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新一军父亲的怨 她心中永远的痛

父亲"享福去了"

本人有幸的是,于1954年11月(身分证上是1955年,因换户口时写错了)出生在三国名城汶江,一个爱国抗日军人及人民教师的家庭。不幸的是,本人连自己父亲的印象都模糊不清;因为那时父母教书,工作地点不固定,所以我一出生就寄托在保姆家,一月才见一次;大了点之后,不是在阿婆家就是在外婆家。父亲在1957年后,远离我们母女,去了遥远的大戈壁滩;用母亲的话说,他"享福去了,不要我们了。"

精忠报国

家父严代武是爱国知识分子严治军(严贯山)的儿子,排行老二,一九三九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省立绵阳中学(南山中学)。两年后,因家里经济困难缀学回家任教,大爸丶三爸都在读书,就靠阿公一人教书,还有了四爸丶大姑,所以父亲就放弃了求学之路,为家庭分忧。不久响应国民政府"一寸土地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的号召;以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便于一九四二年毅然从戎,报考中国青年远征军。愿以赤血换取中华自由之花,编在38师当一名教导员;后改编为新一军,军长是孙立人将军。他们在民族存亡关头开赴印度,打开后方补给线唯一通道---滇缅公路,抗击凶恶日军十多万,大小战事数百次。其中几场空前大捷,使远征军名振国际。谱写了中华民族面对强暴不屈不饶的英雄篇章,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凯旋归国

父亲回到长春后,不愿打内战,不愿把枪杆子对着自己人。1946年,孙立人将军就叫他们首批转业回家,自谋生路。父亲回川后在成都保安厅就职,说是副司令,还作了不少好事,救了包括我大爸严代泽在内的很多民主人事及地下工作者的生命。谁知自命不保,反而成了罪人。1949年,回到家乡当教师,同母亲在一所学校相识,1950年二人结婚。母亲能歌善舞,在当地是很活跃人物,还是当地五朵金花之一呢。她的追求者也多,但她偏爱上了我父亲。因为父亲在学校是能力很强的老师,他的教学也是严谨认真的,也是舍己为人丶助人为乐的楷模,多才多艺,他不管什么课都能胜任。同时,父亲平时爱讲他们的战斗故事,讲他很佩服的孙立人将军的故事;让妈妈爱慕不已。

跌入阳谋陷阱

1957年,大鸣大放的阳谋中,校长叫他负责发动师生给领导提意见,帮助共产党整风;谁知后来整风转为反右派,首先就把我父亲整出来了。说他不划清界线与右派分子同流合污(指我三爸在西南农学院读书时划成右派,三爸回来休假没说,家人也不知道),说父亲宣传了国民党军队打胜仗,为国军树碑立传;还把他平时说的"老师像蜡烛样,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等当成反动言论;最终把他打成了右派分子。下放在校长家乡罗家湾,叫他象牛一样去拉犂耕冬水田,还指使地痞流氓污辱他。他实在受不了,就说我不如到新疆去。后来去了新疆哈密大南湖农场,1978年1月8日突然死去;这是他的难友满国祥写信告知我妹的。真是千古奇冤啊!抗日救国难道错了吗?没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劳改场;没死在日本人手里,却死在暴政之下。这些历史,都是这两年才查找到的,还不太全面。三爸严代平也是右派分子,一门两右派,兄弟同榜。两个有为青年的青春丶事业丶家庭丶幸福,就这样轻易地被摧毁了。

父亲走后,母亲就靠她当一名小学教师的每月34.50元收入,担负着我们姐妹加上外婆的生活。大概在我5岁开始,就经常在睡梦中被母亲的哭泣声惊醒。总以为自己又在那里惹到母亲生气了?

一个人吃了全家的饭

有一年大战红五月时,老师和学生都要参加收麦子,我被送到阿公丶阿婆家。那时正是"大跃进"后的大饥荒年代,说是因还苏联的债,实际是人祸;弄得全国人民都没饭吃,还饿死了几千万人;当时我们号称天府之国的四川省,就饿死了一千二百万人。

我在阿婆那里也整天吃糠馍馍。中国的妇女都很克己,是无私奉献的楷模,但也受重男轻女的传统影响。我每天都看见锅里有两种馍:米面做的白色馍和米糠做的黄色馍。我和阿婆吃黄色的,阿公和堂弟吃白白色的。但一家子都没吃过菜和饭丶面。

阿公(祖父)原在省城读过书,受到八国联军侵华的影响,放弃了高官厚禄,回到故乡从事教育事业,为了振兴中华,宁愿当个穷教书匠。他有五子二女,阿婆只能在家里料理家务。到了大跃进时代,更加穷困。后来,阿公丶阿婆都相继在1961年前后饿死了。

不知吃了多少天糠,才回到妈妈学校。当天妈妈给我一个大碗,叫我去校外的人民公社食堂打饭,我看到大人们有的在那里吃,有的端走了。轮到我时,叔叔给我装了大半碗,而且是青豌豆稀饭,我高兴得心想:"难道他们知道我是老师的孩子而照顾我吗?"我兴高彩烈的边走边吃,待走到妈妈门口,妈和姐姐问我:"饭呢?"我说:"吃了。"在哪个饥饿的年代,一家人的饭被我一个人吃了,后果可想而知。

她们都把气发在我身上,骂我自私,我成了父亲的替身。从此,我在家就成了"另类",没人理我。我无语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了,也好像没了我自己,处处事事都想到别人。我从挨骂后,一点东西也吃不进,只是哭不说话。后来常听外婆说,说我得了黄肿病,是她把我救活的。我从小就唱"爹亲娘亲不如党的恩情深","毛主席是我们的大救星"等革命歌曲......原来我外婆才是我的丶也是我们这个家的真正大救星呢!是这个苦难家庭的功臣呢。我好怀念我的外婆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从此,我只知道帮外婆把家务事做好,比如洗衣丶检柴丶拾煤渣,以减轻母亲的经济负担,尽量不惹母亲生气。平常外婆也教我们要听妈妈的话,吃饭吃菜也要体谅母亲,要让母亲吃;因为这家离不了你母亲,但我母亲也尽量让我们吃好,过年也要让婆婆给我们缝新衣服,给压岁钱,糖果花生,蜡肉香肠。猪身从头到尾都不缺,就缺父亲。

看到家家过年过节,都是父母双双在家,热热闹闹的多高兴丶多幸福啊!我们家却冷冷清清,虽妈妈在物资生活上及精神上照顾我们姐妹。给我们讲王杰丶黄继光丶雷锋丶董存瑞的"英雄故事"来引我们开心,教我们学习忘我奉献。但她自己却愁眉苦脸,我总以为她不喜欢我,是我做得不好。有时她也说你父亲"享福去了,不要你们了",还说"他讲究,要吃得好,穿得好,被人忌妒......人家要害死你们。"

父去新疆后,1962还是1963年,当局又把我母亲调到村校去了,还说是照顾,说是女校长出的好主意,"免每天早晚开会挨整",也可种点菜减轻点负担。我和妹妹就跟母亲去她那办在破庙中的学校上课,每天5点就起来,走8里路才能到学校,但从没迟到过。不管刮风下雨,总是我们先到校。当地的村干部在开社员大会上都批那些睡懒觉的人:人家老师一个女人,还拖儿带女,从那么远都来上课了,你们连一过女人都不如......后来也住到了在那里,看到母亲一个人教几科,从一年级教到四年级,晚上还在煤油灯下认真仔细的备课写教案(不像现在,当时什么参考书都有)丶改作业本子,还常要家访,无私的为贫下中农的后代服务。遇没钱交学费的家长,母亲就自己出钱让他们的孩子上学。还手把手的不赖其烦的教贫下中农的子女。正因为母亲那样辛苦,也没时间来管我们了。

自生自灭的狗崽子

以前听母亲说:"宁愿亏待自子的孩子,也要对人家的孩孑好......"我就心想,母亲好无私啊,好伟大啊!现在才知道,她是迫不得已,因为她是伪军官丶右派分子的妻子,自身也难保呀!由于我们是伪军官丶右派分子丶臭老九的子孙,她不敢对我们有私心呢。没死都算你们命大了。所以,我们这样的人,是放羊吃草,只能自生自灭,谁能管,谁敢帮?就算是亲生母亲也不敢不听党的话。

有一年,母亲被叫去城里开会,母亲吩咐我们就在学校里不要出去,等她回来。谁知当天下午下大雨,有人通知我们姐妹说,母亲病了,叫我们赶快回城去。我们过河时,河里涨大水,我们被河水冲走了,幸好遇到好人把我们救起来了。

主要是有人想把我们淹死

后来知道,这主要是有人想把我们淹死。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有一次,我和妹妹在家玩做家家,用一小瓶在水井里提水。一位也是当老师的女人,还是我大妈的同事,原来相处得也挺好的,跑过来把我和妹妹抓起来,大叫大闹说我们在放毒,要毒死人民大众,骂我们是反动血统,国民党的孝子贤孙......把我们抓到派出所,闹得全城的人都来看热闹,把我们吓呆了。我们在当地原是大户有名望的,这又给我们抹黑了。最后还是外婆出来拍胸担保说:"我外孙女没放毒,要不信我先提一筒水喝来证明,要是我死了你们再处分她们。"这才救了我们,从派出所把我和妹妹领回家,从那以后我们更是孤立了。亲人朋友也远离了我们。

文革时我回城读五年级,也被一些同学骂。那时我很傻,不大理会;妹妹就要强些,总爱同他们对骂。他们编歌唱什么左派丶右派,中统特务丶反动派;我也不懂,只听母亲说过一点,"你父亲出国去抗日,是青年远征军",我也不敢多问,因为在电影里只见过新四军,八路军打国民党军;没听说过远征军。所以,父亲到底是什么人,在我心里是个秘密。

大概是1967年,文革进入高潮,红卫兵打丶砸丶抢丶抓丶抄。那时到处打枪,吓得我不敢出门。正好遇放暑假,我大姑回来玩,邀我们去他们乡下玩。姐妹不去,我就去了。因为我在家也老做事丶老犯错,是家里人的出气筒。如有一次妈妈叫我把一只下蛋的母鸡从学校带回城里,我像平常那样抓住鸡的翅膀,等走8里地回到家时,他们说鸡腹中的蛋没有了,说我把蛋掏出来吃了。那时好冤啊!我是最怕去掏鸡屁股的,有时外婆叫去摸摸鸡有没有蛋我都很不愿意。怎么会呢?可能是那样抓法不对,蛋被生在路上了,现在想来也好笑。那个时代把人都逼成了什么了?但我从来也没恨过母亲及亲人,总认为是自己不对。有时我想,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世上;甚至认为反正我不受人喜欢丶是多余的人,不如死了算了。

在大姑家里

到了大姑家,那家哪像个家呢?大概只有不到十平米的一间屋子,屋里只安了一张双人床,一个书桌,一个装衣物的箱,就没什么空隙了。姑父还是个区长,比起现在一个芝麻官都是少的100多平米,多的几百上千平米。还有的贪官污吏更是把子孙后代的房子都备好了,而且国内外到处都有他们的房产,乱挥霍人民的血汗钱。

大姑他们家没地方住,我只有在带表妹的保姆家住。姑父母同保姆相处得很好像一家人似的,后来真的是一家人了。因保姆的女儿嫁给了我姑父的二弟。

保姆的女儿比我大一岁,我平时就同她一起带大表妹,及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像检绵花同大人们一起,听他们议论说:蒋书记(我们姑父)如何清正廉洁啊!大饥荒时他用自己的钱买盐救了不少人,说要是蒋书记打倒了,我们也不干了等。多么朴实的语言啊!所以后来叫我下乡我就想到这里来了。

在这里,我也几次遇到批斗走资派,有一次婆婆带我们一起到公社大会堂,站到最后;亲眼目睹了一场暴行,有人(这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在指挥红卫兵用皮带在姑父后背乱打,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叫婆婆回家了。还有一次,在学校戴高帽子批斗后,还拉着到处去游街。在这种情况下,姑父没一句抱怨,这也是我无意间听到的,那次婆婆给他用酒擦伤口,边擦边骂粗话。姑父还劝说婆婆不要骂,他说:"不怪那些红卫兵小将。"后来文革结束后,对那些指挥打手给予惩罚时,姑父都原谅他们,从轻处分。后来姑父恢复工作后,还把他安排回原单位工作。多么宽容啊!像有的共产党领导干部,不把你致于死地才不快呢!

大概玩到有一个来月时,突然一天大姑给了我10元钱,叫我坐火车回家,原来是我父亲己经回来了,叫我回来见一面。

七八年才见一次父亲

我父亲头发己花白了,那时我父亲才40多岁,就被折磨得那么衰老了。我一面给他拔掉白发,一面说他:"为何不管我们,一个人去享福?"他无言答我。其实我妈妈后来说出来了,我爸说我姐不理我爸爸,妹妹骂他。这也难怪啊!连我还什么也不懂,妹妹比我小一岁,更是什么也不懂啦。平时大姐上中学住校,总是我和妹妹丶妈妈三个人在一张床上睡觉。而且她和妈妈睡在一头,我只能睡在妈妈的脚下。谁不想能挨着妈妈呢?都十来岁了,忽然来了个男的,把她挤走,她能接受吗?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呢?太悲哀了啊!害得我们失去了童年的欢乐!

爸爸又走了,再也没回来了。这一走,对姐妹来说,与爸爸是永别了。我还算幸运啊,还去新疆与爸爸生活了一段时间,虽然冤枉他,没和他多说话,但随着年龄丶阅历的增长,自己也能从父亲的为人处世及身影面容上悟出他好人,而且是最忠实的好人。

不久,我们的名字也改了,又跟了妈妈的姓;那时我不也不敢问,也无人给我说理由。后来听妈妈说,那时文革高潮,刘少奇都打倒了,妈妈在学校的日子更难过,有人天天在会上或含沙射影,或明逼着她,要她同爸爸划清界线。为了我们的前程,他们两人离了婚。妈向爸保证,要把我们姐妹都供养到上大学,她也不再结婚。可现实不如人意,连小学都不准上。还上什么大学?

家庭变故,对我们姐妹更是雪上加霜

改名不久,一个星期日妈对我说:有一个叔叔要来我们家,叫我要煮饭菜。我在家一贯都很顺从,看到妈妈太苦了。从我内心来说,也希望母亲得到幸福,能遇上一个好人,能陪伴他终身,相扶到老。所以我从没有反对过他们的来徃。刚到我家时,叔叔对我妈表示:要把我外婆养老送终,对我们姐妹要像亲女儿一样等等。他那边还有四个子女。我母亲也是很善良,很相信他的承偌。结果那人很自私,说一套做一套,在妈面前说得好,背着妈妈对我们很凶,不准我们接近妈,对外婆也不好,常骂"老不死",吃了他们的饭......外婆只有到处流浪,我后来有了工作时,还把外婆接到单位,供养了一段时间。叔叔把妈妈控制在他手里,还不断给我们制造矛盾,以前我总是原谅他;想只要他对妈妈好,我也回去帮助做些家务事,孝敬他们。

我安了家后也接他们一起来我家,谁知我们不管怎样对他好,他总是阴阳怪气,在我们母女之间挑拨离间,害得我们母女关系不好,也不敢好。而且无中生有地陷害我们。现在我才明白一些,这也是冷血动物的阶级本性,欲把我们姐妹们置于死地而后快的,要把国民党的残渣余孽铲草除根。

后来,那个叔叔就调到妈妈一个学校去了。我们从此又失去了妈妈,也就是说我们是彻底的孤儿了。真是雪上加霜,失去了父爱又失去了母爱。在我们幼小的心上不断的捅刀,制造许多灾难来折磨我们。

剥夺上学的权利

因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我们几年里没上什么课,天天读"老三篇",《毛主席语录》,《愚公移山》,跳忠字舞,停课闹革命,说知识越多越反动,天天都在骂臭老九。

我母亲和那些老师也被关在县文教局里批斗,那时我们去看望时,亲自见到到处都是大字报,标语贴满了:"打到反党反社会主义的xxx!""打到反动学术权威xxx!"总之乱批乱打,一个都不能放过,家人也要互斗,俩口子也必须斗,互相写大字报,编写些能打击对方的言论,要不是你就反动,无法过关的。所以整得亲人也不能亲,必须成仇人。分而治之,才好掌控。因个个都孤独了啊!我们家就有几个教师,妈妈,大妈丶么姑,也在一起互斗。本来,他们都处得很好的,后来都成仇人了。

如果家里有两个升初中,只让上一个,就这样变些花样,不让我们上学。我就让妹妹上了,本来她成绩也好,当然我家也困难,我也不忍心再读那"无用的书"。不能叫妈白养我。为减轻母亲的负担,不读书就可以找工作挣钱。可是,我们这些黑五类子女,再怎么努力都不给个工做,我努力在居委会做义工,挖防空洞,碎石修公路啦,帮农民收麦子啦,每天晚上参加居委会学习啦,等等。好多居民都看到我表现好,都说"这次有你了,这次有你了",谁知次次都是名落孙山,就业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奉命去父亲那安身

大概是1970年,妈妈他们商量让我去爸爸那里,想能找个工作什么的,或许找个人家把我嫁了。

我带着新的希望,背着家里带的吃的丶穿戴的及恋母的无奈的心情,来到了大戈壁滩,爸所在的农场离火车站还有好几十里路。那时交通不便,只有马拉车及毛驴车。爸叫了一辆小毛驴车,记不得坐了多长时间才到了他那"享福"之地。我一看到很凄凉,一下子我的希望全破灭了。那里连我们四川的农村都不如。能找什么工作呢?人烟都看不见,只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我的心凉了,我以为是爸好吃懒做,造成这个样子。所以我不理他,恨他。心想这么多年你不养我们,连您自己都还要靠我妈给你寄吃的丶穿的。你不配我叫你爸爸,但我还是每天他上工去了,我就把饭给他煮好,他回来就能吃。

本来我来希望爸能给我买一台缝纫机,因不忍再见外婆给我们用手一针一线的做我们全家人的衣服,想要有了缝纫机我就好帮婆婆做了,也学一个手艺也好自食其力了。结果是这样没几天我就想家了,只有给妈写信说了这里的情况,说我不愿在这里。信要一个多月才能来回,我那时也不给爸爸说,就自己做主决定走了。经妈妈同意,我就离开了爸爸,回到母亲身边了,哪知却与爸爸成了永别。

心中永远的痛

1978年5月间,我忽然接到母亲转来的信,是爸爸的难友寄给妹妹的。那位爸的难友说:您爸爸于1月8日与世长辞了。我痛苦,我后悔,我悲痛!

长到20多岁从没尝到什么叫失眠,这天终于尝到了,我思绪万千。爸爸啊!都是女儿不孝啊!为何女儿对您那样残忍呢,但爸爸您能知道您的妻女们也是九死一生,倍受欺凌和不公啊!有人说:"你们300倍努力都不行。"以前我不解,现在终于醒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大阴谋丶大骗局,害了千千万万真正善良的人们啊!

那时我还住在集体宿舍,我不敢哭出声,只有藏在被窝里哭,想到我去您那时,您是那样的细心想到为我买了上好的草纸(卫生纸)。可女儿在这样艰苦的生活条件下,身心都无法健全,智商被扭曲变形发育也很迟缓。才那样对待您,爸爸您能愿谅我们吗?但自从您走后,您那高大健壮无私默默奉献的身躯,及您那无怨无悔,光明坦荡的面孔,永远印在我的脑海中,深入我的骨髓里是无法磨灭。我真后悔为何那时不把您接回来好好孝顺啊!您那么好的身体从死人堆里都活过来了,是谁剥夺了您年轻的生命?是谁杀害了您?是谁害得我们成了孤儿?又是谁让我们失去做人的基本权利?是谁剥夺了我们的童年,我们的爱,学业丶婚姻丶家庭丶幸福和及安全?是谁?是谁?几十年来还不改还在变本加厉做孽,还在党天下,家天下。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怎能叫我不肝伤寸断呢?我知这是终身无法挽救的事实,可以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一代,二代,乃至三代,仍然摆脱不了这人造的命运的诅咒,因为这个右派的帽子,就像一个紧箍咒,紧紧地缠住我们一家,使得我们所有亲人都遭受了种种不公正的待遇,过着底人一等的生活。人格丶人权受到了极大侮辱,生存丶发展受到极大阻碍。孩子虽然聪慧,却得不到应有良好的教育,反而还在受奴化教育,愚民教育真是误人子孙啊!还在受到百般岐视。长年累月在歧视和恐怖中生活。

现在还有些欲把我们一家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冷血动物",硬说什么共产党管了我们这,不管下一代,真是岂有此理。管我们什么了?不整死我们就算万幸了。为了子孙后代,为了不再让悲剧重演;爸爸,我决心要为您讨还公道,为我自己和后代讨回公道;这样,才能了却女儿的心愿。那怕负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辞。(二00八年四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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