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国混血儿特别多,尤其是欧洲人,很多人都有不同血统的祖辈。我丈夫豪俊身上就流着多种民族的血。他的祖父是英国人移民到加拿大的;他的外祖父母是法国人移民到加拿大的;他的祖母是丹麦人的后裔;而他的姓氏──Harber是从德国流传到英国的。所以,我和豪俊开玩笑说,我们的家庭可以成立一个小型的联合国了,而我们的女儿则是这个小型联合国的总代表。
豪俊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我对他并不是什么一见钟情的,而是由友情慢慢发展到爱情。我开始被他吸引是由于他常常喜欢和我谈及他的父母、祖父母如何和谐相处;如何幸福温馨。这使我想象到他们之间的爱,并相信从这样家庭中成长的豪俊也会具备良好的品德和爱心。他还告诉我很多他们家里有趣的小事情。豪俊的爸爸是位汽车装配工人,干家里的活儿也是个能工巧匠,可是一点厨房里的知识都没有。豪俊的妈妈住院生女儿的时候,豪俊的爸爸想煮鸡蛋吃,不会煮,就打电话问自己的妈妈说:"妈妈,我想煮鸡蛋吃,怎样煮呢?要不要放水在锅子里煮呢?"豪俊的妈妈是从纽芬兰迁到安大略省的。在纽芬兰,有很多贫苦人家。他妈妈也是穷惯了的,吃的很马虎,只要能入口就算幸运了。所以刚结婚的时候,她的厨艺是很差劲的。豪俊的爸爸说:"你妈妈餐餐都煮意大利面(面条、牛肉碎和番茄酱混在一起)给我吃,我都吃怕了。后来我请我妈教她一些厨艺,你妈妈也学了很多。不过,有一次却闹了笑话。她烤了个面包,不知哪里出了岔子,烤出的面包像石头一样硬,没人吃得动,就扔给狗吃,谁知道狗也嘴不动,就把面包埋到土里去了。"可是豪俊的妈妈却是个业余的理发能手。豪俊的大伯50多岁了,是一个没结过婚的单身汉。他很怕去理发店理发,头发经常又长又乱又脏,谁叫他去理发都不听,只等弟妇来给他洗头剪发。豪俊说:"我妈妈是我们家庭的理发师,她除了要给大伯理发外,还要给我爷爷、奶奶理发,当然也要给我理发,只除了我爸爸,他喜欢去理发店理发。"
豪俊常常感叹自己的幸运。命运之神让他诞生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他说:"我们家不是很富裕,但我们却有无限的快乐!"他有好多的朋友因为父母离异,从小没人管教,渐渐地学坏了。他有一个好朋友因为父母离异,吸毒后骑快车被大卡车撞死,死时才18岁。
我和豪俊恋爱的时候,记得豪俊是先带我去拜见他的祖父母,然后去拜见他的父母。我去见他的长辈之前,他对我说:"我上周末回家探爷爷,他一下子就看出我恋爱上了,问我要你的照片看。爷爷、奶奶看了你的照片都很喜欢你。我爸爸妈妈都说你长得很漂亮。他们都想尽快和你相见。"豪俊的长辈们见到我,都给了我热情的接待,并告诉我豪俊是怎样地喜欢我。特别是豪俊的爷爷,一见到我就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并连着一个长长的热吻。当时我还不习惯外国人过分的热情,而且这是我们初次见面,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由于害羞和吃惊,脸红得像喝醉酒一样。他们看到我这样子更是高兴了,看着我就像看到一个小孩子走进了一个新奇世界一样。直到现在,我丈夫还常常提起我当时可笑的样子。拜见过豪俊的长辈们之后,正当我想知道一下他们是否喜欢我时,豪俊马上对我说:"爷爷叫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如果他年轻50岁,他就会来和我争夺!"我听到后很高兴,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
在加拿大,母亲对女儿的婚姻选择比较宽容,但做父亲的却要求很严格,常常当着未来女婿的面,盘根究底,追查三代,比起中国过去的"审干",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和豪俊谈恋爱时,我的妈妈正好来加拿大探亲,我的爸爸留在国内没有和豪俊见过面,我妈妈很喜欢豪俊的朴实、真诚、敦厚,很快答应了我们的婚事。豪俊高兴地对我说:"我算占了便宜,不需要过你爸爸那一关。"不过,他还是写了一封长信给我爸爸,详细地叙述了自己的身世、学历、品格和爱好。当我爸爸复信赞同这桩婚事的时候,他拿着信发狂地欢呼。
按照西方的习惯,男孩子结婚后,便要离开父母的家庭,去和妻子过独立的生活。我和豪俊临近结婚时,他的妈妈哭了,像中国母亲送女儿出嫁那样哭了。他的爸爸却安慰她说:"你哭什么呢?应当高兴才是,我们不是失了个儿子,倒是多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的爸爸还对我说:"希望你和豪俊结婚之后也能管我们叫爸爸、妈妈,我们也会像对待女儿一样对待你。"真的,我和豪俊结婚这么多年来,和家公、家姑相处得融洽和睦。他们对我连一点家长的"尊严"也不摆,经常还开点玩笑。我没法感受中国传统家庭所讲的"婆媳是天敌"那样的紧张关系。
我和豪俊虽然出生于两种不同的文化背景,但婚后却感到融合多于撞击。譬如饮食方面,豪俊曾经告诉我他不喜欢吃蔬菜。我当时很担心,因为我每餐一定要吃蔬菜的。但事实上我炒的菜他都吃得津津有味,说我做得可口。原来很多外国人的吃菜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生吃;一种是水煮得熟透了就用牛油、盐和黑胡椒粉拌在一起吃。比较起来,我们中国人炒的菜和做的菜汤要好吃得多。豪俊常常说他有福气,取了个中国妻子。他说:"我以前上学时,每天午餐都是面包加花生酱,没有变换口味,腻极了。现在公司里,人人都羡慕我的多样化中国午餐。" 他还得意地说:"吃了7年的中国餐,我都变成半个中国人了!"
美加人感情开放外露,他对你有怎样的感情都会让你知道。豪俊的长辈们每次见面都把我又抱又亲的,还常常告诉我说他们爱我。夫妻之间更是常常互相表达爱意。去年,我们全家大小合资买了套电脑和打印机送给小姑作为她大学毕业的礼物。豪俊在情人节那天,用打印机打了条大横幅:"I Love You, Helen"(Helen是我的英文名),他把它挂在客厅的正中间。我想依中国人的观念,结婚六七年了,连女儿都两岁了,也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吧?还搞这些少男少女初恋阶段的玩艺儿干吗呢!何况你爱我搁在心上就可以了,何必贴"大字标语"?于是,我对他说:"不要这样,客人来了不好意思。"他说:"我就要挂在这里,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爱你!"豪俊还经常告诉我说:"在我的眼里,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子,我感谢上帝让我能和你结合。"虽然我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最美丽的。但是能经常听到自己的丈夫赞美自己,我的自我感觉就很美妙了,对我们的将来也充满信心。
豪俊的祖父母结婚56年, 99%的时间他们都在一起生活,他们曾经告诉我:"我们结婚以来离开对方从没超过3天。"可以说他们是很恩爱的一对夫妇。豪俊的父母结婚28年,有时他们还像热恋的年轻人一样,在我们小辈的面前拥抱热吻。家公有时听到收音机里的好音乐,就在厨房里抱着家姑载歌载舞。家公也常常在我们面前称赞家姑的美丽和贤慧。豪俊和我都希望我们的婚姻也能像长辈们一样,幸福地度过银婚、金婚、钻石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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