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小学的课本、教材、考试题,到电影、电视、歌舞都带着党文化因素
在劳教所中被折磨至几近精神崩溃后,被欺骗和强制我放弃修炼的那段历史,是我生命中最黑暗和最不愿意回首的一页,因为它伴随着耻辱、背叛、绝望……那是无法形容的痛心疾首,无法形容的生不如死。当清醒过来时,我曾因无限的痛悔而再度对自己能否继续修炼失去信心。
现在回想起来,那套所谓的“转化”(洗脑)理论其实一个字就能概括,那就是“骗”,而这个骗又是在劳教所的酷刑折磨、剥夺睡眠、超负荷体力劳动的情况下发生的。劳教所创造了一个无所不包的虚假的信息环境。在这个环境里,我们和真实的世界彻底绝缘,失去了据以判断真伪、善恶的参照系统。那些“转化”言论说是从法轮功的书中“参悟”出来的,其实全是偷梁换柱、混淆是非的惊天谎言。后来我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庞大的政府机构,以最阴险的招术欺骗了时,真是说不出的愤怒和悲伤。
但当时我为什么会相信那些谎言呢?重新审视这件事的时候,我发现除了作为一个修炼者我当时还很不成熟外,还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当时我对共产党到底是怎么回事认识不清,没想到它会设计出那样的惊天阴谋来。其实在我看到“九评共产党”这本书之前,凭我的阅历和知识,我也根本就无法真正认识共产党。父母虽是经过文革的一代,但出于对我的爱护,从不跟我讲那时的事。父母一辈子吃了很多苦,一心想让孩子幸福,他们一直以为对我百般宠爱就能使我幸福。记的我小时很爱吃冰棍,经常一口气吃很多根还吵着要。一次我在吃了十根后竟然还索要第十一根,把爸爸气坏了,于是被狠狠打了一顿屁股。亏着我小时属于胖乎乎类型,打了也没觉的有多疼。
我生来就对政治不感兴趣,所以我一直以为我受共产党的影响极小。但是,我真是大大低估了共产党从小洗脑式的教育对我的影响,这个“党文化”就像空气一样弥漫在整个中华大地上,要想不被它沾染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从小学到大学都泡在其中,不但学的课本、教材、考试题,就连看的电影、电视、歌舞都带着党文化的因素。这种灌输是如此系统,如此精致,无所不在,以至于很多时候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多观念是被洗脑造成的。尤其在完全童真的时候被写在大脑上的东西,其深刻程度超过了我的想像。直到现在,在看了很多遍“九评共产党” 和“解体党文化”后,才知道当时自己在快被它折磨死的时候,还在用它灌输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
比如当时“转化”时最让我痛苦的一个问题就是我能不能为了国家利益放弃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而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党文化”下的谎言。共产党有意混淆党与国家和人民的关系,把自己变成国家和人民的化身,自称是“党妈妈”,让我们经常高唱“党啊,亲爱的妈妈”,觉的不听党的话就违背了国家利益。其实,放弃对“真、善、忍”的信仰才是真正的违背国家利益、人民利益的。无数法轮功修炼者炼功后身心的净化和升华,带给国家的不仅是巨额医药费的消减,还有家庭的和睦,以及通过兢兢业业工作为社会创造出的贡献,这才真的是国家和人民利益所在呀。
可当时在我头脑里,国家、民族和党的关系也是混淆的,觉得党的意志就是国家的意志,而且高于一切。这种现象在我们这一代年轻人中很普遍,甚至留学生也在所难免。记得在剑桥读书的时候有一次中国同学聚会,我给他们讲了我和东伟的遭遇,其中一个来自中国大陆的博士生竟然对我说:“你妈再打你也是你妈,怎么能跟外人说呢?还得顾及国家形象吧?”
确实,要是以前,我的牙被党打掉了都得往肚子里咽,就怕背上一个不忠不孝的骂名。而现在总算明白了,中国作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已经存在了几千年,而中共只有八十多年的历史,统治中国不过五十多年,怎么就成了中国人民的妈妈了呢?这不是乱伦吗?对于批评中共的人,共产党经常用的一个词就是损害中国形象,伤害中国人民的感情。但其实中共不等于中国,批评中共当然不等于批评中国。真正伤害中国形象的恰恰是中共的所作所为呢。
我上当受骗的第二个原因是由于从小没有经过正统的传统文化的教育和熏陶,所以在我的人格塑造上缺失了一些东西。父母这一代人在青春年代经历了文革,传统文化被破坏殆尽,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道理和方法来教育孩子,我们的成长完全靠自己的悟性和机缘。
在共产党的灌输下长大,我唯一没有被它改造的就是“有神论”和善良的性情。我天生就是一个有神论者,无论从小怎么被教育说根本就没有神,那都是欺骗老百姓的,我都没有怀疑过神的存在。记的读研究生时和一个同学探讨这个问题,他吃惊的表示:真想不到二十世纪的现代青年还有你这样的“唯心主义者”,我也很吃惊:“没有呵,神是客观存在的,所以属于唯物的范畴呵!”也许正是相信有神的存在和我尚存的善良本性才使我有了修炼法轮功的机缘,但从小缺失的品格塑造却使我对党文化的东西缺乏足够的抵御力。
修炼前,由于不知道做人的目地,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追求浪漫而坚贞的爱情,和东伟花前月下的谈情说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内容。那时的爱好也是看言情小说,琼瑶、三毛、亦舒等等,常常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应该说,共产党是“鼓励”年轻人这样发展的,因为一心儿女情长的人就不会对民主、自由理念有太大的兴趣,就不会“威胁”到共产党的独裁政权了。
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中讲仁义、讲气节,很多忠臣义士都曾抱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定信念,面对威胁利诱而宁死不屈,而这种道德境界对我这代年轻人来说好遥远,我性格中缺乏一种坚韧的东西。如果当时我有那样的决心,有那样的承受力,把再大的苦也当成乐,我就一定能挺过来。尽管修炼后我已经比以前坚强了很多,但在劳教所吃的苦太大,超出了我的承受极限,我的精神马上就要崩溃,头脑也就不清醒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善良很纯真的人,真正意识到自己由于缺乏正统文化的教育而有性格缺失,还是这两年来到海外后的事。那天在新唐人电视台看了一个中国历史上的著名故事“赵氏孤儿”的电视片,看到程婴和公孙杵臼的言行,才意识到,那才是真正人应该有的状态:为了信守一个诺言,可以牺牲生命。
由于这些“历史”原因,当时劳教所又剥夺睡眠把我熬到极限,加上中共的骗人招数古今中外绝无仅有,所以当时心智单纯的我就不是它的对手了。在经受了一系列精神酷刑后,我精神恍惚的被“转化”了。
所有被转化的法轮功学员可能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被洗脑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我们一起唱“同一首歌”。在那样一种情景下,肉体被蹂躏,精神被杀戮,竟然还要求我们唱歌!这感觉就好比失去亲人后在悲伤的葬礼上被要求欢笑,无辜的女子被玷污后要求她赞美强奸犯一样,真是残酷而诡异!
我借口从小五音不全,唱歌跑调,拒绝与她们同歌欢庆,她们就在旁边硬要唱给我听。经历了一段恶梦一样的高压生活后,突然听到一首“旋律优美”的歌曲,人会本能的产生一种强烈的寻求解脱感,当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这一切都快过去吧,所有遭受的痛苦也过去吧,再不用提及;让一切都结束吧,不然我真是要疯了”。
之后,我躲起来,撕心裂肺般的痛哭了好几个小时,周围的一切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是觉得说不出的委屈和绝望,心里一遍遍的自语:不能修炼了,这辈子不能修炼了。后来同屋的小哨告诉我,我在失声痛哭的时候把她们吓坏了,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伤心的人,她们甚至有点害怕了:把一个人的心伤到这个程度,该不会出事吧?
这次的痛苦太过深重,我好像完全忘记了东伟,也忘记了我们一起走过的甜蜜岁月,我很长一段时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我甚至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是谁了,过去的一切都那么遥远,外部世界也那么遥远,好像只有劳教所中的一切才是真实的,而这个真实的世界又是这么令人绝望。
(今年三十八岁的卜东伟是总部设在旧金山的美国亚洲基金会北京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他因修炼法轮功于二零零六年五月十九日被从家中抓捕。后被非法判处劳动教养两年半,现关押在北京团河劳教所,已经一年多。卜东伟的妻子娄宏伟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自丈夫被抓后,娄宏伟多方呼吁营救,现已得到欧盟、国际大赦等机构及美国、英国、德国等多国议员的声援和帮助。)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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