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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平:薄熙来其人(五)

 2010-05-17 11:27 桌面版 正體 打赏 2

在香港明报首次介绍薄熙来

由于我调到香港文汇报东北办事处工作,按照中共国安局内部规定,我的电话,包括手机与坐机,就已被卫星定位24小时监控了,这是我2000年12月4日被捕后才知道的。

虽然,我个人无意于巴结薄熙来,但我喜欢发布新闻稿,我觉得深入生活的过程,特别是采写与发表文章的过程,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于是我撰写了一篇题为《薄熙来当选大连市长》的新闻稿,大约1500字,我还引叙了薄熙来关于他一生要刮三埸台风的讲话,他说他属牛,每到本命年就想刮台风,他就要为老百姓办一件大事......我还生动地描绘了大连人大选举的情况,以及他对411张赞同票的想法。此文发到香港《明报》后,马上就接到编辑夏泰宁的电话,他说他是中国版负责人,报社副总编,他认为文章很好,可以刊发,他本人亦是学新闻的,与薄熙来是大学同学,也认识与了解薄熙来的为人等等。我相信这是真的,因为 1984年薄熙来亲口告诉我,他有许多同学都分配到了海内外各地媒体工作。

这篇文章非同小可,当时薄熙来默默无名,虽然在大连政坛已羽毛丰满,但在香港及海外,人们还没有多少人人另眼关注他,我是出于个人良好的愿望,希望他为大连干一点实事而发表这篇稿件的,我也没有计较报酬,夏泰宁在发表时不署我的实名,我也并不在乎。而薄熙来的死党后来与我翻脸,在两次对我抄家时,为何没有取走这份手稿与列印稿呢,如果不是疏忽,一旦拿走,假如他本人读过会有所启发吗?会良心发现吗?因为用这篇稿件比对我后来发表在《前哨》杂志上的稿件,可知我对其原本并无成见,对其我存在着一个认知发展与思想变化的过程,我一直在把他当成新闻人物观察与写作,如此而已。做为一个文人,他做得对时我就表扬,他做的错时我就批判,有之改正,无则加勉,何罪之有?后来我多次去香港,见过《明报》的夏泰宁,也谈过薄熙来,夏说那时有很多人读过上述文章,都对他寄托厚望。当然与中共所主持的文汇报相比,香港明报是小巫见大巫,当然我指的是有关薄熙来的报导数量,如果查阅自我加盟文汇报之后的中国新闻版,薄熙来与大连在海外的知名度的确增加了不少,但是随着我对其人不断了解与本质的逐步认识,我对其的评价由褒到贬发生了质的变化。

但不管怎样,上述一切都在薄熙来及其党羽的掌控之中,他们正在张开触觉的无所不在的大网,全面而细致地了解我的情况,讨论决定对我如何利用与镇压,当然薄熙来躲在秘密特工的背后,是最终抓我的决策者。他认为文汇报吹捧他是应该的,但批评他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厨师司机当上了安全局领导

薄熙来在当大连市长之前,处于他人的制约之下,还有所顾忌,现在当上实际上的一把手,有了权力,首先是在重要部门安插亲信,他知道大连国家安全局的重要性,虽然名义上是反间谍机构,但可以公器私用,打击政敌,排斥异已,恂私枉法,所以薄熙来立即疏通北京国家安全部的关系,亲自点名叫车克民任大连市国家安全局长,但市委书记于学祥不同意,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便操控人大不批准不任命,薄熙来亦不怕,改任车克民为党委书记,叫“软包蛋”万国涛当局长。市纪委书记王希智对同僚说,从此我们都没有了秘密。

万国涛个头瘦小,贼眉鼠眼,是个见利忘义的势力小人,他早在辽宁大学读书时既在外语系被人耻笑,因为他从某农村考上的大学,不知为何,班里只要一考试就不及格,不及格他就痛哭流涕,同学们都对其不屑一顾,但不想此人毕业后进了大连国安局当了特务,有人说是由于他在大学时代喜欢暗中举报同学思想问题,才被选中的。说来也巧,安全局长万国涛与我太太是辽大同学,不是一班,但同为一届一系,毕业后太太在国旅工作多年,办公楼与安全局不过十米,所以大家混得很熟。

据我所知,在万国涛之前的局长姓马,他人还比较正派,有人曾问他我在香港发表的文章很反动,应当定什么性质的罪,他认为属于思想认识问题,是人民内部矛盾,不应拘捕。为此他在大连日报还发表了一篇文章,委婉地谈了他的看法。但薄熙来很生气,把他劝退后,万国涛接手局长,就一切听命于书记车克民了。从此大连市国安局变成了党内派系斗争的工具。而车克民把进口的现代化反间谍设备全部用于内斗与倾轧,不仅监听于书记等对立面领导的电话,而且他自已的所有仇人亦都难逃其网。车书记还在大连市开发区湾里乡做房地产生意,用监听电话方式,掌控生意伙伴,逼其就范。

据大连著名律师陈某惠披露,薄熙来与车克民私下列了一个黑名单,把政敌全部拿下,不惜动用多名秘密警察,个个单线联系,对反对过他或有可能挡道的人或跟踪,或监控,从早到晚,不厌其烦地一一记录在案,以便网罗罪名,编造证据,拘捕下狱,置于死地而后快。

这还不够,薄熙来指使车克民把特务安插到法院,检察院,监狱,劳教所,看守所等等,形成了枉法追诉一条龙的高效的体系。这就是说,薄熙来想抓谁,他就能合理合法地把谁送进监狱。想放谁谁就能仅凭薄市长的一句话重获自由。于是整个大连在经济繁荣的表象背后堕落于一片白色恐怖之中。比如大连名人协会的秘书长王某斌,因诈骗罪被捕,他求情于薄,薄一句话就把他放了。韩某某被拘押,便通过太太找薄熙来的死党刘某茹,刘过话给薄,薄熙来立即下令放人。总只之在薄熙来当政大连的日子里,类似丑闻不断出现,以而使司法的公信力丧失殆尽。

第一次与车克民相识并请他吃饭

大约在90 年代的某一天,大连日报政法部记者陈序平打电话给我,说薄熙来的秘书安全局书记车克民想与我认识,我说没问题,因为陈不仅与与我是大学同学,又曾是报社同事,而且彼此关系处得不错。此前陈序平经常到文汇报驻东北办的办公室找我,亦常留我处吃午饭,所以常来常往,成了酒肉朋友,无话不谈。但出狱后我才知道陈的特殊身份。

那天,我们约见在大连傅家庄山庄底下一个小饭店里,只有我,陈序平与车克民三人,我不知道一个人的私人电话还能被它人监听,更不知道他是奉薄熙来之命与我交往的,我在《明报》刊发的文章已引起他们的高度关注,但只有我还蒙在鼓里,以为安全局是要通过我,向我手下的员工进行保守国家秘密的教育,我对车克民开玩笑地说,哪些东西属于你们规定的不能公开报导的秘密,请早点告知我们,以免出大的问题,他说不是这个意思,并转移话题,大肆吹捧薄熙来的丰功伟绩,说他很受中央领导器重,朱熔基近日又把他叫去中南海谈工作,江泽民更是有意裁培他,还说薄熙来到他家很是方便,像走平道一样,想什么时间去就能去,想谈什么事也无所谓,还说薄熙来比胡锦涛有能力,有魅力,有前途。车克民还不厌其烦地介绍薄熙来在金州时如何工作肯吃苦,如何深入基层,联系群众,如何扎扎实实地苦干,才一步步走过来的,他又怎样被其人格感动,而舍家撇业跟随他当秘书等等,因为年事久远,有些细节已变得模糊不清,但总的感觉,他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薄熙来是一个大野心家,需要他这样的狗腿子。

酒酣耳热之时,他还说薄与他一同去北京,一般情况下,不管多大的干部,设宴请客,请谁都能准时到位,他们为了搞好关系,请过北京中南海很多人,就一个人牛气,请不到,是胡锦涛,请他就是不到位。车克民说,胡锦涛不如熙来,从气质,能力,人品,外貌,他哪个方面也不如薄市长呀!他把“呀”的尾字拉得悠长,我看到他白圆的一张大脸上,目光如炬,泛着红光,使我想到清朝宫庭的太监李莲英,我想,薄熙来能把一个厨师司机培养成对自己忠诚的安全局书记,的确不简单,也不可思议!车书记还半开玩笑地说,反正我也不被地方政府管,大连安全局直通部里,人事关系在上面,我们怕谁?他得意地讲着,脸喝得通红。我大方地抢先结了帐单,他说等过几天我再打电话给你,约个时间回请你一次,还答应安排薄市长单独接受我一次采访活动,他一边写给我一个传呼机号码,一边说以后我们就是弟兄啦,有事尽管呼我。但自此没了下文。

不料,时隔多年,薄熙来派他将我在金广大厦附近的停车场将我拘捕,尔后,立即驶往距离此傅家庄海滨500米左右的大连蓝天宾馆门前,稍事停留,再换乘另一辆秘密特工的面包车,转往旅顺海军基地看守所关押。而以前车克民恰是在旅顺服过兵役的海军战士。他就是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回敬了我的宴请。

大连市政府大楼第一次设了岗哨

我从80年代中后期由大连市沙河口区马栏北街,迁往西岗区福德街60号的,而此寓所与市政府大楼仅一路之隔,我时常围绕大楼散步,故亲眼目睹了它的“硬体” 与“软体”的变化,前者指围墙护拦,后者指人员服务,以前在魏富海当市长时,大连市政府那栋米黄色的大楼门前从来不设警卫,谁都可以走进去办事,过了大门,只需在楼梯口告诉一个更夫即可,我记得他大约60多岁,个头很小,脸很尖,翘嘴巴,牙很白,只有他问:你找谁?你告诉他找谁,即可以获准入内,不告诉他也没关系。回想一下,那时聚众楼前吵闹呼喊的事极少发生。我想,虽然,当年与我共事的新华社大连支社记者大都已经退休,但除了邢立夫过世外,其他人都还健在,那时我们常去市政府办公大楼食堂吃饭,谁都有这种同感。

自从1993年薄熙来入主市政府大楼之后,情况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他虽然主政修建了众多广埸草坪高速公路与大搂,还下令扒掉了原劳动公园与星海公园的砖砌围墙,使其变成通透敞亮的公共埸所,我对此是肯定的,但他也是第一个用铁栅栏与接待室以及围墙,阻断了老百姓与政府官员直接联系的市长。他颁布的一切政策大都与人民群众为敌,都是为权贵阶层与知识精英服务的,是惯于做表面文章的,因此,市政府大楼正门前不仅设有一个班的士兵,以升旗降旗为名,进行24小时的全天警卫,外来人员一律要先到传达室电话预约才能入内,而且还在市府大楼西侧设有可移动式警员岗搂,它实际上是一辆汽车,却装饰得像一座小房子,里面坐满警察,日夜停靠在那里巡视,随时应对访民与突发事件,总之,从薄熙来开始,大连市政府官员,成了藏在这个堡垒里领导这座城市的人。而在市政府大楼两侧,一左一右的两栋建筑,一个是法院办公大楼,一个是公安局办公大楼,虽呈三足鼎立之势,但都对这种刺刀下的经济繁荣与假民主保持沉默。

为了装潢门面,薄熙来当了市长,还经常在早晨8点30分之前,带领几个副市长,站在大楼门前的水泥台阶上,与外来上班的职员握手,然而,不用说他用围墙切断了与人民群众的联系,既使对与其陪合的一般机关职员,也违背国家有关政策,多次不给人家提薪,这亦是导致他们权钱交易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手里有权又收入微薄的官员更易于贪腐。

为文汇报刊发的一则小稿恼怒

1993 年初,筹备文汇报东北办之时,我编发了一篇短新闻,内容是有关大连交通肇事慨况的,本来它最先公开发表在《大连日报》上,文章说,近期大连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多达上百起,严重的数十起,我只不过是为了完成稿件数量,编转而已,但不料薄熙来读后,勃然大怒,他认为这是香港及海外敌对势力,在他履新市长之际,搞的所谓破坏话动,他批示给宣传部长王某全,出身于金县小学教师的王部长,是习惯于拍马屁的人,深知自已从《大连日报》小记者爬到常委兼部长这个位置实属不易,便对我开始施压。

以前,我与王某全个人私交不错,因为他早在报社农村部工作时,就与王智博关系最好,90年代初王智博移居加拿大多伦多之前,我曾与王某全一同,到位于大连湾的王智博亲友处参加了他小舅子的婚礼,特别是1992年,王某全以大连市委宣传部长身份拜访香港文汇报总部,张云枫社长亲自接待他时,便中问起我个人的情况,他曾为我美言了几句,因为当年我写信给香港文汇报自荐,报社并不了解我,假如没有他的首肯,我后来不会被副总编刘永碧等报社领导重用。

现在,王部长很生气地批评我不听话,他说你刚上任,就揭大连的疮疤,就臭大连,以后怎么办?随同刘永碧到访的外联部主任陈桂雄,一再奉劝我别这样干,并要求我向他道歉,结果我加以拒绝,但他提出的主动接触他的建议,我照办了,王部长这才息其怒。我念及他对我的协助,心里虽不服,也只有忍气吞声。

此后,有一年春节前薄熙来请记者吃饭,地点在大连宾馆,市委宣传部新闻处长叶枝盛通知我去,我想这应当是一个彼此沟通感情的机会,为了做好文汇报的工作,我可不想与他继续顶牛。但到了餐厅一看,一共请了六个记者,等了好一会儿,薄熙来才姗姗来迟,其中有《光明日报》记者孙言荣,《经济日报》李天斌,新华社大连支社李晓林,中央广播电台李朝奋,香港《大公报》孙玉光等,人的确不少,但他只与李小林与李天斌讲话,三个人有说有笑,对其他人都很冷淡,并在席间大讲如何给《经济日报》批地皮,让他们在大连中山区八一路搞房地产等,还指责有的报纸有意“臭”大连等等,一点也不倾听别人的不同意见,使我心中很不舒服。

我多么想直言我的想法,像80年代初在金县见到他时那样,让我们有一种平近的感觉,, 以便我们交流,但他根本不看我,也不认真听取其他人的意见,仿佛他只认识上述三人,中途还被吴文康秘书叫出去两三次,虽然那顿饭全是山珍海味,鲍鱼大虾,美酒佳肴,价格不菲,但胸中块垒,如鲠在喉,味同嚼蜡,心情抑郁。我想,薄熙来心胸狭小,很是记仇,他绝对不会忘记那篇不足百字的小稿的,所以,他请吃饭,又故意冷落我,是在警告我,在以后的新闻报导中,我只能护花,不能挑剌。否则就没有饭吃!看来他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啊!今天请客吃饭,要得就是这个令人尴尬的效果。

但我不怕,我既然做记者,不想当官员,也不想做老板,又不由地方政府管理,何必看他的脸色行事?所以后几年的春节聚餐记者会,我们也不参加,有时叫助手应付,有时索性不理久而久之,我便出局了。好在东北办涉及的地盘很大,大连的薄熙来不认我,我去吉林或哈尔滨采访,那里的官员与我保持联系密切,我还可以到其他地方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建办之初接触的两个官员之比较

文汇报建站之初的故事,也颇有戏剧性:曹伯纯从湖南株州市调大连任一把手,薄熙来由副市长升为市长即二把手,但两个人各在中南海都有靠山,性格又十分相左,针尖对麦芒,必有一伤。于是从如何接待香港文汇报来访领导的态度上,就可以窥视两人的不同体性。

关齐云失踪后,我在文汇报副总编刘永碧,王伯遥支持下,艰苦创业,筹建了东北办,我在市委宣传部外宣处当处长的大学同学王志强对我很好,所以一听说刘永碧要到访,便同意上报薄熙来,他说看看薄市长能不能接见她,但很快又说没有空,我知道薄熙来就是这个爱摆架子的德性,我不看重能否拜会此人的事,但无奈刘永碧很好面子,觉得薄熙来不见她,回到香港不好交代,所以我很为难。好在,我另有办法,我电话联系陈序平,请他转告曹书记,说文汇报副总编刘永碧一行到访大连,能不能见她。不料,很快陈答覆我,曹书记十分高兴,还要安排在大连棒棰岛宾馆高规格宴请我们,这样我就算是完成了应酬的任务。

此后不过一个小时,宣传部副部长刘国良又改口,通知我说,薄熙来答应,次日上午见我们三人,但《大连日报》刊发的新闻稿上只能讲,是薄市长“接见”刘永碧一行,绝对不能像报导她与曹书记相识那样叫“会见”,实际上对我们来讲,“接见”也好,“会见”也罢,这都无所谓,只要能见两个当官的,能有一个人点头同意我们办站就行了,反正等刘永碧一走,还是我一个人负责,我便可以比较自由地从事新闻工作,官埸上的怪事,我才不在乎呢。

第二天上午10点,薄熙来约我们三人在市政府大楼三楼一个房间见面,我知道他不会准时到达,果然他又迟到十分钟,以示他日理万机,高人一等。他还故意让我们去旁听他主持的一个座谈会,坐席上全部是街道的老太太,他正在倾听这些“小巷总理”的种种诉求,场面相当热烈。只有我知道这是有意安排给刘永碧看的,因为这种会以前他从未开过。等开完了这个会,再接见我们。他要收到最好的效果。当然这个秘密,我不能告诉刘永碧。凡是不了解薄熙来的人,都不会相信。果然,刘副总编会后说,薄熙来很深入群众。

从上述两人的表现看,曹书记为人相当真诚,不搞两面派,但薄熙来头脑中,封建等级观念太重,一会说见,一会又说不见,这反映出他缺乏平易近人的真诚与善意,他喜欢玩权术,惯于变换两面派手法。最初他不想见,看曹书记见了,又怕被人家抢了风头,自己丢面子,因为他知道见了曹书记之后,香港文汇报不可能不发消息,那样会叫曹书记抢了头功。而在大连日报的相关报导中,他又在细节描叙上指示记者写成“接见”,这是上级接见下级,借此与曹书记以示区别,而曹书记根本不计较这一切。我当时还不太了解曹书记,但从此事,足见两个人的品质明显不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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