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卷流香】不爱孔方乃不俗 放下利欲是耐闲(图)
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图片来源:pixabay)
黄庭坚,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晚号涪翁,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盛极一时的江西诗派开山之祖,与杜甫、陈师道和陈与义素有“一祖三宗”之称(黄庭坚为其中一宗)。
黄庭坚笃信佛教,亦慕道教。
黄庭坚的诗风深刻,笔力雄阔,被推为江西诗派的创始人,对宋诗影响深远。黄诗自成一体,这是世所公认的。黄庭坚在青年时代,诗文就受到苏轼的高度称赞,为“苏门四学士”之首。
本文为读者介绍黄庭坚的诗作《不俗轩耐闲轩颂》。
不俗轩耐闲轩颂
(宋)黄庭坚
不爱孔方乃不俗,放下利欲是耐闲。
棒打石狮子,论实不论虚。
(源自《黄庭坚诗全集》)
“不爱孔方乃不俗,放下利欲是耐闲”,指的是不看重金钱财物,不把其当宝,才是超凡脱俗的;不去争名逐利、放下对各种欲望的追求,才能真正心安神宁,身心愉悦,才能真正闲适、悠闲下来。
“孔方”、“孔方兄”指的就是“钱”,古代的铜钱外圆内方,中间都有一个方孔。晋鲁褒《钱神论》曰:“钱之为体,有乾坤之象,内则其方,外则其圆……亲之如兄,字曰‘孔方’。”“孔方兄”因而得名。
笔者理解,“闲”并不是说什么都不做,而是“心”能够“静”的下来,只有心中泰然,才能真正得“闲”,否则,即使事务不忙,但是心中烦扰、忧虑,这又怎么能做到“耐闲”呢?
要想做到“不俗”、“耐闲”,就要放下求名求利之心,放淡自己的各种贪欲。
但反过来说,放下对名利欲望的追求之心,并不等于让自己一贫如洗,窘困度日。笔者的理解是,不管身家多少,财富多少,只要心中放得下,才是“不俗”啊!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正如一首诗中云: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注1)
“棒打石狮子,论实不论虚”,此句由佛家典籍中的话演变而来,黄庭坚经常在诗中引用佛典,笔者对此句不敢擅作解读,以免误导读者。笔者可以查阅到的如下,读者可根据相关典籍原文以及上下文帮助理解其意:
汉文大藏经之《灵峰蕅益大师宗论》有“棒打石人头,暴暴论实事”。《嘉泰普灯录》有“棒打石人,贵论实事”。宋绍隆等编《圆悟佛果禅师语录》有“棒打石人头,爆爆论实事”。宋蕴闻编《大慧普觉禅师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作“棒打石人头,嚗嚗论实事”。类似的话,在相关典籍中还有许多。
笔者在现有层次能够体会到的是,黄庭坚此句“棒打石狮子,论实不论虚”,可能有“棒喝”,也就是促人醒悟的警告意味,劝谕世人不要痴迷于世间的名利情仇。
笔者能体悟到的有限,对于其背后更深更广的内涵,还请读者根据相关典籍原文琢磨体会。
《小窗幽记》云,“透得名利关,方是小休歇;透得生死关,方是大休歇”。——看得透名利这一关,只是小休息;看得透生死的界限,才是大休息。
《小窗幽记》又云,“人生待足,何时足;未老得闲,始是闲”。——人生活在世上若是一定要得到满足,到底何时才能真正满足呢?在还未老的时候,能得到清闲的心境,才是真正的清闲。
《小窗幽记》中的这两句,与“不爱孔方乃不俗,放下利欲是耐闲”,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处呢?更何况,名利前定,哪能求就来呢?
正所谓:富贵功名,前缘分定,为人切莫欺心。正大光明,忠良善果弥深。(注2)
唐代张说曾做过一篇奇文《钱本草》,以钱喻药,其中有言,“一积一散谓之道,不以为珍谓之德,取与合宜谓之义,无求非分谓之礼,博施济众谓之仁,出不失期谓之信,入不妨己谓之智。以此七术精炼,方可久而服之,令人长寿。若服之非理,则弱志伤神,切须忌之”。
——一边积攒钱,一边施财,可称为道;不把钱当作珍宝,称为德;获取和给予适当,称为义;不求非分钱财、使用正当,称为礼;能广泛地救济众人,称为仁;支出有度、归还有期,称为信;得到钱、又不伤害自己,称为智。用这七种方法精炼“钱”这味药,可以长久地服用,使人延年益寿。如果不是这么服用,就会消减志向,损伤精神,这点要特别注意。
看来如何看待钱财、如何运用金钱,远比拥有钱财多少更加重要呀。财富再多,并不代表个体多幸福,即使家财万贯,却心意烦躁、患得患失,这样的人生岂不是为钱财所奴役吗?哪有快乐可言?
拥有财富并不是罪过,而能否放下对“利欲”的那颗贪婪人心,才是关键之所在。富而有德,富而施仁义,不是更高的境界吗?如果财富不多,安贫乐道,顺其自然,不是一样可以“不俗”、“耐闲”吗?
放下心中念念不舍的贪欲之心,取之有道、正大光明的获取应得之财富,而又不被金钱所迷惑、丧失方向,这样无论金钱多少,心中自是宽慰、快意顺畅得多了。
不爱孔方乃不俗,放下利欲是耐闲!
注1:据《西游记》第一回
注2:据《西游记》第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