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历代皇帝大加赞赏的天朝情报工作有如自动装置那样精确:“兹贡使船只于初二日渡江。凡人烟辏集之处,大小夷人并未登岸。该夷人等一路目睹田塍绣错,人物蕃熙,备仰太平景象,其悦服之情见于颜色。”
在镇江,等待着他们的是声势浩大的军事操演。但是,马戛尔尼注意到城墙濒临坍塌,这种景象与2000多名士兵随着音乐声在旌旗下接受检阅的场面形成对照。兵士的装备如何呢?是弓和箭,戟,矛,剑,还有几枝火枪。他们戴的头盔从远处看像金属那样闪闪发光,然而人们怀疑它们是用涂了漆的皮革,甚至是用经过烧煮的纸板制成的。五颜六色的制服、衣冠不整的形象丝毫没有一点尚武气派;软垫靴和短裙甚至给士兵们添上了女性的色彩。
王大人明确指出,这种华丽的装束只是“在重大场合里”才从衣柜里取出。而对于作战来说过于笨重的钢盾牌也只是用于炫耀而已。马戛尔尼很想从近处瞧一眼。他遭到拒绝:这是防务秘密……
不必挖苦了!天朝的军官们不开玩笑:他们护腿套上的扣子一个也不少。指挥队伍的王炳总兵给朝廷写道:“其经过各营汛墩台并兵俱一律整肃威严,该贡使及随从人等俱甚安静。”任务完成了。
英国人非但没被吓倒,他们还认为获得了能在这里轻而易举地登陆的证明。英国人对示威演习作了如此肯定的结论,以至为半个世纪之后他们在有些地方遭到英勇的抵抗而感到意外。在长江江心矗立着一座小岛,叫做焦山。如今你还可以在那里观赏在鸦片战争中击退英国人的堡垒。恩格斯曾颂扬了这一战果——这是位善于使用更为巧妙的武器来征服中国的入侵者。
为什么宁肯用这种粗劣的火枪而不用在欧洲普遍使用的精制步枪呢?巴罗向王大人提出这个问题。这位武宫回答说:在西藏,步枪显得不如火枪有效。巴罗反驳道:“问题在于兵士们没有养成不将枪管支在铁叉架上的习惯。”但他不抱幻想:“偏见是根深蒂固的。”而取消这些偏见是否符合英国人的利益呢?
不够威武的军人
王大人和乔大人解释说:这支到处可见,存在于中国人民之中的军队有100万步兵和80万骑兵。巴罗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是,两位官员是分别说出相同的数字的。他们估计全国人口为3.3亿,国家的年收入为5000或6000万英镑,其中1000万进入皇帝的银箱;800万用于军事开支。这笔钱足够维持以上数目的军队了。
如此精确的数字使人感到惊讶。然而,今天从各方面来看这些数字是准确的。如果说帝国的官僚机构意识到在乾隆统治时期人口翻了一番,难道它会看不到贫困化和爆炸的危险吗?它拥有准确的数字——它仍保持一成不变? 考虑到中国的人口是法国的12倍,农业产量也比法国高得多,贸易结算总有盈余,马戛尔尼就不再认为两位陪送官员是在夸大其词了。
但是,战争远不是这支军队日常关注的事。除了分布在北部边疆沿线和被征服的省份内的鞑靼骑兵外,天朝的兵士担负着警察和司法的任务。他们有时当狱卒,有时管船闸。在另外的地方,他们征收税款或看守粮仓。总而言之,他们是为民事机构服务。还有的在路边、河流和运河沿岸站岗放哨。“这些兵站每隔三、四英里便有一个,驻守的士兵从不超讨6名。”
一句话,这些士兵与其说是军人,不如说是民兵——同满族的“旗”不同。皇帝甚至拨给他们一小块地。他们在当地结婚。“除了在重大场合身着制服外,他们平时穿得同普通百姓一样。他们更多是在和平时期起作用,但缺乏战争要求的勇气和纪律。”
这些兵士要对自己的制服和马匹负责,他们还得考虑自己和家人的生计,他们的饷银是不够养活家人的:他们更像农民而不像军人。巴罗见到有的士兵拿着扇子而不是火枪向特使致敬。他们有的坐着,有的蹲着,直到当官的命令他们起立。“当我们突然出现时,他们便匆匆忙忙穿上制服。但穿上制服后,他们更像是要登上舞台而不是去进行军事操演。”
一条同中华帝国同样古老的谚语既说到了大兵的作用,也说明了他们不受尊重:“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一个武装的小民族
打仗时,皇帝并不指望这些平庸的“钉子”,而指望他的满族的“旗”——马戛尔尼尽可能多地收集有关这些战争机器的资料。什么样的战争机器呢?在17世纪初由清朝创始人努尔哈赤组织的部队,他们用各自军旗的颜色来区分:黄旗、蓝旗或红旗。满族人被编入这些“旗”中。这些“旗”遍布全国战略要地,任务是为汉人的军队配备军官。同欧洲封建贵族一样,“旗”中的世袭成员被免除一切劳役和捐税——除了杀人。
“旗”是政权的精锐部队,但同时也是一个武装起来的民族。一个非常小的国家:30万满人控制着3亿多汉人。无论是罗马,还是亚历山大,或是西班牙,都未能做到这一点。正是除了英国人在印度这情况外,人们见到过征服者和被征服者之间如此不合比例——1比1000——的吗?每个“旗”由一名鞑靼——满族将军指挥,它们是这种统治的工具。所有满人均是士兵。况且他们无权从事其他职业——如工匠、农民,而尤其不能当商人;但是当官则可以,那是为同一个君主政权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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