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官迷」的自白
《詩人,挺起你的脊樑來》一文在中評網貼出後,有名老右派的網友跟貼曰:老先生,如果給個政協主席〈可能你還不是黨員〉噹噹,你還會這樣不滿嗎?網友之言,固屬調侃,卻也引人深思。
我這個人一向自視甚高,官癔頗大,俗,盼只盼從軍入仕、出將入相,一展胸中萬丈綿繡(一堆稻草吧) 。老杜「大庇天下」 的祈願,曾是我最大的夢想。隨著時光流逝、年齡老大,我固明白已不可能達成「兼濟」大願,但我總是賊心不死,不甘於獨善其身、詩酒逍遙以終老,總希望有朝一日為官一任過把癮。
官者管也。禮曰「建官惟賢,位事惟能」,意即讓德才兼備的優秀人才走上領導崗位。孔夫子「學而優則仕」也是此意。
論讀書之多(私墅三年)、才學之富(會作對聯)、創作之豐(打油詩上百首)、膽識之大(昨天剛在長安銜頭一對三打了一架)、品德之優(沒找過二奶),老夫向以當今一流人物自許。
在中國這塊官本位的土地上,只有從政,才會有成就感,才能施展拳腳,把腳下土地頭頂天空打掃乾淨,才能為老百姓為家國實實在在做點事。那樣,雖窮猶榮、愈窮愈榮。
從商發財,豈是平生志。錢最多,不也就是吃好些、穿好些、車子房子高檔些,而已而已,一時之快也、一土財主暴發戶耳。十餘年來,把大好年華耗廢在持籌握算、燈紅酒綠間,實非所願。對於個人致富,興趣不大也。錢,夠我買書買酒,夠一家人有吃有穿,足矣。不過,老夫希望當官,是希望這「官」帽兒是自下而上老百姓給我戴上的,而不是某個人某個組織封的、賞的、授的。至於那些靠削尖腦袋鑽營來、摧眉折腰跑來求來、出賣人格和靈魂換來的官,最大最高最威風,落在老夫眼裡,一錢不值也。那種為假作幫閑、為醜作幫忙、為惡作幫凶的官,則更是一堆臭狗屎耳。
然而,在現實生活中,當官,不是意味著責任、義務,意味著尊嚴、奉獻,而是意味著滿嘴假大空滿腹私心雜念男盜女娼,意味著以圓滑為成熟、以奸詐為聰明、以耍太極為能幹。江總書記諄諄告誡各級領導,要三講、要為人民服務、要體現三代表,而在老百姓眼裡,許多領導同志卻是一心一意為人民幣服務,代表特權、代表腐敗、代表邪惡。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百姓未富,當官的倒紛紛先富起來了;全民所有的資產,成了國有,進一步演化為官有--成了某些官僚的囊中之物。
在眼下當官,就得學會與假惡醜同流,就得付出尊嚴、靈魂的代價,就得變黑、變腐、變臭!
人以為榮,我以為恥;人以為尊,我以為賤。這樣的官,求之何為?曾寫過一首《何以不為官》的打由詩,附上,博網上諸君一笑:
有友人知我交遊廣闊,問我何不設法「弄」個一官半職,我一笑卻之,並以此詩作答,一吐為快,工拙不計。牢騷之語,難免過激,所幸時代進步了,當不至於因此獲咎吧。
何以不為官?吃喝嫖賭學不會。君不見紅燈綠酒盡民脂,山珍海味更三陪。送往迎來應酬多,壞了心肝傷了胃;何以不為官?牛皮馬屁學不會!君不見官場如戲院,官員多戲子。臺前裝大神,幕後變小鬼。低頭折腰諂上似奴婢,冷臉橫眉欺下賽太歲;何以不為官?同流合污學不會!君不見諸公袞袞登臺省,結網結黨,似狼似狽,行賄索賄,爭權爭利。嘴尖皮要厚,手毒心更黑。
我是堂堂好男子,焉肯墮向體制內!無力改之則避之,獨真獨善獨自美。
願只願逍遙詩酒,嘯傲山水。屯書十萬,書城封王;結客三千,酒國稱帝:享盡別一番富貴。
倒不是故作清高之語、新異之舉,更不是酸葡萄心理作怪。江湖十年,與方方面面打過不少交道,也有過一些「出山」的機會,(還受命籌建過某某局,進京一月,便遞了辭呈溜之大吉了),老夫都主動放棄了。
於現狀,我無力改變什麼,但我時時提醒自己,不為外物所變!
回天無力,那就獨善其身;眾樂難求,那就自求多福、詩酒獨樂。物質上不富、地位上不貴,但不影響我成為一個心靈上何富豪、精神上的貴族(好酸呵)。
文章漂亮與否不重要,我自信人做得漂亮。既便是小小小小的,潛龍勿用的,龍永遠是龍,任何時候都不會沾染上雞之瑣、犬之賤、蛇之險、狐之詐。
在非人的時代做一個大寫、直立的人,在非詩的時代做一個真正的詩人(爭取把詩也做漂亮些),這是我終生不逾的追求!
寫到這裡,我可以回答開頭老右派的提問了:如果這個「政協主席」是上頭賞的,是作裝飾用的花瓶,我的回答是:不!
不加入任何黨派,不論是執政黨、民主黨還是其它政治組織;不為官!以此為誓,請海內外廣大師友、同道督察。
(在當前人浮於事、冗官充斥的官場,少一個庸官俗吏,也算是為減輕再姓負擔盡了點薄力吧。當然,還得感謝這個偉大的時代,給了我選擇的自油。在一些朝代,讀書人不為主旋律捧場,不為朝廷所用,是要殺頭的。)
( 仕既無成商也休,八十老翁何所求?倒很希望去當一名教書育人的教書匠,只不知有那所學校能破格留用、容老夫一獻芻蕘 ?)
附言:老夫年事漸高,精力已衰,之所以心漸灰而不死、手發抖而不止,勉力寫點雜文,乃企圖對世道人心、對世上窮苦百姓有所裨益,非為稿費也。所有拙作均歡迎熱心人士轉貼、刊發,以不負老夫一點苦心,則幸甚。
東海一梟頓首百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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