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身份 没法比赛—胡娜向美国寻求庇护：中国逼我入党（图）

2008-11-10 09:02

1982年，中国女网队员胡娜，随队至美参赛，但在赛程中突然消失，之后申请政治庇护。“如果在国外，我一定能打得更好！”19岁的她，当时这样想。作为“中国运动史出走第一人”，胡娜选择以纪录片形式，真实演出自己近40年的网球生涯。

这曾是我的梦想

北京奥运闭幕前夕，与胡娜电话访谈时，她正在加州拍纪录片。这部中文纪录片，片名暂订为《梦想的力量：胡娜传奇》。谈起拍片缘由，胡娜表示，大约4、5年前，台湾、美国陆续有几位独立制片人、导演与她联络，有意拍摄她的网球故事。当时她觉得时机不够成熟，而且谈的都是拍电影，但她希望是完全真实的情节。

去年，台湾知名导演谢衍，提出要拍成纪录片。一聊之下，她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同意。胡娜介绍，谢衍是大陆知名导演谢晋的儿子，80年代赴美求学，毕业于纽约大学电影系，在台湾拍过《女儿红》、《牵手人生》等电视剧。

依照导演的构想，这部纪录片，从中国、美国到台湾的故事，比例约各占3分之1。今年6月，胡娜正好带学生去北京比赛，摄制组也随行，在北京及她的故乡成都拍了外景，还有她的童年故事。

今年8月，胡娜回加州探视父母，也顺道拍摄了几位昔日网坛好友的访谈。此行，她拜访了世界职业女网创始人金恩（Billie Jean King）。过去，她在美国打职业比赛时，金恩曾多次到现场观赛。目前，65岁的金恩仍在全美各地积极指导青少年选手。

此外，她也访问了昔日网球名将张德培。两人过去在圣地亚哥曾是邻居。胡娜记得，当时张德培只有11、2岁，她常陪张德培练球。目前，他在洛杉矶当网球教练。

此行令胡娜印象最深的，是与娜拉提诺娃见面。虽然人在纽约，但为了接受访问，娜拉提诺娃坚持飞回科罗拉多亚斯本的住所。结果，因为飞机延迟，飞了12小时。两人最后居然在机场巧遇。

胡娜回忆，20多年前她刚到美国时，娜拉提诺娃就主动打电话给她，表示愿意提供帮助，还邀她到家里练球。当时，娜拉提诺娃已是世界排名第一的选手，这让她十分感动。84年，两人还在洛杉矶，一起为美国女子排球队打了场奥运募款表演赛。

纪录片中，透过自己口述、比赛画面，以及这次的访问，胡娜想表达一个中国女孩40年来对网球的执着。这部纪录片，片长约90至100分钟，具体上映时间未定。“这里面有流汗付出，有受伤、输球的眼泪，以及赢球的喜悦。对于一般观众，我觉得是部励志影片。成功的背后，一定有许多付出，但不一定能够圆梦。对我而言，像我这样不算真正成功的运动员，有千千万万。虽然还没达成自己的目标，但我没有后悔，毕竟这曾是我的梦想。我不是个演员，只希望由我来述说自己的故事，真的能够打动观众。”她说。

如果我有这样的机会

姨妈是四川省歌舞团的团员，受其影响，胡娜从6岁开始学芭蕾。在接触网球之前，她也在少年体校学体操。某天，她不经意拿起网球拍，自己对着墙壁不停地打着玩，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形下，居然连打了上百球。她很开心，当下感觉自己对跳舞、体操的喜爱，似乎有点退烧了。

出生于网球世家，这样的天分，控球稳、眼手协调度高，看在外公同时也是中国网球名人温岭的眼中，自然乐不可支。从那天起，每天放学，她都跟着外祖父学球。

从小，家人未曾勉强她学什么。但胡娜也承认，当时许多孩子都希望藉运动表现进省队，可以免去上山下乡，她也有过这样单纯的想法。7岁学球，12岁进少年队，15岁进体校，16岁进体工队。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网球对自己是件容易事。各项比赛的对手，虽然年龄都比她大许多，但她很少输球。这是一种立即的成就感，她觉得很好玩，总想要打全国冠军。

从学打球开始，胡娜的偶像就是外公。他曾是中国冠军，还赢过军阀派来挑战的日本冠军，是她眼中的英雄。即便已经60多岁了，打球动作依然很优美。后来，胡娜在美国打职业比赛，虽然看不到她打球，外祖父依然经常写信指导她。外公是个务实的人，总提醒她比赛时该注意的事。比如前几局该怎么打，才能在气势上压制对手；比分达到某一程度时，该采取什么战术；或是即将获胜的一刻，不要因紧张选择保守打法，错失赢球良机。这些，后来她逐渐都能体会。有时，她甚至带着外公的信到球场，遇到挑战时，拿出来看看，像是锦囊妙计。这与美国女网选手小威廉斯比赛紧张时喜欢看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时在中国，包含教练，多数球员擅长底线抽球，很少有人会打上网。外公教了她许多不同的打法，要求她一定要积极主动。因为这样的经验，后来她在中国的比赛都能轻松获胜。15岁，她得到全国青少年冠军。16岁赢得包含混双、双打、女子单打的成人组冠军。

16 岁之前，胡娜去过日本、香港、罗马尼亚、西班牙、法国等地比赛，但因为出国经验有限，都没拿到冠军。对此，她总感觉不服气。虽然有电视，但当时电视上看不到网球比赛。她还记得，16岁时，自己第一次看到娜拉提诺娃那在温布敦比赛的录像带。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双手打反拍，感觉很新奇。绿油油的草地，让她非常向往。

对于日后选择走上职业之路，她认为，运动员都想挑战排名比自己高的选手，这种成就感，远远超过只是在亚洲拿冠军。虽然当时有许多国外教练认为她有潜力，邀请她出国打职业。但国家荣誉至上的政策，是她无法克服的问题。

而当她后来看到，一些昔日在橘子杯、白宫杯的手下败将，纷纷转进职业，甚至打进世界前30名。“如果我有他们这样的机会，我一定能打得更好。”她也曾与家人谈起这种沮丧，但大家都无能为力，劝她好好打，将来还是能当个好教练。“但这不符合我的个性，我总是执着自己的目标。”胡娜说，所以后来她决定留在美国。

胡娜家史

1963 年出生于成都，胡娜的外祖父温岭〈原名温振华〉是中国网坛泰斗，四川女网坛创始人。这个家族在中国网坛被称作“温氏家族”。温岭在16岁赴上海求学，在 1926年慰劳北伐将士运动大会上，获网球锦标赛男子双打冠军。1930年，温岭自南京中央大学体育系毕业后，近20年的时间，先后在湖北职业专科学校、浙江杭州省立医药专科学校、四川广安体育专科学校、泸州川南师范学校以及成都县中等学校，担任体育主任和体育教授。之后，并曾受聘担任四川军事将领杨森的网球教练。

1950年至65年，温岭在西南军政委员会担任网球教练。1965年，四川省网球队成立，当时特别指名温岭调任省队教练，直至1972年退休。期间，胡娜的舅舅、姨妈皆进入专业网球队，成为外祖父手下的队员。在胡娜的同辈中，有1个弟弟、3个表弟、2个表妹，先后进入网球运动学校学习网球，其中4人后来成为四川省男女网球队职业选手，而且均在国内各项比赛中名列前茅，为大陆网球界所瞩目。胡娜至今尚有一个表弟在四川省男子网球队担任教练。

关于胡娜

15岁：中国大陆全国青少年单打冠军。

16岁：中国大陆全国甲组单打冠军。

18岁：美国维吉尼亚杯冠军。

20岁：职业网球WTA排名40名，先后与娜拉提诺娃、艾芙特、葛拉芙对垒。

1991年：因伤退出网坛，续留美国国际网球教练学院深造。

1992年：获国际网球教练证书。

1993年：STAR TV网赛专业评论员，鸿禧大溪及地中海国际中心网球顾问。

1999年至今：胡娜碧潭网球俱乐部董事长。

关于“胡娜事件”

在访谈中，胡娜对于82年留美事件无意细谈。根据过去中英文媒体报导：80年代初的中国网坛，胡娜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1981年中国闯入了联邦杯的前 16强，大家期待着在隔年的比赛能够有所突破。1982年，杨明训带着由余丽桥、王萍、李心意、胡娜4人组成的中国女子网球队，参加7月在美国加州圣塔克拉拉举行的联邦杯比赛。第一轮打日本，中国赢了，第二轮和德国相遇，临到比赛前，胡娜突然不见了。“比赛前一天晚上，我和她聊天，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反常，结果比赛时找不到人了。”杨明训说。

“ 没有身份，没法打比赛”，胡娜向美国政府申请“政治庇护”，表示自己不想回中国被强迫加入共产党。申请之后获准，事态因此而进一步扩大。1983年4月6 日，中国外交部就此照会美国驻华使馆提出抗议，4月7日，全国“体总”认为美国政府此举破坏了中美正常交流的气氛，决定停止中美1983年双边体育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