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我：泰王蒲美蓬的诤言

国王通常不是我讨论的对象。因为，人们总得对民选国会保持适度尊重，即便这些国会时常被指责无法无天。

为了追求政治完美而采行绝对主义，几乎总会导致独裁专制悲剧。国王或女王鲜少跳脱得了绝对主义。不过，泰国国王可能是异数之一。

本月五日是泰国国王蒲美蓬七十八岁寿诞日，他于四日发表了生日感言。这是场年度盛事，而在旧称“暹罗”的泰国，国王尤其受到人民的衷心爱戴。蒲美蓬于一九四六年登基，是却克里王朝第九代国王。

蒲美蓬发表谈话的地点是在首都曼谷金碧辉煌的大王宫，他本人就端坐在御座厅内外形仿佛巨型生日蛋糕的御座上。国王过大寿，总免不了举国欢腾，大事庆祝一番。不过，这次蒲美蓬谢绝歌功颂德；他有重要的话要说，特别是在泰国政府正饱受丑闻案及妄自尊大歪风冲击之际。

泰王软中带刺地指着戴克辛总理，向其子民发表了一席充满智慧、常识及谦逊的谈话。是的，他确实说，即便是国王也可能犯错（虽然泰国宪法声言国王绝不会犯错），而人民一旦犯了错，应该让他知情。

当国王的通常不会讲这些，但此刻泰国正值人民对戴克辛总理政府不满情绪高涨之际。亿万富豪出身的他虽感受到了民怨沸腾，但他的反应却不好。每当遭受公开批评，戴克辛总是下令律师群对任何胆敢开口的批评者提出告诉。

身为全世界在位最久的国王，蒲美蓬认为这不应该是泰国人处事之道，他说：“一个人无论做何种事，都必须心知肚明自己在想什么及做什么，因而试着不要犯错．．．我自己也曾犯过几次错．．．。”，他指出，即便是总理也可能会犯错，而如果国王都愿意承认过错，为何总理不能呢？

泰然接受批评，是担任公职的正常要件之一。统治者最好是正视时而严苛的公众关注眼光，而不是试图在一片阿谀谄媚的氛围中摸黑治国。泰王承认，公众人物确实可能成为过度批评的箭靶，但即使如此，“一个人如果不能谅解那些批评论点，便可能会对公众造成伤害。”

当然，泰王蒲美蓬感谢（其实带有挖苦意味）总理在他寿诞日向他祝寿。但他猜想国王称赞总理可能会替皇室找来麻烦，“因为别人可能不会因为我称赞总理而赞美我。他们可能会质疑我为何称赞他。”

泰克辛政府支持美国对伊拉克动武，并大力扫荡泰国南部地区的回教武装分子。众所周知，这个政府的政治触觉很敏感。

泰王蒲美蓬开玩笑地说：“通常人们喜欢被恭维，不喜欢被批评。但我们有这位总理要恭维。如果我们不恭维他，他可能会不高兴。而如果他不欢心，政务怎么推动得了呢？”

请放眼全世界各式各样的国家，锁定其中所有所谓的君主政体，试着找找看有哪位国王说过像蒲美蓬这般有智慧的话。人们所能够找到的通常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总统与傲慢自大的总理，他们好大喜功，只会认为批评政府是不爱国的行为。但蒲美蓬这位国王却懂得谦卑为怀，会请求人民接受他并不完美的事实，也会要求总理谅解人民甚至政敌，因为他们有权对重大议题提出严正质疑。

美国人通常不会期待王室展现智慧。但依据本月四日蒲美蓬这席谈话，这位国王可是会拿到美国人的选票。

Tam Plate专栏 王嘉源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