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静静地注视着新郎和新娘,此时,乐曲声反而使客厅里呈现出美丽的沉寂感,那是在深长丰饶的起伏中,急切地期待着某种激情的沉寂。忽然,在浩茫的沉寂中响起一个飘荡着暗紫色晚霞神韵的歌声,那是特古斯将军唱起了“嘎达梅林之歌”。接着,客人们陆续加入了合唱。男子浑厚苍凉的歌声,像是天际涌起的灰蓝色的茫茫云海;女子娇媚而又意境辽远的歌声,如同在翻涌的云海之上妖娆起舞的嫣红的长风。
“南方飞来的大鸿雁呵,不到额尔古纳不降落,血雨飘洒的嘎达梅林呵,为的是蒙古的草原;北方飞来的小鸿雁呵,不到额尔古纳不敛翅,跃入银色波涛的木丹呵,是蒙古女儿的骄傲……。”
歌声像激荡的波涛,拍打着歌唱者的心灵。少女们的脸上流淌下了晶莹的泪水。那位剽悍的骑兵团长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了,但仍然掩饰不住那战刀锋刃般的泪光。特古斯将军消瘦的面容上的线条,如同风蚀的岩石一样坚硬而冷峻,他深黑的眼睛里也渗出几缕泪影,像是破碎的黑色的阳光在闪烁。
在交响乐的乐曲声刚响起时,乌兰巴干就感到一阵慌乱。几个月以前,他曾看到过一份北京的文化检查机构发来的公文,公文中提到的近期内被禁止的音乐作品中,就有“嘎达梅林交响诗”。乌兰巴干本能地意识到,由于特古斯将军一直被当局视为危险人物,今天婚礼上的一切细节都逃不过当局的监视,而随着被禁止的乐曲歌唱,一定会被视为向共产党进行政治挑战的行为。想到这些,乌兰巴干甚至有些恐惧了。他下意识不安地向旁边的妻子迅速瞥视了一眼,乌兰巴干吃惊地发现,娜仁花在忘情的歌唱中,显出一种即使同他性交时也没有的炽烈而沉迷的神情,她一向洁白的面颊上竟然弥漫起了美丽娇媚的红晕,乌兰巴干只在同娜仁花最初相爱期间,才看到过这样动人的、生机盎然的红晕。
也许是被娜仁花此时的美感诱惑着,乌兰巴干的嘴唇不知什么时候也开始随着歌声的旋律,下意识地翕动起来。而且,一个想法忽然像晶红的闪电掠过他的心头:“呵--,如果放弃了对权力的追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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