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长青：日本为什么没有革命？(组图)

2022年11月日本东京街头（图片来源：YUICHI YAMAZAKI/AFP via Getty Images）

【看中国2022年11月19日讯】二战刚结束时，美国学者写了本研究日本的书《菊与剑》，作者观察到，“日本是个没有革命的国家”，指的是，日本没有罗伯斯庇尔的法国大革命、列宁的十月革命、毛泽东的共产主义等那种革命。但作者在书中没给出解答：日本为什么没有革命。

幕府之前的日本是长期的农业社会，为什么没有发生中国那种陈胜、吴广农民大起义？长达264年的德川家康统治的江户时代（与中国的清朝267年历史一样长）为什么也没有中国黄巢造反、太平天国起义那种大规模暴力？更不要说，日本从没有共产主义崛起掌权，今天在西方疯狂的左派意识形态，在日本也没有占主导。

为什么日本能独善其身？这与日本独特的文化、历史、传统，主要价值观念有直接关系。概括说，主要是四点：

“本分文化”与“武装的和平”

其一，日本文化传统强调规矩、秩序，尊卑，等级，不喜欢“僭越”（犯上作乱）。这种尊理性、重内敛、爱平和的文化传统，制约了狂热和激进主义。《菊与剑》作者特别强调日本“各安其职”（每个人安心自己的角色，不躁动）的观念，提供了文化的秩序性内涵，是一种内在张力的舒缓机制。而且日本文化相当强调“尊老”，其实就是尊重有经验的人，尊重长者的智慧，而不是纵容年轻人的鲁莽狂热。由于日本是岛国，自然灾难导致的对生命的珍惜，对天意的顺从，也没有西方那种挑战一切的肆意而为。

其二，统治者没有那么残暴（刺激造反）。中国的陈胜、吴广起义，是在“天下苦秦久矣”口号下，利用对统治者的愤怒煽动民众揭竿而起。在日本，则相对平和很多。《菊与剑》作者高度评价了日本幕府时代将军们的贡献，用了一个近乎自相矛盾的形容，叫做“武装的和平”：藩主（幕府将军们）拥有强大武装，但不主要用于对人民的杀戮，重在震慑和维持秩序，保持和平。所以日本没有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没有血流成河的对平民杀戮，在德川幕府时代就维持了长达二百六十多年的和平！（只是幕府将军派系之间的讨伐争斗）

幕府时代有过农民造反事件，但过程和结局，都不是大规模造反杀戮，而是秩序之下的反抗，可谓极为特殊的方式：造反抗议，最后领导人被抓和被杀，农民不是掀起更大造反和起义，而是接受，认为领导人“僭越”，失去本分，所以遭到惩罚。他们会给起义领袖树碑立传、敬仰供奉，但不去更大规模造反。这都与日本独特的“本分文化”有关。

日本人如果像中国的陈胜吴广、黄巢、洪秀全们起义造反，更有条件，因为日本有武士制度，武士拥有刀剑并受过训练，可以同农民结合而造反。但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包含“对国家和藩主的忠诚和责任意识”。自身角色意识，规矩和剑的使用等，都有一整套的传统沿袭。所以不仅没有形成农民起义的协同力量，反而成为抑制吓阻的因素。

日本人的各安其职意识，幕府将军的相对开明（比中国的皇帝和农民造反领袖开明太多、智慧太多），都是原因。幕府将军竟设有信箱，接受农民告状，将军亲自开信箱。将军们的这种开明和智慧，同样来自日本文化，和武士道精神（重道义等）有关。

2022年11月日本东京街头（图片来源：YUICHI YAMAZAKI/AFP via Getty Images）

日本没有“遍地哀嚎的无产阶级”

其三，没有全国性饥荒灾难而活不下去，没有大规模对外战争。法国大革命前，社会极度贫富差距，皇宫的奢侈与平民的哀嚎形成巨大反差。法国学者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比较说，美国没有欧洲那种遍地哀嚎的无产阶级。法国的无产阶段已一无所有，最容易革命。同时法国皇帝路易十六的对外战争，尤其支持美国独立战争花费巨大，国库掏空。也是革命的诱因之一。

俄国也有类似性，列宁的十月革命前，发生第一次世界大战，沙皇俄国与德国作战。俄罗斯国内经济萧条，民怨沸腾，给了列宁的布尔什维克们煽动造反夺权的机会。

而日本除了二战时（及统治朝鲜半岛）之外，基本没有大规模的对外战争。长达近七百年的幕府时代，对外没有战争。对内，虽有一定规模的人民反抗，但结局都能平稳。起义领导人最后谢罪自杀的文化，强化了社会的稳定性。

其四，天皇在日本国民中的崇高地位而形成的感召和导引性，可能是极为特殊的因素。天皇成为日本的尊老文化、重视传统、道德信仰的综合象征，在整个日本历史和重大社会转型中，扮演了重要的稳定作用。尤其在明治维新的重大历史转折期，天皇成为和平变革的灵魂力量。

法国大革命是近代人类历史的暴力滥觞和源头。但饥荒和经济条件恶化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法国思想文化界接受和传播了一整套的左翼观念，那种后来形成断头台的文化思潮已在法国暗潮汹涌很久了：卢梭的“公意论”（general will），为以群体的名义剥夺个人权利、甚至随意杀戮提供了理论基础。以所谓“人民的意愿”（公意）名义，可以改变一切、摧毁一切，包括现有体制，文化传统，宗教信仰等等；甚至把国王和皇后送上了断头台，一瞬间把人的头颅和身体斩断、分成两部分，这种残忍的杀人工具，是一位法国医生发明的，是知识分子的杰作。

日本文化传统四字精髓：常识义理

法国发生的这种残暴，在日本没有发生。为什么？因为日本文化和传统不会允许它发生。无法想象，日本人会群起造反，把天皇和皇后抓起来送到断头台处决。日本人的文化教养和传统观念，都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日本人接受的传统文化和价值，如果用四个字概括，就是“常识义理”。不可这样暴力对待你们国家的天皇和皇后，也不可这样对待政府的官员和宗教文化。不可全面社会改造，不可翻天覆地，所有的改革和进步，必须是按部就班、有程序、有规则、甚至是在有礼仪下进行。这是日本文化和传统熏陶、塑造的日本人的头脑决定的。这种“常识义理”在日本几百年、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积淀而成，一代代地继承，成为人民的“约定俗成”。所以法国大革命在日本无法发生，还主要不是制度性的障碍（阻止），而是文化的阻止，传统的阻止，观念的阻止。这种“阻止”是更有效的，它是根本的堡垒。

同样，列宁的十月革命，毛泽东的共产革命，在日本也没有发生，也绝不是偶然，而是像上面同样的因素。列宁的苏维埃刚刚建立时，他的镇压工具契卡（革命行刑队）在几个月内就屠杀了三万人，并处决了沙皇全家（包括皇后和孩子们）。这样的事情在日本无法发生，日本人民不会允许任何力量来屠杀天皇和其家人。对疯狂的屠杀，日本的武士们绝对会反抗，武士道精神包含着道义、责任、忠诚等非常精神层面的要旨，绝对不会允许列宁式的革命发生。

像毛泽东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学生斗争老师，孩子揭发父母，全民批斗官员，下级践踏上司等，在日本也是更难以发生，因为日本的尊卑等级观念深入人心，是日本文化的核心部分之一，下级对上司的尊敬，等级的明确等，都是日本“各司其职”的本分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日本，让员工们批斗老板，孩子们斗争父母、学生们羞辱老师，是绝对做不到的，日本人宁可自己剖腹自杀，也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四个字还绝对形容准确：伤天——泯灭天意！害理——践踏义理。对绝大多数日本人来说，放弃常识义理，甚至伤天害理，就是消灭日本、灭绝日本这个民族。

日本历史上从无翻天覆地的暴力革命，更无共产主义狂风暴雨，除了二战的短暂历史，也没有常年对外大规模战争，更没输出革命。没有战争，没有内乱，没有自我毁灭的革命，日本得天独厚地形成了自己的文化传统，给国民带来平和，二战后更建设成国泰民安、繁荣强大的民主国家。这是日本的幸运，也对人类的未来走向构成重要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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