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张君秋与京剧《春秋配》(图)

京剧是中国的传统艺术剧目之一。（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1936年北京《立言报》举办了一次公开投票选举京剧“四大童伶”活动，结果张君秋、李世芳、毛世来、宋德珠四位童伶当选。16岁的张君秋得票数排名第一。因为在此之前，京剧界已经有“四大名旦”，即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和荀慧生，所以这次选出的四大童伶，就被人称为“四小名旦”。

张君秋生于1920年10月，1997年5月去世，享年77岁。他祖籍是江苏省，他生于北京，原名叫滕家鸣。自幼家贫，为生活所迫，在14岁时经李多奎介绍，拜李凌枫为师，学旦行青衣。他因1935年与雷喜福合演《女起解》而成名。成名后，他又拜王瑶卿为师，并向四大名旦请教，戏路越来越顺，演出技艺、水平迅速提高。当时的报界评论张君秋，扮相似梅兰芳演的窈窕淑女；唱工嗓音好，似尚小云；腔调婉转多音，似程砚秋；做工稳重大方，似荀慧生。也就是说他的艺术水平，具有梅派的华丽，尚派的刚劲，程派的优柔，荀派的婉约。张君秋长期与马连良合作演戏。“文革”曾经遭受迫害。晚年从事京剧教育，弟子众多，例如王蓉蓉、赵秀君、张萍、薛亚萍、杨淑蕊、关静兰等。他还应李瑞环邀请，担任京剧音配像的艺术总顾问，对京剧艺术的发展做出重要贡献。

《春秋配》一戏是张君秋先生京剧艺术的代表戏之一。这出戏是从小说改编过来的。

在清朝时有一部雕版印刷章回小说，名叫《春秋配》，作者佚名。小说叙述的故事大意是：

明朝天启年间，有一个书生叫李春发，才貌双全，博学。他有个好友名叫张言行，身材魁梧，力大，考中进士，但查出考卷有错字，功名又废黜，他一气之下落草江湖。

张言行落草江湖之前，将其妹妹张秋鸾，托付给姑母候氏寄养。

商人姜韵与亡妻生有一女，名唤姜秋莲，其后续夫人贾氏常虐待秋莲。一天趁姜韵在外经商，贾氏逼迫病中的秋莲到山野荒郊砍柴。乳娘陪同前往。秋莲在野外，不堪继母虐待而痛哭。李春发送朋友张言行而归，回家途中偶遇秋莲在野外伤心落泪。问其缘由，李同情秋莲遭遇，赠以银两。秋莲回家，将银子交予继母，而贾氏仍旧虐待她。于是秋莲与乳母一起离家出逃。

张言行的姑父候上官，行为不轨，是个歹徒。他在山野，遇到出逃的秋莲和乳母，见秋莲貌美，起邪念，将乳娘刺死，欲奸淫秋莲，被秋莲推下山涧。秋莲到山中青莲庵，被老尼姑收留。

贾氏在秋莲出逃后，勾结地保到登州衙门报案，谎说乳娘被贼人杀害，知州辛田是一个清宫，派人捕捉凶手，月余未果。于是将此案移交南阳太守耿仲。耿仲据“赌连盗，淫连杀”的说法，他怀疑贾氏，于是传讯贾氏，审问中，贾氏诬陷李春发杀人，耿仲令衙役将李春发带至公堂，李春发被屈打成招。

再说候上官被秋莲推下山涧，并未摔死，他回到家中，欲将张秋鸾卖入娼门。秋鸾闻讯后出逃。夜路遇姜韵和徐黑虎，徐黑虎想霸占秋鸾，杀死了姜韵，秋鸾逃脱。

天亮了，新任巡按何大人从山下路过，秋鸾上前跪地鸣冤，巡按问其缘由后，把秋鸾安置青莲庵，何大人差役更换便装查案私访。

张言行率部下救出李春发，到青莲庵，见到姜秋莲，得知候上官杀死了乳娘。

秋鸾与秋莲一同到巡按衙鸣冤告状，经提审案犯，在人证面前候上官和徐黑虎二人认罪伏法。冤案真相大白，巡按断案，将罪犯贾氏发配，令李春发与姜秋莲结为夫妻。张言行经李春发规劝，归顺朝廷。巡按又把张秋鸾许配给李春发。李春发因行善，结果得福报，一人被赐二妻，故曰“春秋配”。其后，皇上得知，圣旨下，赐李春发为翰林学士，张言行被封为平顺将军，姜秋莲和张秋鸾同被封为贞烈夫人。

京剧《春秋配》，自清朝末就有演出，至今已经有一百几十年历史，不同历史时期的演出剧本不同。京剧《春秋配》的故事情节与小说大同小异，剧中人名与小说有所不同。

现在，在京剧舞台上演的《春秋配》，我看过2019年北京京剧团演出的一个视频，其剧情大意是：

罗郡城少女姜秋莲生母早逝，其父姜韶外出经商，常受继母贾氏虐待，一日，贾氏令秋莲上山拾柴，路遇富家公子李春发，李同情其遭遇，赠银相助，姜秋莲对李生爱慕之心。

贾氏唆使其侄候尚官，深夜去奸淫秋莲，被乳娘听之，乳娘叫秋莲连夜逃走。乳娘在秋莲房间对付候尚官，被候尚官误杀。贾氏叫候尚官逃走，由她去报官嫁祸李春发。

李春华的好友张雁行，原在朝廷做官，因得罪太监，走江湖，在集架山落草为寇。

在公堂上，贪官刘玉受贾氏贿赂，听信贾氏诬陷李春发拐走秋莲，杀死乳娘。贪官提审地保乡约，他们不认为是李春发作案，贪官将他们杖责，关押。刘玉又提审李春发，李不承认害人，当堂鸣冤。贪官又对李春发施予酷刑，李不招，于是将李春华下狱，拟处死。贪官派公差送处死李春发的公文，报上级批。被张雁行的士兵截获。

候尚官杀人逃命，跑到二百里以外的到集架山，投靠张雁行，为向“山大王”表功，他对张言行说出他杀死秋莲乳母事。

张雁行得知姜秋莲和李春发冤情，假扮朝廷巡官，他的副手张义扮护卫，随行人马扮朝廷公差，前往罗郡城救友。路遇秋莲告状，张雁行把秋莲推拥上轿，自己骑马。来到县令公堂，惩治了贪官和犯罪恶人，救出李春发。恰巧此时，张义报导，朝廷派人送来旨令。原来是张雁行的恩师相国，奏明万岁，张雁行是因蒙冤落草，圣上降旨封张雁行为八府巡按，招抚义士，为民伸冤。于是张雁行令李春发和姜秋莲二人更衣拜堂成亲，结为夫妻。

在清末，《春秋配》地方戏也有演出，例如当时徽剧、川剧、汉剧、秦腔、豫剧、晋剧、湘剧河北梆子等，就演出过此戏。

据戏考，最早的京剧《春秋配》剧本故事情节是:

秋莲自幼丧母，其父姜韵在外经商，秋莲受继母贾氏虐待，继母令其荒山拾柴，奶娘陪同。在野外遇秀才李春发，李以赠银相助，归家后，贾氏诬蔑她不贞，欲告官。乳母伴随秋莲连夜逃走，路遇盗贼候尚官，候杀死奶娘，抢走他们的包裹，逼迫秋莲嫁他。秋莲仰装应允，二人同登乌龙岗，秋莲趁候尚官在山崖摘花时，将其推下山涧，并投石落涧。秋莲投奔尼姑庵。

盗贼石敬坡，路遇坠崖没死的候尚官，抢走了候手中秋莲的包裹，因李春发对石敬坡有恩，石为报答他，把抢来的包裹丢到李春发后院。

秋莲的继母发现奶娘的尸体，告到官府，并说出李春发赠银给秋莲事。衙役到李家，见到秋莲的包裹，疑李春发是凶手，将李关押狱中。

石敬坡得知李春发被抓，到狱中探望，李春发嘱咐他到集侠山，找李的好友张雁行求救。

张雁行有一个妹妹叫秋鸾，被其兄寄居在候尚官家，候欲将张妹卖之为娼。被石敬坡窃听到，石误以为秋鸾为秋莲，他帮助秋鸾逃走，并欲报官救李春发。

秋鸾误以为石敬坡对她有歹意，投井，被路过的姜韵救起。跟随姜韵的徐黑虎见秋莺貌美，杀死姜韵，将尸投入井中。徐黑虎缚秋鸾惶恐而逃。路遇巡抚何德福，何令人将徐黑虎拿获，并救出秋鸾。巡抚将秋鸾，安置到尼庵。

石敬坡到县令耿申衙门告状，言“秋莲投井”。打捞上来，却是姜韵的尸体。贾氏诬陷石为凶手。何巡抚私访，逮捕递解候尚官回衙。

张雁行为救好友李春发，率部围城。耿申到尼庵，遇到秋莲。

秋莲、秋鸾二人互诉冤苦，一起到巡抚府告状。何巡抚审明案情，判贾氏、候尚官、徐黑虎罪，又以李春发招安张雁行有功，荐他为翰林学士。李又奉旨与秋莲、秋鸾成婚。

比较最早期京剧《春秋配》和现在演出的京剧《春秋配》可知，现在的新戏，是在老戏基础上，删繁就简改编过来的。老戏故事情节复杂，繁琐，戏剧人物过多；新戏剧情简单，剧中人物也减少了。新戏突出了唱功。有意思的是现在新版京剧《春秋配》，编剧有意把小说中原本清廉的县令改写为贪官，表演中贾氏一再向刘玉的官服袖中塞银子，对当权贪官讽刺揭露的淋漓尽致，这也许是代表当前中国大陆的民意吧。

到近代，此戏一般只演“拷打”和“拾柴”两场折子戏。早年梅兰芳曾演过其中间的折子戏，如“砸涧”。据传说台湾在30年代就演过京剧《春秋配》。

1951年黄桂秋，曾经将其改编为《新春秋配》，在上海人民大舞台演出过。前面说过，《春秋配》是张君秋的代表戏之一，他在1920年就开始演《春秋配》，张君秋在50年代初还到香港演出过此戏。1961年他与刘雪涛、耿世华等演出时有采色电影记录片留存。1980年他与俞振飞在武汉演出过此戏。

我在以前介绍京剧音乐的文章中，曾经谈到京胡在京剧中的地位和作用，提到张君秋的琴师是何顺信。张君秋演出京剧《春秋配》，胡琴伴奏自然是何顺信。何是张君秋的表弟，著有《何顺信琴谱》，这是他给张君秋演出伴奏的所有剧目著名唱腔的胡琴乐谱专辑。何顺信的《春秋配》胡琴琴谱流传很广，现在网络上有美国、日本、法国、台湾等地的京剧票友，都有演奏音像资料流行。我最爱听的是何顺信本人的琴音。其次在日本，有个华人医生叫唐亮，他和唐以隆等的《春秋配》“受逼迫，去拾柴，泪如雨下”一大段二黄原板，胡琴伴奏音乐，也很悦耳、动听。这段唱腔，秋莲一咏三叹，九曲回肠的叙述唱，唐亮他们的胡琴，无论伴奏托腔，还是过门、垫字，都与唱腔配合的很默契，很巧妙。如此看来唐亮医学博士的胡琴功底也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