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戍戌辨分明

中国文学中,有许多相近似的字,虽只差一笔,却音义各异,有些「三胞胎」更难分辨,如去年丙戌年的「戌」字和「戍」「戊」两字。
纽约某银行的袖珍年历,便有丙戍之误;即使报章杂志,也难免有疏失,可知此戌戍戊三字之难辨了。

也由此,令我忆起了年轻时的一段往事。

我踏入社会时尚很年轻,在中国的行政机构任职,因涉世不深,更不谙当时的官场文化,以致因言获罪,被定位为「右派份子」,「发配」至一农场做苦工。

遭此官场到农场之变,我身心大受打击,其后又受尽折磨和侮辱,美其名为参加劳动改造,实则沦为半个囚徒,真可说是成了个「误闯丛林的小兔子」(台湾一女强人语)。

农场里众难友中,有不少很有知识的学问家,其中一位姓黎名鉴初,年纪较长,老成持重,众人尊称他为「初叔」。

其人体型瘦弱,面貌不扬,沉默寡言,绝不与人争辩,说话有气无力。

他性情温顺,终年穿着一袭黑色粗布对襟唐装,十足一个朴实的乡下人。

然而,他对国学却颇有功底,社会经历也很丰富,我戏称他是张松(三国时代人物)。

我和他性格相近,都是表柔心坚、危行言逊的人,有共同语言,深知彼此不是那种骂人背脊(粤语指背后向管理人员打小报告检举)之徒,也非被摇两下便呕吐拉泻的软脚蟹,两人互相信任,肝胆相照,结下了亦师亦友的深厚友谊。

初叔刚来时的工作是拾猪粪,后来由一位患眼疾近乎失明的难友替换,调派他与我两人牧牛。两知己遂成了最佳拍档,在这种环境之下,有这样合意的美事真是求之不得,令我喜出望外。

有时我们也掏出喜读的古籍开卷浏览。古书中常见的戊戍戌三字,我也混淆不清、呼龟为鳖。

初叔说:「前人也有此困扰,有人创造了一句口诀『横戌点戍戊中空』,可以解困。」

此诀很顺口,我只听一次便牢记了,此后遇此三字再也不会陷入驴马不分的尴尬境地了。这虽是一点小知识,却让我很感激初叔的开启。

同时,这里也隐藏着祖先的大智慧,运用顺口流畅的口诀或押韵句,帮助记忆,增强教与学的效果,事半功倍。

今年乃是毛泽东发动反右运动的「半百祭」,我藉献口诀为辞,草此短篇,以作「忆旧苦,怀故友」之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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