好不容易出現一個明理上道的,也可以趁機把他好好戲弄一番。即便是最信任的朋友,也可以在緊要關頭出賣你一把,然後大家繼續做朋友,這就是無厘頭式的忠誠。

  千萬別試圖在周星馳的影片裡找到忠君愛國、濟世救民的崇高思想,但凡有這種想法的角色都已被設計了足夠多的情節往死裡嘲弄,結果是忠誠變成了不合時宜的迂腐。

當搞笑不是搞笑

  大凡看懂《大話西遊》的人都說自己在大笑後流出了眼淚。「我是一個演員」周星馳如是說,滿臉真誠嚴肅。很多時候,明顯漏洞百出、滑稽可笑的事在角色的執行下竟也循規蹈矩地進行著,當觀眾被咯吱出笑聲時,角色滿臉的無辜似乎在說:「我做錯什麼啦?」

  周星馳的表演具有非喜劇性,他往往會摻雜許多其它類型片如正劇、悲劇的表演風格,將之打亂重組產生新的喜劇效果。《破壞之王》中周星馳與吳孟達下達戰書後,兩人殺氣騰騰地到體育中心企圖與林國斌決一死戰,進門後達叔看見一個熟識的小姐,便將殺氣一收,馬上與她搭訕,調笑幾句後發現周星馳神色有異,便不作聲。周星馳緊鎖眉頭,苦口婆心、悔恨不已地說:「我們是來下決戰書的。」本來殺氣很重,這樣一來搞到殺氣盡散。這場戲周星馳處理時語調低沉緩慢,似怨似恨,完全是正劇表演,但從場面上看卻非常搞笑。

當美不是美

  既然「距離產生美感」,周星馳便在他的影片裡消解這種距離感,撕開這層神秘面紗,大家來個底朝天。《唐伯虎點秋香》中女主角秋香出場時根本沒有傳統概念上的「艷驚四座」的風采,唐伯虎初見她時並不以為她很美麗,直到秋香身邊出現了一群不堪入目的「醜女」之後,方知秋香這個「矮子中的高子」的美麗。長期以來在人們心目中風流英俊、才華橫溢的江南「四大才子」在《唐伯虎點秋香》中被刻畫成為好色庸俗的市井之徒。

  傳統意義上美好的事物和人在周星馳的電影裡時不時會表現出不美的紕漏,甚至是醜陋,這種美要麼被醜化,要麼就被淡化。

當理想不是理想

  沒有善惡,沒有美醜,沒有英雄,甚至沒什麼思想,完全小人物一個,自然理想也是不存在的。周星馳的影片中人物最基本的生存目標就是活著,得過且過。不求解放全人類,只求解放我自己。開始還會設計些小人得志的情節,如意外輕鬆追到女仔或得到一筆橫財。以至到了《食神》中,史蒂夫.周開始還是一個小人得志式的人物,後來由於谷德昭的出現使他淪落街頭,直到最後在「食神大賽」上,他雖廚藝高超但未奪冠。這裡已經在說「如何得,得又如何」了。理想的意義實在不大,就連至尊寶最後舍生取義的最終目的也只不過是為了道學家們所不齒的愛情而決非「普渡眾生」的崇高理由。

當是非不是是非

  有網友說他看《大話西遊》時,感覺是脫光了舒舒服服地泡在澡盆裡,整個世界沒有一條規則粘在身上,享受著隨心所欲無邊無際的自由。正是因為當平常既定的標準不存在,才會沒有對錯是非的判定,周星馳的影片合情理,但它的情理不是一個社會博弈後人與人相互妥協的情理,而是個體性極鮮明的情理。所以即便沒有是非,也不會覺得身處無序混亂的境地。

當我不是我

  當一個人連自己都豁出去地嘲弄,那他還有什麼不敢率性調侃的呢?「我是流氓我怕誰」這一類的大陸版無厘頭宣言大家已經耳熟能詳。我就是一個喪失了道德的流氓,一個保留了低級趣味的痞子,沒有文化,庸俗淺薄,挑撥耍賴,形象差勁,動作誇張,語言無聊的人,唯一的好處就是好笑!

  80年代的港產片中也有自我反諷的成份,但往往是一些配角擔任反諷。80年代中後期出現的一批中產階級生活的喜劇片(《大丈夫日記》、《最佳損友》等)雖然情節設計上總是將主人翁推向麻煩的深淵,試圖將他玩殘,但內在表現的是他能以妙計挽回敗勢。對觀眾而言,他們看到的是主人翁的智慧,對主人翁產生的是一種欽佩心理。

  周星馳在他的電影裡一個又一個搞笑的橋段,專為嘲笑挖苦主人翁而設置的。徹底的嘲弄帶來徹底的搞笑,影劇一片嘲諷與自我嘲諷的大好氛圍,台上台下一派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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