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老北京玩鹰的
以鹰为戏历代都有,有清以来自宫廷渐入民间,完鹰之风大胜。它多少带有北方游牧民族尚武涉猎的遗风,这是满族人和蒙古人的世代习俗。有人问王世襄:为何爱鹰?他引用晋代高僧支遁的一句妙语作答:“赏其神俊!”他在《大树图歌》中这样描述道:“大鹰尚正青,葡萄点白嗉。紫韝蓝丝绦,铜旋龙回互。昼夜禁睫交,指晓俟 吐。兼旬野性除,车马已不怖。伸臂呼即来,一日三五度。驯成解絷维,荒效逐狡兔、”
王世襄玩鹰大约有七八年,主要是在高中和大学期间。据他加快:“我在高中读书时,鹰始终没有放痛快过。家住城里,好容易盼到一个星期天,清早出城,下地已过中午,掌灯后才回来,时间一半耗费在路上。待上燕京大学,却有了特殊的放鹰条件。我住在东门外一个二十多亩的园子中,出门就放鹰,周末不用说,周间下午没有课也可以去。加上逃学旷课,每周都可以去上两三次,真是得其所哉!得其所哉1”正是这种神仙般的日子,在王世襄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考入研究生院后,不再玩鹰,此后也没有这个时间和这份雅兴。
那时有专以捕鹰为生的鹰户,每年要向宫廷交纳赋税丁银,如果交鹰,则可将鹰折银抵消赋税。据说捕捉一只“海青”(又叫海东青,最名贵的鹰种)献给朝廷,可以折银三十两,另外还赏银十两、毛青布二十匹。 交普通鹰的一等鹰每只折银十五两,二等鹰十两,三等鹰五两,四等鹰或体长一尺左右,只能捕捉小鸟的鹞子,折银一两。等级的划分按鹰的体长大小和鹰的种类而定。清廷内务府设有鹰鹞处,专门负则收缴、驯养鹰鹞,一方面供皇帝行围射猎时使用,一方面用鹰捕捉雉鸡供祭祀或御膳用。鹰鹞处还养猎狗,所以叫鹰狗处。这个机关最初设在东华门内,嘉庆年间迁到东安门内长房。鹰鹞处设管理事务三人,由王公、御前大臣或侍卫兼任,协办事务兼鹰上统领二人,头领和付头领各五人,还有笔帖式(文书)三人。此外在西直门外法华寺(现在的民族学院西门外,西北三环久凌大厦对面的胡同内),建有很讲究的鹰厂。厂内有精致的鹰笼(又称雕笼),笼内放着一个直径三尺、高一尺、四十多斤重的大木盆,用来放食物和饮水。每只鹰一天喂羊肉十两,每只鹞子一天喂麻雀六只。每年秋季,皇帝到南苑、西苑、北苑行围射猎,有上万人的射猎队伍随侍,鹰鹞处的统领、头领带领鹰手披弓架鹰牵狗随着,这时鹰、狗将大显身手。行围射猎后举行庆功宴会,由于皇家对鹰的喜爱和重视,所以王公贵族、八旗子弟也以鹰为戏。清朝末页,是“玩鹰”的最盛时期,不但玩,还要“较猎”、“比赛”种种花样,少数贵胄子弟,非佳种鹰不玩,从鸟市买来的好鹰,也不愿架出去玩,必须自己在郊区张罗布网,捕捉雏鹰,雇佣把式驯养,才觉玩的过瘾。民国初年,印度的皮毛商人听说北京的鹰手不但善捕好鹰,还善于驯鹰,便到北京来买佳种鹰,用来捕捉水獭,一时鹰价上升。从清末民初遣散皇宫和王府的太监留落到了民间,才把宫里的玩法传入民间。到了民国十七、八年,玩鹰的人逐渐减少,会玩的没钱玩了,玩的起的没时间去玩,也有有钱想玩的人,可是不会玩。
鹰的种类很复杂,有二十余种。最名贵的是海青。这种鹰身体不大,长得很矫健,钩爪锋利,眼睛敏锐。它飞的很高,在空中盘旋可以看见地面上的蚂蚁,但看不到旁边的两狗打架。(因鹰的视角就像黑暗地方手电筒的光)
北京玩鹰常见的有黄鹰、松子、跺子、细熊、白熊、鹞子、鸡鹰、燕松等十几种;还有一种叫兔鹘〔隼〕,上嘴和鹰一样钩曲,但有齿突,背青黑色,尾尖白色,腹部白色,非常凶猛。鹰中羽毛最美的是燕松,(现很罕见)紫胸脯,红眼睛,灰脊背,燕子尾。玩燕松的用块白布或绸掂在身下扁着,露出一双朱砂眼,紫色胸脯和剪刀似的燕子尾,刹是好看。
玩鹰从打鹰说起
打鹰是鹰手或鹰贩子的专门技能。(现在北京西山有一84岁徐氏老人,是打鹰的高手,四十年前专给某要员捕鹰,此人性格怪癖,对人冷淡从不收徒,但最近两年收一徒,为不让打鹰技艺失传。)打鹰往往是一整天,披着星星出家门,戴着月亮进村子,爬十几道山梁,踏无数荆棘,饿了啃几口干粮,渴了喝几口山泉水过鹰的地方如,西陵,九龙山,冷风口,离城都百十里地近处的如香山,卧佛寺,大觉寺和宝珠寺等地,也离城几十里,小鹰过的居多。
在西山的鹰铺有猴石,打鹰洼,鸭鸡铺,向西还有头道尖山,二道尖山等[现以是军事禁区],在宝珠寺有一铺是打南风上好位置。因为秋天刮南风少,只要刮南风时过鹰,在这块铺上逮住鹰的机会最大。打小鹰的网有攒叉和骑笼两种。
攒叉是四片⒈2米的网片组成一个口形,中间有一个长1尺2的T形木棍,名叫耙子,耙子长头拴一“油子”中间拴一根绳子远远的在打鹰人的手中,绳子头拴一约15厘米的木棍叫“搭桂”,一拉绳子耙子就会翘起,带动油子,引起鹰的注意。鹰只要一冲向油子,就把网碰下,将其裹住。骑笼是用一块 ⒈2米的单片,用两根竹竿穿起。下面用线编织2米长直径30厘米的长笼,中间放2—5只鸟,当有鹰来时,鸟从一端逃向另一端,鹰在追时撞网,此种逮法不用人或“看雀”,非常简便好使。但这两种方法只能逮小鹰,如逮大鹰或兔鹘 棒子就的在专门的鹰铺用大鹰网了。
在这里先说说“鹰铺”。这是一段三尺高,九尺长的石头短墙,上下各有一小洞口,再上面的洞口穿过一根绳子,用来拉“油子”,油子的眼皮都用针线缝住,因为它睁着一看见天上飞来的鹰,就吓的动也不动了,那就引不来鹰了。缝上眼睛才能听打鹰人的摆布,让他什么时候飞动,一拉绳子它就飞动几下。在下面的洞口里有一根铁丝与洞外的网相连,这叫“掸绳”。网有六尺宽九尺长,紧贴在地皮上,网用四根竹竿撑起,边上的两根较粗点,都拴在地下钉的木橛上“脑橛”,一根竹竿的上端连着“掸绳”,一根上端连着脑橛,只要顺着短墙洞口一拉“掸绳”网立刻翻个一百八十度扣过来。网窝中间放上“油子”,另外还有一只“虎不拉”用细线拴着他的脖子,线地另一头用一个大铁圈,套在架拐上,这叫“看雀”。因为鹰来的很快,“来如电,去如风”,人一不留神,鹰以把“油子”叼走了,所以用“虎不拉”来帮助,相当钓鱼的鱼漂,当空中安静时它神态自若,只要它眼睛一歪,脖子一伸,毛一紧的东张西望,向棍下端的窝一跳,这就是给打鹰人报信;有鹰过来了。所以打鹰人时刻注意“看雀”的动静。打鹰还需善于分辨风向。鹰喜欢抢上风,总是逆风飞,所以打鹰都要有两块鹰铺,南铺和北铺,随着风向的变化调换使用。
驯 鹰 和 熬 鹰
鹰这东西,性情枭悍,而且聪明狡诈,驯养起来对生手极不容易。古人曾有这样几句描写鹰的话:《“饥则附人,饱则飞去,遇风尘之会,必有凌云之志,当极其羁袢,不可任其所欲》”这几句话把它的本性说透了。它本来生于深山老林,野性勃勃,很难就范。即使你把它驯的很熟了放出去抓鸟逮兔,如果没有细细调选,(挑选方法我在前面的帖子以讲过)只要稍微一不注意,它不是在抓鸟逮兔时落空,便是高距树梢不肯飞回,甚至远走高飞。(那叫玩显了)但是它有灵性,只要你挑选得当,驯练手法娴熟,它也会和你产生感情。你穿的衣服和声音,它能熟记。一旦换成别人喂它,它会认生而不吃食甚至返性。所以挑鹰是最关键的,也是最难的。
驯鹰第一步要先把它装扮一下。生鹰不管是买的还是自己打的,都是绳子紧着的,到了驯鹰人手里,先把它打扮起来,用两根脚袢先拴在鹰腿上。再用早准备好的“五尺子”上拴着鹰环子,鹰环子上拴着“蛤蟆儿”,脚袢系在“蛤蟆儿”上。然后用皮子做的帽子把它的头和眼都遮盖起来,这是因为生鹰没见过人,总是乱飞,所以给它戴上帽子。避免把翅膀和尾巴的羽毛碰折,因为玩鹰就得玩的“刀崭斧齐”。
驯鹰时将“五尺子”绕在中指上,食指和大拇指掐住“蛤蟆儿”把鹰举在戴了套袖(用三层棉布夹两层棉花缝成,一尺长)的右胳臂上,行话叫“上胳臂”。开食前要多喂水,因为刚来的鹰内膛火大,打了清条“粪便”后再喂食物。
大鹰一到驯鹰人的手里开食后,就开始上灯了,驯一架鹰最好两三人,一个前半夜,一个后半夜,一个白天,白天的除溜鹰,还要按时喂食,并把一天鹰的状态告诉夜班的人,每天晚上七八点换班,夜班的总要架着鹰溜达,累了找个地歇一歇,但再累也不能进屋,因为鹰怕热,一直到下半夜换班,在溜鹰时还要经常轻轻的抚摩它的头和翅膀,让它不怕人,后半夜的时候,它已经困的松着毛,老想盘头睡觉,你怎么摆弄它都想睡觉,可一到天蒙蒙亮时它的精神马上就来了,毛一紧,眼一瞪就不是昨夜的它了。野性又上来了,开始乱飞。如此,几天野性一天比一天退掉,当拿食叫远时一抬胳臂就过来,见着带毛的东西,如猫狗就抢,证明它已经上性了。这时就要看平时叫溜正不正了。在这七天里,每天喂食时都要喂一个麻轴,并且细心观察鹰出轴时间和状态。最迟不能超过十天,必须就能下地捕猎了。
小鹰是用不着熬的,因它没那么大的野性,在说放小鹰时,为避免进入高墙大院还挂线呢,所以根本用不着熬。放猫的大鹰需要熬,但不管大鹰还是小鹰的训练天数都是〈紧七慢八,十天到家〉如果过了这个日子,证明你的技术没到家,早于这日子鹰没驯到家。
养鹰的目的是捕鸟逮兔
放鹰,是从请朝皇帝行围射猎及后来贵族子弟的“较猎”、演变而来的,下地之前要特别注意鹰膘的大小,大鹰下地时的膘与原膘相差三四两,如太大捕兔时会无力,太小捕猎时会不递爪,或远走高飞,“那叫摆桌玩显了”训鹰的秘诀“头似松塔毛盖爪,眼塞芝麻尾耷拉”。这时说明鹰的野性以被彻底驯化了。听老一辈人说每年的腊月初八北京同仁堂的乐家都要在大红门外的南苑举行“腊八围”,目的是为了用腊八这天之前的兔脑做“兔脑丸”[同仁堂的一种中药]。那时也是北京所有玩大鹰的一次比赛。场面非常壮观,所有的鹰手都把最露脸的家伙什,拿出来给鹰扮上,鹰也神采奕奕。早上报到登记,到下午举鹰拎着兔子回来领赏。到那时回来的不过十成有七,没回来的不是鹰跑了就是没逮着兔子。没脸回来,回来的人有酒有肉,席间大谈放猫的过程。过了这天一年的放鹰算到一段落,要玩就等明年了。
玩鹰趣谈
捕鹰、饲鹰、驯鹰、放鹰是清末民初北京一部分王公贵族、八旗子弟的一种嗜好,随着八旗子弟的逐渐破落沦为一般市民,玩鹰这一活动也逐渐传到民众中,只是排场和玩法不了。
以鹰为戏,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就有了,楚文王但喜欢养鹰、狗。历代文人墨客以鹰为题赋诗绘画的比比皆是,以画鹰驰名中外的李苦禅先生便是一例。至于以鹰为戏的,历代都有,以清王朝宫廷内最为讲究。清代皇室十分重视射猎习武,这是满族和蒙古族人民的世代习俗。那个时候,有专以捕鹰为生的“鹰户”,将鹰折银以抵偿赋税。清宫廷内务府里还设有“养鹰鹞练鹰”。一方面供皇帝行围射猎使用,另一方面用鹰捕雉鸡供皇帝祭祀或御膳用。这个机构最初设在东华门内,在嘉庆年间迁到东安门内长房。在西直门外法华寺内,还建有十分讲究的南苑、西苑或北苑行围射猎,届时有上万人的射猎队伍随侍皇帝。养鹰鹞处的统领。头领带鹰手披弓架鹰,牵狗相随,一路上浩浩荡荡,煞是威风。皇帝围猎的场面是十分壮观的,这时,鹰狗便大显向手。行围射猎以后,还要举行庆功宴会,宴会上常演奏一首《飞燕捉天鹅》的曲子,就是以鹰捕天鹅为内容的。
清朝末叶是“玩鹰”的最盛时期。由于皇家对鹰的喜爱和重视,所以王宫贵族、八旗子弟也都效仿,以鹰来戏。生鹰不论是打来的还是买来的都要经过驯化。驯鹰的第一步就是“熬”鹰,行话叫“上宿”,就是不准它睡觉。鹰白天从不睡,只有晚上才安睡的。要熬它的野性子就不能让它睡,晚上熬鹰也不会乱飞。这样人也不能睡,还要到从多热闹的地方去,使它闭眼的时间都没有。所以驯一架鹰最好有三个人,一人担任前夜,一人负责后夜,一人白班。
过去老北京有一个驯鹰的老先生,对我们说起了他那时熬鹰的事:他那时住延寿寺街,每天晚上八点多钟,戴上毡帽头,身着大棉袄敞着怀,从家里出来去驯鹰。先穿过杨梅竹斜街,走大栅栏到五牌楼,这是各城熬鹰的聚会处。找个果子摊灯底下一站,看吧,四处都熬鹰的走过来。常年养鹰的人全都认识,彼此见面,相对请安,寒暄几句,相互看看臂上的鹰,问问重量大小,论论毛色身体,凑五、穴知己,一块儿顺着大街往南,到珠市口再返回来,一直到中和园、华乐园散戏,慢慢人少了,走向大酒缸来二两白干、一盘酱羊肉、两个烧饼。吃饱了进前门到天安门,沿着长安街奔西单、西四到太平仓(平安里)的夜茶馆,这里是熬鹰人后半夜聚会的地方。鹰怕热,不能进茶馆里边,门外长条桌子、板凳是专门为熬鹰人预备的,沏一包叶子,喝几碗,来两堆花生,一边吃一边聊。东方一朦朦亮,鹰的精神就来了。它马上把身子挺起来乱飞,马上就得给它戴上帽子。白天再由一个熬鹰。就这样每天天亮看鹰的神气,熬不过十天,到它野性退了,白天见人不惊了,帽子就可以摘掉了,也就差不多驯熟了。
鹰驯好了就该撒出去放了。放鹰是从清王朝皇帝行围射猎,演变到贵族子弟“较猎”比赛,再到一般玩鹰人“放鹰”。民国六年,有一家姓杨的清末遗少在保定郊外 “较猎”,那场面可大了。猎场方圆有百十亩地,随从三、四十人,有的披弓箭,有的背猎枪,架着土鹘,大鹰还有一条猎狗,一只猴子和一头羊。用三、四辆铁轮马车拉着锣鼓乐器、帐篷、桌椅和食品等到达猎场。鸣锣一响,随从人员支搭帐篷,摆设用具,把一片荒原装饰得象个锦城。当天并不较猎,休息一天。次日清晨,鸣锣三响做好准备,见有鸟兔活动,便放出鹘两只,随着放出垛子两只跟踪,垛子追到土鹘上面将它头戴的帽摘下,土鹘即在空中盘旋,奋怒追捕走兔。当它将兔打倒在地时,猎狗即向前叼住兔子,接着猴子出动,骑在羊身上,从猎狗嘴里取下走兔,回来献给主人。听起来真好象是在定一场戏似的。
每年腊月初八,是放鹰人聚会的日子,那天都在永定门外大红门聚会参加药会。据药行人说,这天兔的脑子可以做“兔脑丸”(妇科佳药)。养鹰人都是精神拦擞,准备显显本事。鹰也神彩奕奕,要与它的同类比一高低。过了这天,一年的放大镜鹰便告一段落,来年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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