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由退出”到“不能退出”(图)
——纪念右派蒙难60周年
反右大字报(网络图片)
【看中国2017年10月30日讯】1 引言
60年以前的1957年5月1日的《人民日报》发表了《中共中央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1](以下简称《指示》)。《指示》是指导中共整风运动全过程的文件。中共在全部整风时期均按照《指示》进行。换言之,《指示》在全部整风时期都是有效的。《指示》中的“自由退出”及“言者无罪”两句最耐人反思。笔者不嫌浅陋,兹论述一二,并认为是一种欺骗,从而对欺骗后果及真话真难进行阐述,以纪念55万右派蒙难60周年。
2 “自由退出”
《指示》特别指出:“非党员愿意参加整风运动,应该欢迎,但是必须完全出于自愿,不得强迫,并且允许随时自由退出。”[1]
《毛泽东年谱(1949—1976)》中记载,1957年4月30日,毛泽东说:“规定非党员自愿参加,自由退出。”[2]
中共的这次整风运动,中共党员是要参加的。而非中共党员如要参加整风,必须是完全出于自愿,不得强迫。我是经历整风全过程的人,从我的经历,对非中共人士绝无自愿一说,完全出于强迫。例如当时听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的演讲传达,是要100%的师生参加,以后听整风动员报告,参加小组讨论,也是要100%的师生参加,完全出于强迫的。至于“允许随时自由退出”一句,更是说了不算的谎言。章乃器、章伯钧、罗隆基、储安平、陈仁炳、彭文应、林希翎、谭天荣等均为非中共党员,他们在整风运动的第二阶段——反右派时能“自由退出”吗?55万资产阶级右派分子中,绝大多数为非中共,但迄今为止还不曾听说有几个分子在鸣放、反右、整改等各阶段中提出本人不是中共而自由退出的。
笔者是一名“自由退出”分子。1953年—1957年,我在上海交通大学电机系学习,1957年临毕业前夕,刚好碰上了千载难逢的中共整风。1957年5月起参加了鸣放,1957年7月22日,电器四团支部召开会议揭发批判我的右派言论,会上有不少不实或过火之词。我缺乏修养,一气之下宣布自由退出整风回乡下老家去了,7月28日随学校专派的两人强迫我返校接受批斗,7月26日,在千人大会上被缺席戴上资产阶级右派分子帽子。为此,大家对我擅自离校狂轰滥炸,我作了多次检讨也未能通过,说我是“东游记”式的检讨,对抗运动,罪加一等。
中共官方文件认为反右是整风运动中的一个阶段,反右是列在鸣放之后、整改之前的第二阶段,是大运动整风中的小运动,是二级运动,不是独立的一级运动。因此,整风反右的提法不妥,它是整风中的反右。我敢于“自由退出”一周,可能在全国的反右中是罕见的事件,冒中共之大不韪,也可以算是一种勇敢精神。我为此鲁莽冲动追悔莫及,懊恨了60年。今天,重新学习《指示》,“自由退出”是被允许了的,我是无罪的。于是我又自问:55万人都不“自由退出”,他们何等聪明,难道不懂得“自由退出”?我是对抗运动,还是遵照毛泽东、中共中央的指示?至今仍是一头雾水。旁观者清,恭请那代的耄耋老人和当代的年轻人给予指导。
3 “言者无罪”
1957年5月4日,毛泽东会见保加利亚军事代表团时说:“共产党的缺点可以批评,人民政府的缺点可以批评,言者无罪。”[2]
《指示》说:“坚决实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原则。[1]
“言者无罪”是被毛泽东与中共中央规定了的原则,是要坚决实行的。
1957年的55万右派,基本上都是在言论上出了问题,是整风鸣放会上放的,是言者。照理说,按毛泽东与中共中央的原则,言者应是无罪的。可是事实是,言者都是有罪的,55万名右派几乎全部丧尽尊严地检讨了,向党向人民向毛主席请罪,检讨通过后基本上都受到了严厉的处分,有的劳改,有的劳教,有的罢官,有的降职降薪,有的下放监督劳动,有的开除学籍,有的工作考查,有的被杀,有的自杀……统统成了反面教员,成为最大限度地孤立与打击的一小撮阶级敌人。
言论自由,即言者无罪,是全世界认可的普世价值。1948年12月10日,联合国大会通过第217A(III)号决议并颁布《世界人权宣言》,《宣言》的第19条说:“人人有权享有主张和发表意见的自由;此项权利包括持有主张而不受干涉的自由;和通过任何媒介和不论国界寻求、接受和传递消息和思想的自由。”[3]共和国的《宪法》及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法律都规定了“言论自由”的内容。1954年的共和国宪法第87条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国家供给必须的物质上的便利,以保证公民享受这些自由。”[4]言论自由是六大自由的第一大自由。毛泽东、中共中央在1957年5月说的“言者无罪”是正确的言论,他们开展的鸣放行为是正确的行为。可是,毛泽东、中共中央在1957年6月8日以后的“言者有罪”的言论和行为则是错误的,它违背了“言论自由”的基本人权,人格尊严和价值,今天,必须进一步进行反思,重申“言者无罪”的原则。
4 欺骗后果
悠久的中华文明,始终存在正反两面的文明。正面的提倡“信、和”,奉行“信为千善之本,和乃万福之源”。而反面的提倡“假、斗”,奉行“兵不厌诈,斗乐无穷”。文革时期的一句“刘少奇一类政治骗子”说明一切,政治与骗子相互组词。人们企望反面的“假、斗”尽量缩小,正面的“信、和”尽量扩大。
反右运动是一场政治战线和思想战线上的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胡平在《禅机1957苦难的祭坛》第449页说:“1957年的反右斗争,毛泽东的确是在党内和党外、高层与下层两个战场上,同时打了一场大战。两个战场的区别在于,一个战场上风云变色,明火执仗;另一个战场则云遮雾绕,兵不血刃。”[5]反右是战场,是军事,军事家们兵不厌诈,政治家们是“政治骗子”,商人是无商不奸,学人也是学术造假,然而,人们要求的是“君无戏言”,更无诳语,一言九鼎,诚信第一。把普通的民事活动当作一场战役的军事行动,进行欺骗,多么恐怖与恐惧呀!把社会搞成恐怖场,按《世界人权宣言》是反人类的。
从“自由退出”到“不能退出”,从“言者无罪”到“言者有罪”,是明目张胆地欺骗,是君王欺骗,是具有示范作用的欺骗。从此,大地上万马齐喑,三面红旗,四个伟大相继发明,饿殍遍野,怨声载道,浩劫丛生。我在1962年6月2日的《日记》中有段勇敢的描述:“谈到1958年的错误,1957年一役(指反右派),1958年跃进,1962年吃苦,为什么?右派一棍子打昏了,中派一下子吓昏了,左派一阵子冲昏了。知者未言,急者为所欲为,岂有不谬之理。出现了现实封神演义,亩产20万斤,一天等于20年┅┅”
5 真话真难
最近,俞正声在政协会上说:“支持讲真话,道实情。”讲真话要政府支持,真话真难。
俗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今天则是:一次说假话,百年不真话。说真话真难。
人类早已进入信息时代与人工智能时代,新时代更需要人们讲真话。然而事与愿违,一些人惯性使然,仍在喋喋不休地说,“自由退出”与“言者无罪”是何等的伟大、光荣、正确呀!不仅1948年的《世界人权宣言》,连共和国的《宪法》第33条也说:“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6]共和国的《民法通则》又说:“民事活动应当遵循自愿、公平、等价有偿、诚实信用的原则。”,[7]要求所有参与民事活动的人讲信用,诚实不欺。
2016年,白岩松在一次演讲中说:“明年即2017年,是中国大陆‘打右派’一个‘甲子’。右派们也还有尚在于世的,他们像大熊猫一样,既是活化石标本,又是反面教材。准备讲真话的朋友,至少要先问问那些还活着的右派化石们,在这样一个国家,尤其是在这样一种制度下,可不可以讲真话。我想得到的回答,一定是满腔的冤屈、愤怒,进而是仇恨,最后还很有可能会骂一句:骗子,大骗子!”
2016年,龙永图说了真话,他为什么送外孙女去美国。他说,一是培养孩子的诚信,不说谎是基本底线,但是我们今天的孩子没有几个不说谎的。[8]
1957年,社会把诚信彻底打碎了,今天要想恢复的话是难乎其难,只有正本清源,认真总结右派蒙难的教训,妥善处理历史问题,鼓励说真话,才能做到真话不难。
一个甲子前,至少还有55万人敢讲真话。60年后,普遍感到道德滑坡,假话遍地。中共提倡中华复兴,使衰落后的道德再恢复起来。先恢复到60年前的水平,以后再振兴中华,使讲真话兴盛起来,[9]讲真话不难。
6 结语
幸存的任何上过“言者无罪”、“自由退出”大当的资产阶级右派分子,都应该拿出60年前讲真话的勇气,口述笔述自己最熟悉、最伤心的经历,从而分析批判说假话的危害,鞭跶思想罪、言论罪的残暴。为中华民族流尽最后一滴汗,促进人们说真话,作一个科学人,老实人。这是一件真正正确、光荣、伟大的事业,更是我们的历史责任,
7 参考文献
[1]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N].人民日报,1957.5.1
[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949—1976)(3)[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
[3]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M].1948
[4]全国人大.共和国宪法[M].北京:1954
[5]胡平.禅机1957苦难的祭坛[M].广州:广东旅游出版社,2006
[6]全国人大.共和国宪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
[7]全国人大.共和国民法通则[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
[8]龙永图.从我送外孙女去美国谈谈中国的教育[J].现代教育家,2016(6)
[9]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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