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三峡

随着一声在三峡上空久久回荡的炮响,历史将会记住这个时刻,不管是欢腾的举杯, 还是沉痛的扼腕,一定会记下什么。而我--一个平凡女子,在今夜将为三峡做最后的送行。

望着眼前这本《三峡诗画》,壮丽的风光,绚烂的诗词静静地躺在书里,而记忆已经渐行渐远,当我明白,从此以后我将再不会与它不期而遇,肌肤相亲时,痛慢慢地涌来,哽在喉上,横在心头。

巫山已经沉在水底。这古老的小小山城,街道只有几人宽,甚至过不了一辆大车,却有浓浓的栀子飘香,一抬头,碰在枝上,花瓣扑簌地落在怀里,落在背着竹篓满脸皱纹的老妪的笑脸里。县里有所小学校,要曲曲折折走到半山才可以看到,成群的孩子欢叫着,他们的清晨也许从三点钟就开始,那时是第一声鸡叫。这里的鸡叫声音很怪,而且出奇地早,叫后你就可以听到楼下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渐渐地浮动起来的人声,有小贩们摆摊和吆喝的声音。如今不知道他们离开故土,是不是还习惯这种早起?

而那拉着船缓缓而上的纤夫们,再不用为几块钱的小费而吹响明亮的口哨,他们又散落在哪里了呢?三峡的水光天色中再也不会出现他们的背影了,这该欣慰还是该落泪?

巫山小三峡的入口有一座龙门大桥,在两山间如彩虹般横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听江水击打,咆哮,三峡险峻的河道急急而下,湍急的旋涡奔腾叛逆着,耳边是呼呼的江风,头上是一声飞鸟的低鸣。人也痴痴地被震撼着,不明白这是多少历史在此会集的结果,多少沉甸甸的文明积淀的灵气。祖先留给我们一条神秘澎湃的大河,而转眼它就成了一个峡湖。

“在向你挥舞的各色花帕中
是谁的手突然收回
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

如今我们不用捂住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了高高的白帝城,看不到了美丽的屈原故里。而那“夔门天下雄”的碑壁还在吗,我要潜入多深的水底才能把你寻回?而在船头我们迎风并立的身影也随着它连同青春一起水葬。

有一天如果我的孩子问我,“在中国哪里的风光最美”,我会告诉她,是三峡;我还会告诉她,它已经不存在了,钢筋水泥的它,你不要去看,那不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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