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鹉艰难地往上攀登,萧萧荒草中白石拱立,似虎豹如鹰隼,在夜风枭鸟的呜吟中,令人倍感恐怖。她奋力上攀,因山崖陡峭,只好四肢并用。开始的时候因为吓得颤颤惊惊的,还不感到很累,可是过了一会儿,那脖子和脸上的汗就涮涮地流下来,衬衣也冰凉地贴在身上。"这个和尚,真会恶作剧啊,以後再也不答理他了,真是,什麽生命层次!去他的!弄一个山来爬上去就提高生命层次了?!"她在心里嘟囔着,不觉眼泪也流出来了。在这种抱怨中,她那颗紧张的心情却松弛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腿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简直有一万斤!她实在是拖不动了,喘息着坐在一块岩石上,仰望着天,寻着那些高人的影子,可是却一个也没有,只见缺月微明,群星璀璨。不觉叹道:真是‘蜀道之难,难於上青天'呐!"这时她却发现在不远的一个山崖下,有一束白光,不觉心里又紧张起来,天!那是鬼火吧?!她一下子呆在那里再也不能动了。可是那光却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在那个光团里竟现出一个花苞来,一会儿,一朵白荷便风采万千的开放了。真是太美了,使她不仅想起宝莲灯来。而那莲花边上还有那和尚隐约的影子。金鹉跳起来,向那花儿爬去。
又费了好大劲儿,终於爬到那块山岩跟前了,可是那花却消失了,又在另一个山崖下显露出来,又千辛万苦地爬到了,那花又消失了,一会儿,又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崖下,而且还一闪一闪地引逗着她。如此十几次,金鹉觉得天都快亮了,可是那花还在不远处招摇。她坐在岩石上喘气,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量去追逐了。‘生命为什麽能提高层次,在这个空间的生命就是一个字《苦》。'金鹉想起和尚的话,於是她又有了力气,又爬到了花朵闪灼的岩石下,但是这一次那花却没有消失,只见那枝叶从岩石的缝隙中伸出来,叶子如荷塘里的荷叶一般肥大,但是用手摸去,却虚若无物,象是几大片绿烟,再摸那花却是坚实的,玉一般的滑润,肌肤一样的稣软,而且珠光晶莹丶华彩夺目。金鹉一时兴奋极了,但她不敢造次,坐在花前合十,感谢神赐异宝,然後用双手将那花朵捧在怀中,谁知那花竟收缩起来,变得越来越小,放在手心里象一朵洁白晶莹的雏菊。金鹉一合手,那花儿就消失了,可是一张开手,那花又莹光闪亮的在手心中旋转起来。她想,还是大一点好,那花便大了一点。‘不,太大了,'那花就又变得小了一点,真到她觉得大小相宜为止。这令金鹉不禁喜得爱不释手。抬头却看见了和尚,金鹉一下子跪下来,"谢谢,敢问高人大名!"那和尚把她拉起来说,"不用谢,和尚名叫知深,我对你的帮助都是应该的。"金鹉站起来想继续爬山,可手心的白莲花开放了,金鹉不知不觉地便飘起来,刹时就飞到了放学小憩的路边。哪有多少时间啊,自己不过是打个盹而已。
"这难道是一场梦麽?"金鹉自言自语道,她伸开左手,那朵白莲花哗的一下子就在手心打开了,奇异的幽光充满宇宙。那个灵界便显露出来了,她看见上面的神佛,看见自己和灵虚子,玉英还在那条上攀的路上走着,可是自己的衣服已经由红色变为黄色了。而那些个向下的圈椅还在向下滑动着,上面坐满了欢乐的人们,忘形的笑闹在空际飘洒着,而自己脚下的泥土也变得透明起来,象一块巨大的黑玻璃,隐隐地看见了下界的鬼魅,和那些有罪的生命在那无明的地方受苦的情形,这时她惊奇的发现:一群鬼正在那下滑的圈椅旁边架起了一个宽大的高速公路,上面有无数的象棺材一样的汽车,那些鬼正在把一群一群的人赶到车上,那些人满脸沮丧,十分不情愿地被推搡到座位上。当那些人坐好後,那群鬼便一下子钻到每个人的身体里,一刹时,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个鬼了,车子开动了,向下,向下,越来越快,那些寄居着鬼的人便高兴得欢呼起来。这群人中间金鹉看见了有许多自己学校的老师,而那个校党委书记的身上,更有一个很大的鬼,那个鬼踩着他的肠胃,抓起他的心脏欢呼着,搞得那些脏器血肉模糊的,所以那家伙笑了一会儿,就蹲到车里难受去了。那个吴昌也在车上,但是他表现得不能使那个鬼满意,所以那个鬼就把捆住手脚的那个吴昌揪出来大打出手,直到吴昌也大叫大笑方罢。........金鹉感到很伤心,把手攥起来,那些图画便消失了,"还好,我虽然身处逆境,但总比被那些邪恶绑架好啊,到了地狱,那可就不是降低层次的问题了。"她微笑着自言自语。"总算明白了!"她听见知深很释怀的声音,但是却没有找到他的影象。
这一天夜里,金鹉作了一个梦:在梦中她在空中飞着,在一个荒原上她看到了雪蓉,"妈!"金鹉喊她,但雪蓉听不到,径直地往前走,金鹉拉她,她也没有感觉,还是那样的走......她干什麽去呢?金鹉在她身边飞来飞去的跟着她,到了一个小山坡:那是一个坟地,地上躺着金鹉的尸体,旁边还有几支黄灿灿的野菊花。这时金鹉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死了。"为什麽杀死我?"金鹉抚尸大哭起来。她觉得好委屈,"妈妈,他们为什麽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麽?我还这麽小,为什麽就让我死!"金鹉嘟囔着,可是雪蓉却听不到,她自顾自的把吃食和水放在地上,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了起来。金鹉安慰她,搂她,但是她一点感觉也没有。过了好久,雪蓉踉跄地往回走,金鹉还是跟在她的旁边护卫她,雪蓉还是没感觉。到家了,她开了门,一回手就把金鹉关在外面。金鹉就坐在地上哭起来。...... 醒来的时候,金鹉看到枕上的班班泪痕,心中很是悲怆。早晨她把梦中的情景告诉妈,雪蓉说:"你个死丫头,你要是死了,我才不给你祭奠呢,我一下子就把你扔山沟喂狼去,这麽不孝顺的孩子,不管妈了,我还管你干什麽!"娘俩就大笑了一回,金鹉笑说:"有这麽狠心的老娘,我还真不敢死呢!"
金鹉在上学的路上,她觉得自己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好象身上心里都有一些东西失去了,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轻松,那样的高大,她奇怪的站在一棵大树下,竟然觉得自己象一座山一样的高大,她忽然感到学校的那种威压一点也不可怕,反而觉得挺身而出真是很有意思的,她一下子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可怕的群体,甚至是一个国家,而是一片薄雾,一会儿就会散尽的。
怎麽会有这种感觉呢?这时她看见自己那生命中一个个自我走过来,一个虚荣的我,一个暴燥的我,一个....独独没有了那整天害怕的我!金鹉看见她就躺在昨夜梦中的那个山坡上。"啊,你终於死了,多好,其实我所受的苦都是你所造成的,没有了你的大惊小怪,那些恶徒的任何表演能把我怎麽样呢?"这时她看见那蓝色天空里飘来了知深的祝贺。"做一个人,你不要怕苦,只有在这无数的苦中,你才能洗净你生命中的那些垃圾,让它们死掉,荡尽,使生命真正的解脱出来,成为一个高境界的生命,成为一个宇宙中真正的艺术品!"金鹉笑了,这个笑,金鹉知道是来自生命的深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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