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醒哲: 不怕SARS，就怕撒谎

今年四月二十二日，我正好在美国华府访问，听到中国再次传出SARS疫情，我不是很惊讶，只是很忧心，因为担心的事果然又发生了。

想起去年三月十四日我人也刚好在美国华府访问，当时一听到台湾已有第一个疑似“非典型肺炎”个案，我马上和美国CDC联系，希望他们能派员到台湾协助，美国CDC一口答应，就在我三月十六日一早回到台湾后，中午美国CDC驻泰国的官员已到达台湾。

为什么我会这么紧张？为什么会只有一个个案时马上求助美国CDC？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流感病毒，这是一种新兴传染病，一种全世界的人包括台湾人都没有抗体的新传染病，一旦管控不住，将爆发流行，成为人类的浩劫。

后来，由于世界卫生组织的介入（在中国推、拖之后）及各国的通力合作，此非典型肺炎的病原很快得到□清，也改名为SARS。不断水落石出的流行病学资料显示中国刻意隐瞒疫情，原来在中国广东从二○○二年十一月起就有不少非典型肺炎的个案，其中有不少是医护人员。但中国秘而不宣，一直拖到二○○三年二月三月，使得此疫情不但在中国扩大，更藉由香港输出到世界各国，愈和中国、香港接触频繁的国家愈倒楣，世界各大媒体也群起攻之，谴责中国这种只要面子，不顾生命，以政治经济考量，掩盖ＳＡＲＳ疫情的可恶作为，有的媒体甚至指责中国在制造生物恐怖战剂，以致不敢公布疫情。

从事后各国合作，SARS在几个月内即受到控制的事实来看，SARS其实并不可怕，只要方法正确，只要政治不要干预卫生专业，只要全民能合作配合，SARS是可以扑灭的。可怕的其实是掩盖疫情，自欺欺人，中国因掩盖疫情而贻害全球，台北市立和平医院因掩盖疫情而祸延全台。

去年SARS流行宣告停止后，国内、国外、医界、民众都在问同一个问题：SARS会不会再来？我一向的标准答案是“不会，如果中国诚实的话”。因为如果中国像台湾、新加坡、美、加…等各国一样诚实，既然宣称没有SARS个案，则所有旧的个案已经有了抗体，不会再有病毒存在，则SARS病毒已成继天花病毒之后，再一个被人类合作扑灭的病毒，自然不会再引起流行。

但如果中国不诚实，虽然中国宣称已无个案，但其实仍有零星的个案在传递病毒，随着天气的改变，虽无大规模流行，但也绵绵不绝，则一旦冬春来到，不能排除SARS再来。由于大家对中国的“诚实”无法相信，故台湾采取宁可相信SARS会再来的最坏打算，继续作最好的准备，想不到不幸言中。

令人忧心的是，中国再度隐瞒疫情，我们不知道病毒是否真的来自实验室（如台湾詹中校个案），也不知道是否只有宋姓女研究生受到感染；我们不知道是否真的只发生在安徽及北京，还是已有病人将SARS病毒带到其他省份。

我们知道的是中国不知基于什么心态，竟然一个在SARS病毒实验室工作的研究生可以不知道SARS的症状，可以在自己发烧时竟然不会怀疑，也不向主治医师报告可能感染SARS病毒，以让照顾她的家人及医护人员能不受感染；我们也无法了解，在SARS病原已被透彻研究，其诊断已经非常迅速确实的今天（不是去年三月），为什么中国未用PCR检验来快速证实以展开公共卫生的措施，反而拖到一个月后才用抗体检查的方法来证实并宣布。

我们想不通这些道理，唯一合理的理由是中国又在掩饰，又在隐瞒，又在寻求侥幸，希望秘而不宣，若疫情没有扩大就准备当成没这回事，只要撒谎，就无SARS。

就因为中国有这种轻忽人命的撒谎习性，我们对这次的SARS疫情更为忧心，即使SARS疑似个案真的只有中国官方公布的这几例，我们也会担忧，因为不知道宋姓女研究生在生病后为何还要回北京，她在搭火车的过程中，有没有传给同列火车的乘客？想起去年全面追查飞机、火车乘客的经验就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更担心的是从三月二十五日起至今已有一个月，在掩盖疫情下可能有不少人已经无意中受到感染，依潜伏期三到七天来算，至少已经有三、四波以上的传染，其数目及可能再延烧下去的数目令人担心。整个疫情发生的各种阶段──包括研究人员的不够警觉，医护人员的不够敏感，院内感染管制的不够落实，病毒诊断的不够迅速，流行病学调查的不够确实，以及宣布疫情的刻意拖延，均令人感到奇怪与忧心。

我们最忧心的是台湾和中国的密切接触、生活习惯的类似，使得台湾人在中国受到传染的机会比起美、日等国人更大更危险；我们担心的是，有些国人对中国有不实际的幻想，以为中国的都是好的，以为自己不可能那么倒楣，以致掉以轻心。其实只要能有警觉性，少去中国（因不知有多少地方已经沦陷），多洗手，每天量体温，迅速就医通报，以目前医界对SARS的了解及准备，已经比去年连病原都不知道时要好得多。

我们不怕SARS再来，我们只怕中国再撒谎。

2004.04.27

(南方快报 www.southnews.com.tw)(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