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三记
打渔
以前夏日有现在这么热的时候,我们会去长江打渔。我们站在石矶上,赤着肩膀,下面卷起裤脚,水是黄的,因为杂有上游的土。我特别喜欢那新鲜的水气,闻着有股激灵的味道,而虽说太阳的光焰热猛,但因为脚下冰凉的水,还是能消下去大部份的热意。涨水月份的鱼真多,尺来长的鲤鱼,就在河边的水草丛里乱穿,所谓撒开网去,每一次都能有好的结果,网到各种平时没有见到过的鱼,“冰块”、“肥参儿”、飞鱼等,而乌棒与鲤鱼确是一般常见之物,运气好的话,还能有鳖,但很少有这机会,况且它还能咬网。我们站在水面,心境是愉快的,任由浪花打过来,肩膀被太阳晒成红黑色。有时,黑白相间的水蛇游过来,拿一根竹竿就轻易的赶跑它。因为上游的暴雨,水上浮着断的桃子树,我脱下衣物,游过去把它攀上岸,水中真是冰冷,象我这样水性好的人也不敢放肆。其实秋冬两季,也有人打渔的,往往戴着簑笠,不过不是撒网了,而是悠闲的拉网,有的在河边,有的在滩头,远远看去,还真有点明人画风的感觉,譬如八大山人与大縧子的屏风,春天,就是另外一个境界,那个时候长江的水,有的地方青如琉璃,居然被阳光照出让人心醉的翠蓝。但我还是喜欢夏天打渔,因为我觉的有一股男人的粗犷,勇毅,挺立于怒浪与狂涛中,那才是作为一个男子的应有的生命的满足,所以每当我看日本的浮世绘《江户十景》中力士一样的打渔者在海浪中撒网,我就想起我这样的经历。
高笋塘的水
我只去过一次高笋塘,但那里的水色,我永远忘不了。我去的时候也是夏天的三伏,因为那一段时间,我们去玩的地方已经差不多玩尽了,一个姓廖的同学提议让我们去的。到达的时候已是下午,约近黄昏。站在岸上,已经感觉水中的冷气了。水是透明的,成群的游鱼从彼岸游到那岸。我跳了下去,因为岸上石头有落下的旁边灌木的小刺,然而一到水中,我感到自己化掉了,我清楚的看到了水色,准确的说是宝色,堪是人间藏了无量之宝在其中似的,说是绿不是绿,说是青不是青,说是蓝不是蓝,确是众宝妙色轻匀巧和在一起,正如我所说的正是诸天化在那里,幽幽的,确宛然荡漾出岸上草与水中野草的香气,它的色,香,味,入你眼,君眼如盲目见光明,入你口,君口如尝西王母的清凉甘露,入你的胃,君五内如生缤纷的春雩;最让我高兴与惊异的是若飞天的水草,居然七色鲜艳,长长的在水底飘荡着,我听说有巨毒,所以不敢去动它,于是潜水再它的周围,欣赏着它幻梦一般的自在的荏苒,现在想说就是水精宫藏也似乎是不过如此了。在那里洗澡,不但可以洗去你身体的污垢,更能洗去你灵魂上的恶秽,我想是这样的,因为它是原始的清洁,纯净,所以我也只去过一次,没想将来也终于化为龙宝而去,不能长驻此世。
午夜吃花
曾老师好不容易养了一钵曇花,有一天她有些神秘的对我与她儿子说,今晚曇花要开了,要我们去守着它,等它开满的时候,立刻采下来,她要用冰糖煨蒸它,吃后便能目清眼明而且永远不会咳嗽。晚上子时我与她儿子如时去了,拿了一个手电筒,等着它的开放,最开始只是一朵白色的花蕾,在手电的强光下,白而如玉,慢慢的,它张大成莲花形,变成灿烂而且最主要的是它的一切是最新的白美人了,我急忙将之采下,端正的放在一个青花盘子上,回去交给了曾老师。她早就准备好了冰糖,她把曇花放入一个小罐子,几乎没有破坏曇花的形状,三分钟以后,拿了出来,我的那份装在一个白色的小碗中,我拿小的汤匙喝它的水,只是淡淡的甜味,我吃了二个花瓣,甜的,还含几分微苦,这是我第一次吃曇花,但是对于吃花却是一个 开始,从此菊花、梅花、桃花、莲花不绝我之朵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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