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2013年10月22日讯】
为雪沈冤越俎谋
竟从盗窟获根由
而今尽学山阳令
谁肖梁公硬出头
有一位观察使梁公,在阜宁作县令时,曾因公事要去郡府拜谒。一大早就动身,一行赶路已进了山阳县境,远远望见轿旁有一少妇,身穿白色孝衣麻裙,手提几串纸锭,一人心事重重地走着。梁公心想,这一定是新丧。
忽然刮起一旋风,卷起了她的麻裙,露出下面的红裤,梁公颇觉蹊跷,就令随从慢慢走,或远或近地尾随着,再看麻裙下面却是白裤。等她稍稍走远一点。必有旋风刮起,则显出红色,浓淡不一。走了约一里多路,来到一座新坟处,这位少妇扫了墓地,开始火化纸锭,但哭而不哀。忽然旋风把纸钱吹得四散,有的飘落到梁公的轿前。远远望去,这位妇人神情沮丧,跪在地上不断叩头。
梁公心知其中必有缘故,就吩咐随从夫役尾随着妇人,秘密了解她的姓名和村落,死者是谁,哪一天死的,得的什么病。夫役回来禀告说,死者是少妇的丈夫,突然死亡,没有生病,死后很快就入殓,殓后就安葬,诸丧事都很草率。这位少妇名声很不好,家境也不太贫穷。
梁公了解到实情后,来到郡府拜谒了太守,就把所了解到的情况转告了山阳县令。山阳令听后,笑梁公太迂痴。置之不理。梁公很生气,又去告太守。太守笑道说:“你就算了吧!这是山阳县的事,哪里用得着劳烦你去越俎代庖呢!”梁公听了更加生气,就到袁浦去拜见节相孙季圃(节相──宰相出任地方总督,称节相)。把情况仔细陈述了一遍,说:“恩蒙朝廷爵禄,眼见冤案而不能申雪,辜负了阴阳两界,实觉惭愧。要是这样要这种官有什么用?”节相听后,很为器重。就问他:“你既然想办此案,有什么具体措施?”梁公说:“请节相下令山阳县会同卑职开棺检验。如果查不出致死之伤,我请求撤我职!给我一月期限,一定能查到致死原因。限期已到,如查不出,卑职愿按律反坐!”节相答应了。
等到开棺,尸体还未腐坏,全身上下查不出一丝伤痕。上官下民一片哗然,都说梁公无事找事,诬陷良善。山阳县令也激励少妇去阻拦梁公的官轿,不让他走。梁公严厉地高声喝叱说:“我是朝廷执法之吏,既然有所见,自然应当查办。查办不周到,致使活人受冤,死者暴尸,自有国法在,哪里容得你们这种人来凌辱刁难!”说毕威严庄重地登轿而去,没有人敢上前阻止。
梁公回府后,便带上官印亲自来到袁浦,缴了官印听候申斥处理。节相一向重视梁公,到了这个时候,对他说:“我告诉过你不要妄动乱来,现在果然查不出伤,可有什么办法!”梁公回答说:“甘愿接受参处!如果能得到节相宽怜,请准许按照我以前的请求,以一月为期,限我微服查访,必可得到实情。因为查案紧迫,必须捉拿案犯审讯,而地方文武官员又都分疆划域,各据一方,就会使凶犯钻空子逃跑。我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节相说:“我仔细考虑过了,你可以拿我的令箭去。如果一个月还办不妥,我就不能再庇护你了!”梁公带上令箭,叩首谢恩而出。回来后,便换了装束,四出密访。两旬过去了,仍一无所获。
一天梁公化装成布商,走在山阳和阜宁交界地区,天色已晚,不能再走,想找个地方寄宿。向前走了一里多路,来到一个村庄,住户不到十家,都已关门。只见离村不远处有几间茅屋,还亮着灯光,梁公紧赶几步,走上前去。柴门半掩,就推开门径直进去,只见一个老婆婆在灯下缝补东西。见有人进来,她吃惊说:“你来要干什么?”梁公述说想借宿之意,并说:“天黑已晚,不能再走,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前来请婆婆借我几尺宽的一块地方,好蔽夜晚的风露。至于房金多少,全由婆婆,我绝不吝啬。”老婆婆说:“借住一晚倒没有关系。只是我儿子性情凶恶,怕回来后得罪先生!”就起身领梁公来到一间屋里,说:“客人暂时在这里休息,如果听到儿子回来,千万不要声张,免得多事!”梁公答应了,坐在草席上,闭目养神,以待天明。
到了四更时分,听到敲门声,知道是她儿子回来了。听得婆婆生气说:“遇上这好年成,日子满过得去,你还干这些事,终究要把老娘拖累死!”儿子默不作声,接着听见他点了火去灶房找吃的。母亲对他说:“柴房里有一位客人借宿。你应该好好待人家。”儿子拿了火进到梁公的房里,对他看了好久,笑嘻嘻地说:“妈,你真不懂事!幸亏是个好人。不然的话,就糟了!”他随即把梁公叫起来。
梁公见没有恶意,就起身打了招呼,相互通了姓名,他又问梁公从哪里来,知道客人还没有吃饭,就急忙请客人就座,拿来火酒肉食和梁公对饮,言语很豪爽。梁公问他做什么活计,他笑而不答。梁公又问:“这里的梁县令做官怎么样?”他说:“那是清正爱民的好官啊!今天可糟了!”梁公故意问:“为什么?”他笑着说:“就是那桩山阳妇谋杀亲夫一案么!说真的,梁公确实明察秋毫,知道此案是冤。但要是不来问我,终究得不到实情。”梁公听他话中有因,故意拿话激他:“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件案子是梁公好生事,诬良善。现在你又是别一番说法,这其中真有冤情吗?”他笑而不答,梁公也就不再提及,两人只顾喝酒闲聊,非常投机。梁公提出要和他结金兰之好,他也不拒绝,于是就焚香交拜成礼,并叩拜了他母亲。
第二天梁公要走,他坚持要留客,到了晚上,梁公又提起此案,他仍然不说。梁公生气说:“我们既然已经结拜为兄弟,应当彼此坦诚以肺腑,怎么还能有什么隐私不说。看来你这个弟弟仍然把我这哥哥当外人,那就从此绝交算了!”说着,就气愤地站起来要走。他笑着说:“不是我有心隐瞒,因为事关重大,不敢乱说。现在我就对兄长详细说一说,但是绝不能告诉外人!”他立即起身把门关好,又请梁公进房。笑着说:“请兄长看,小弟我是什么人?”梁公也笑着说:“江湖上的豪士!”答说:“是的,凡城里乡间有不义之人,天黑以后我必定要去取他钱财,一方面养活自己,一方面也用来救施贫乏之人。干这一行,已经有点年代了,幸好没有败露。
前几月,听说山阳县某村某家藏匿了客商资财千金,夜里我前去盗取,不想误入了那个死者之家。当时我躲在院子里一棵大树上,看见屋里有一男一女在喝酒,情态淫秽。两人喝得微醉时,忽然听到敲门声。妇人立刻麻利地收拾起饮具,把那男人藏在房外的夹道里,才出来开门。见又有一个男人进来,走路歪歪倒倒,进了房,就倒在床上。那妇人叫他,不应;摇他,不动;把他扶起来,他又倒下去了。这时那妇人走出房来把以前那个一起喝酒的男人叫进去,拿出一枚铁钉,从头发里钉了进去。那人滚翻在地上,隔了一会就不动了。那个男人站起来,开门出去了。
那妇人就大声嚎哭喊叫,把四邻叫进来看。都以为是中毒暴死,根本没有注意到头发里。上次开棺验尸,我也在场,看见那个喝酒的男人塞了一大包银子给山阳县的验尸仵作。他虽然检验到头发处,也报说没有伤痕。我那天晚上回来,在母亲面前都没敢露半个字。我寻思着,这件事迟早总会败露。我之所以误入她家,那是老天有意要我作见证人啊!”梁公说:“对啊!”又笑着说:“义弟你看我是干什么的?”他说:“是布绸贩子么!”梁公说:“不对,我就是阜宁县之梁某!”他一听,脸色一下子变成灰白,爬在地上叩头请死。梁公笑着说:“义弟不要这样!我们已成结拜兄弟,怎能更改。何况这件案子,如果不是义弟,我还得跑断双腿,也不一定能破得了。义弟是我的恩人啊!今后一定要报答你的大德。但是问案时,就不得不请兄弟你屈尊作证了!”当晚梁公仍然住在他家里,两人谈笑如故。
第二天,梁公动身去袁浦,拜见了节相。详细禀告了事件的始末。节相就又下令山阳县令会同清河县,阜宁县令,监督三县仵作,一同开棺验尸,果然在死者头发里取出一枚大铁钉。立即传讯奸妇,她拒不承认。就把义弟某叫到案桌前,让他说出那晚所见的谋害经过,生动详细。那奸妇这才服罪,并招供出奸夫姓名。立即将他捉来,他没有推饰,和妇人供词相同,于是按律论处。
节相从此更加器重梁公,立即向朝廷上表举荐。不到几年时间,梁公就被任命为观察使,驻镇淮阳。他把义弟母子接到署衙安居,又给他购置了田产,安了家室,终身对他像亲兄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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