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生源变得越来越少(图片来源:TPG/Getty Images)
【看中国2023年3月5日讯】2022年,中国共有960万新生儿出生。
自2016年中国放开二孩政策后,新生儿数量在2017年达到了1723万的峰值。
随即以每年200万的速度断崖式下跌,到了如今的960万。
以前,我们谈论人口负增长,更像是一种“狼来了”似的预言。
2022年末,全国人口比上年末减少85万人,人口自然增长率为-0.60‰。
中国正式进入人口负增长阶段。
随着新生儿数量减少,幼儿园招生是最先受到冲击的。
最近,一些新闻媒体报道,现在的幼儿园招生很困难,从“孩子追着老师跑,变成了老师追着孩子跑”。
并预测,未来幼儿园要因为生源不足而迎来一轮倒闭潮。
面对这一预测,有人觉得现在出生的人口还是太多了。
有人觉得这是媒体借人口话题炒作博眼球。
但随即就有人通过自己的经历回复了他,认为这并不是炒作:
与幼儿园大批量倒闭的讨论共同发生的,还有幼儿园的自救活动。
危情幼儿园
幼儿园招生困难的原因,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全国幼儿园招生人数大于出生人数。
根据教育部《2019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2018年入园幼儿为1688.23万人,远超960万的新生人口。
2021年的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则没有入园幼儿这一数据出现。
由于人口减少,2023年要入学的新生儿,比2017年少了523万,只有2017年的70%,这意味着30%的幼儿园可能要空置。
所以为了抢生源,幼儿园使出了浑身解数。
有的幼儿园,采用了降低准入门槛的办法。
比如,据报道,武汉市汉阳区的一所驻汉央企机关的幼儿园,向来只对单位内部招生,今年春招则扩大了招生范围,开放向周边小区招生。
有的幼儿园则通过直接减免费用吸引学生。
同样是武汉市,有的私立幼儿园推出老带新活动,老生学杂费立减5000元,普惠幼儿园新生学杂费打9折。
有的幼儿园实在招不到学生,让老师加班招生,定招生指标,招不到就扣老师的工资。
大陆很多幼儿园缺少生源而倒闭(图片来源:网络)
部分生源的争抢事件,最终以暴力作为收尾。
2022年5月29日,常德市澧县两家幼儿园因为争夺生源,大打出手。
一家幼儿园的园长因为对头的幼儿园校车停在自己门口而上前理论,结果被从车上下来的老师和司机打成了10级伤残,最终获赔3.4万元。
2013年4月,河北省平山县两河乡两河村两所幼儿园,因抢生源产生矛盾,一家幼儿园的园长用针头将毒鼠强注射到酸奶中,派人将酸奶和笔记本等装在一起,扔在了另一家幼儿园的必经之路上。
最终导致任欣怡、任昭凝两名女童误食有毒酸奶死亡。
但目前在全国范围内,幼儿园的招生困难,尚处于萌芽阶段。
而招生不足的直接连锁反应,就是大量幼儿园倒闭。
去年,还没有详细的幼儿园数量变化统计数据。
但是最近闲鱼上冒出来一大堆倒卖二手幼儿园物品的人他们是浪潮中裹挟的树枝,让我们知道远方的树林遭遇到了洪水的冲击。
幼儿园倒闭潮
如果你在闲鱼上以“幼儿园倒闭”为关键词进行搜索,那你能快速购买到开办一所幼儿园需要的所有物品。
首先出现的是学习用品,比如桌椅、投影仪。
这些曾经端坐着孩子的座椅,可能还蹩脚地坐过来开家长会的大人。
曾经家长最为关心的孩子座次问题,在此刻也不再重要。
在廊坊,有人卖彩色的塑料儿童椅,一个只要9.9,市区还免费送货。颜色艳丽的它们,没逃过被贩卖的命运。
在倒卖过程中,已经不存在的幼儿园,甚至连一个冰箱都容纳不下。
而当开幼儿园成了一种过去式,那么一些“儿童娱乐”必要的设施,只会成为一堆占地方的废弃物品,还不如卖了。
这些与儿童有关的物品,此刻都带着卖家的回忆和情感,悉数出售,宛如一次和开办幼儿园经历的交割。
以上只是幼儿园倒闭的一个截面,想知道幼儿园倒闭后真正的连锁反应,可以研究下2020年疫情期间的幼儿园关停浪潮。
如果说生源不足的新闻让公众第一次认识到幼儿园倒闭浪潮的危机,那么疫情期间倒闭的幼儿园就是连锁反应的开始。
据报道,2020年1月,广州市启雅幼儿园的老板,在幼儿园关闭期间,他需要继续支付租金和员工工资,每月花费超过30万元人民币。
由于长期入不敷出,他正考虑将幼儿园转给别人。
有的幼儿园,甚至卷了家长的学费直接跑路。
2022年10月23日,天津市索菲思幼儿园一学生家长称,幼儿园老师通过家长群告知家长,幼儿园停止运营了。
160名学生无学可上,失去了他们的幼儿园。160多个家庭陷入了学业焦虑之中。
幼儿园一年的学费是43600元,在部分家长已经预缴了明年学费的情况下,幼儿园方面一分钱没退,家长们一气之下把幼儿园告上了法庭。
事件最后,家长还是没能要回学费。
2022年10月28日,保定市的大鲨鱼幼儿园因经营困难关门,但数百名家长缴纳的学费却被其以各种理由拒绝退还。
而在经济的金字塔中,所有幼儿园的经营压力、倒闭的结果,最终会释放到家长和幼师这两类群体身上。
家长的钱没了,孩子没地儿上学了,去教育局投诉则被踢皮球,三四年了,一件新衣服都不敢买。
湖南省邵阳市拥有两所幼儿园的园长曾文义说,在疫情封校期间,在背负几十万债务的情况下,他只能给他的100多名幼师每月开800元的工资,以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
而河北省保定市的另一家幼儿园自封校以来,只能给16名员工提供无薪假。
《2021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学前教育专任教师有319.10万人。
今天,他们还照例在12:40安排小朋友睡觉,明天,时代一个大浪砸下来,他们就会瞬间失去“教书育人”的资格,失去自己作为一名幼师的固有节奏,甚至丧失作为人的尊严。
走投无路的幼儿园老师,连两个月的工资都预支不出来,被迫管家长借钱:
在幼儿园关停五个月后,湖北新佳教育公司的295名老师和工作者,放下了蜡笔和绘本,拿起了炒锅和菜刀。
湖北新佳教育公司也转型为新佳优享,主营业务是通过小程序提供送餐服务。
幼儿园校医李婷非常感谢学校的转型,因为她需要钱。
之前停课时,她丈夫也失业了,全家靠李婷1500元的基本工资生活,但她家每个月至少需要支出4000元。
李婷的愿望是把餐饮做起来,自己能赚钱给15岁的双胞胎儿子买一台新电脑,或者至少买几件新衣服。
“因为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我没有给他们买过任何东西。作为他们的母亲,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
而在河南省郑州市,则有幼儿园开始售卖自己制作的面点和小吃。
山东济南,一家民办幼儿园转为烧烤店,服务人员全是幼师。
上述这一切,没人会想到,就像中国人口负增长来得如此迅猛。也没人会想到,在这样一个人口大国最为红利的教育行业会面临失业的风险。更没人会想到,这一切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过去,我们见证了幼儿园疯狂内卷的时代。
那是一个小孩刚出生,家长就去幼儿园门口彻夜排队抢学位报名的时代。
那是一个进幼儿园需要考察孩子认知、常识、算术和外语的年代。
那是供不应求的,充斥着苛责的时代。
但这一切,就像《三体》里常伟思对汪淼说的那样,是一种偶然。
现在这种“偶然”要被改变了。
于是,幼儿园的命运开始飘忽不定,对未来的承诺似乎难以兑现。
而更为广泛的大众,其实并不真正关心幼儿园的命运。
因为在坍塌真正到来之前,没人知道自己已经在崩解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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