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阳光的路

老家的柴房里冒出棵竹笋,这家伙把柴房的泥地顶出个窟窿,裂了好大一块。也许是为了庆祝新生,它还竖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没有阳光的空气里晃。

妹妹给它取了个绰号叫“憨大”,理由是它竟然傻乎乎地跑到我家柴房里来出生,柴房阴冷干燥,终年不见阳光。而且最要命的是,通往阳光的唯一的一扇窗离“憨大”至少有1.5米的距离,中间还隔着一张废弃的木桌,厚实的木板封住了憨大所有的出路。

我跟妹妹打赌,这个憨大注定没有出路。没有光,竹笋长不成竹子,长不成竹子的竹笋就是再肥再壮,最后也会一节节地烂掉,妹妹却不肯相信这些,她还是个小孩子。

憨大长到一米多高了,头部的笋尖被木桌顶死,笋尖上的笋叶被挤得向一边散开。由于没有阳光,憨大依旧像刚出生时候一样细皮嫩肉,连包裹在外面的笋皮也依旧是鹅黄鹅黄的。只要这样的状态再维持十几天,过了竹笋成长的季节,这棵从一出生就注定坎坷多难的竹笋就会从头到尾地烂掉。妹妹有些着急,想帮它挪开桌子,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大约十天后,妹妹兴奋地拉我到柴房。我看到了那棵竹笋---哦,不,憨大---顽强地把自己的头颅竖在了桌面上方,那儿,傍晚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棂,静静地落在它身上。它昂着头,那被挤压过的笋叶向四面散开,尽情地享受着这转瞬即逝的阳光的温情和抚爱。

在桌面和靠窗的墙壁之间,有一条很小的裂缝,憨大从这儿找到了突破口,硬是从墙壁和桌面之间挤出了自己的生存空间。

尽管如此,通往阳光的路依然很漫长,憨大需要通过桌面与窗棂之间的半米距离,挤过窗格与窗格之间的空隙,才能最终把自己完全沐浴在阳光和雨露之下。五月中旬,憨大准确无误地长到了窗口;五月底,它穿过了窗棂,两根窗格像受了魔力一样分向左右弯开;六月中旬,它抽了枝;六月底它绽出了自己的第一片新叶。它终于和窗外许许多多新生的竹笋一样,长成了一棵摇曳多姿的新竹,它们一起承风沐雨,在阳光下快乐地生长。

我输掉了同妹妹的打赌,但却非常开心,因为我亲见了这世上有这样的一棵竹笋:它生逢不幸,坎坷多难,却从来没有放弃,靠着自己的信念、执着和坚持,终于赢得了自己生命中最光辉灿烂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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