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记者直捣河南爱滋村

要问河南省在中国哪一边,很多香港人都答不出。但河南省一条小小乡村,最近竟成国际焦点。今年五月,《纽约时报》用显著篇幅刊登河南新蔡县的消息。这条贫穷小农村,村民因太穷而卖血,先是共用针筒,买血的人抽了血浆后竟又把血液注射回村民体内,结果全村六成人染上爱滋。这事发生后,当地政府非但没有求援,反而封锁了新闻,上月德国《法兰克福评论报》的记者和美国《新闻周刊》的摄影师到爱滋村采访,被拘禁了半天。我们深入虎穴,拍得独家图片。见证这个顿成鬼域的地方,死伤枕藉,孤儿处处。

壹周刊报道,一队人口普查人员,去年十月,当全国进行大型的人口普查时,按照工作程序,来到河南省的新蔡县一带,在进行逐家逐户查访时,赫然发现村里突然死了很多人,几乎没有一家幸免。

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患了一种怪病,病征都是发烧、出虚汗、肚泻,病况且持续不好。新蔡县辖下的一条西河村,千多名村民中,竟有三百多人出现相同的症状。

五、六年前,这班人都曾卖过血。情况上报后,经卫生部门检定,村民们终于知道,怪病原来就是爱滋病。

按照中国卫生部门公布的指标,爱滋病的传染途径共分为六种,依次是注射毒品、异性性接触、同性恋、母婴、血液制品,最后是“不详”。

在中国的情况是,注射毒品是爱滋病的首要传播途径,占总数七成;第二位则是“不详”,占二成。所谓“不详”,据防疫部门的官员私下透露,就是经由卖血时感染的那一群人。

有些卫生官员意识到情况严重,但上层领导却指示不要把事情张扬,甚至把那些死者当为自然死亡,务求令真实情况不能反映出来,这样,可以保住一大班人的乌纱。但到底还是有人看不过眼,透过传媒将此事抖了出来。

小农村恍如鬼域

在郑州下飞机后,记者乘车近四小时,在烂路上左摇右晃半天后,终于来到这爱滋病疫区──河南新蔡县。

单从外表上看来,村庄一如其他村庄般平静,犬吠鸡啼,唯一不同的是,村子里甚少有人走动。一种不安的恐怖,油然从心底爬了上来。

推开一道经已破损的木门,三十多岁的林爱娟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她只能动动眼珠看看是什么人进来,然后低声呻吟起来。过了一会,她的胸口又再剧烈地起伏,继而挣扎爬向床边,天旋地转地呕吐起来。

“半年前,她开始感冒发烧,然后就是持续不断的拉肚子,看了好几次医生,又是打针又是吃药,却是一点用也没有。”她的丈夫刘兵,呆呆坐在床前看妻子,他说话时的音调怪异兼且刺耳,半年来的折磨,已教他忘记如何像正常人一般说话。

久医无效后,林爱娟拒绝再去医院,这当然因为家里再拿不出钱。而且,她心里亦清楚知道,一旦被这怪病缠上,就再也跑不出鬼门关,村前村后廿多名邻居,就在上个月咽下最后一口气,包括不少廿多岁的健壮青年。

刘兵看妻子愈来愈不似人形,心里只能干急,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怪病也开始发作,持续不断的感冒发烧、拉肚子、掉头发。

一切,都得从九十年代初说起。

新蔡县所处的周口及驻马店一带辖区,长期地质贫瘠,地里出的还不够口里进的;而且这个地方属低洼地势,长期受洪水为患,当地百姓生活困难,至今仍是国家列定的贫困县区。

贫无食卖血维生

此时,地下卖血站开始流行,一辆辆非法采血车穿梭于各条村庄,每次卖血,可以有百多元的收入,对穷得发慌的村民来说,这几乎是天大的好事,于是每一户的男女老少,都拥了出去。

抽血车忙得不可开交,所有来的人都不体检、不化验,人一来就把手臂伸开,针头就往肉里插进去,这只手臂抽两袋后,换只手臂再抽,轮到下一个人,同一针头又再插进去。抽血车的附近,都站和躺满了人,病魔的种子遂藉此迅速散播开去。

血站的血头为了招徕更多生意,派人到各条村大肆煽动,四处宣传“来换换血,对身体会更好!”,甚至还说正常人一天可抽两次血。

其后,因血清需求量大,于是血头们推出所谓“单采”服务,即是抽出血液后,马上将血清提取出,然后再把血液输回卖血者体内,他们藉此哄骗村民,表示卖血者不用损失一滴血,这样胡作非为地乱搞一通,结果造成今天这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据知,这些血头一般有三种人,一是卫生部门的工作人员,二是上述人员的亲戚朋友,第三种则是村民,他们透过关系与前面两种人搭上关系,从而进身为血头。九五年期间,上蔡县一带最大的血头便是当地医院一名姓尼的医生,他带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开一辆采血车,往返各条村疯狂地抽血,一病百染,正因如此,一大班农民便染上爱滋病。

血液回输惹祸

河南六成卖血村民染爱滋,原因是抽血的人把分解了的血液,输回村民体内,以至病毒一传十,十传百。

这样做,原因何在?

分解血浆(PlasmaApheresis)是一种特别的捐血方法,在发达国家如美国亦通行。方法是把抽出来的血液分解,取得血浆后,把剩下来的红血球、白血球和血小板输回捐血者的体内。

这样做,可使捐血者减少血液流失,使他能捐出两倍分量的血。

这捐血方法需要高度卫生条件配合,以河南农村劣质的输血设施、卫生程度和健康常识,这方法无疑叫村民“揽住死”。

风流病童子无辜

感染的村民中,有很多是未尝性事的少男少女,他们一生中未曾离开过自己的村庄,更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令人痛惜的是,他们竟染上这个被人喻为风流病的绝症。

林爱娟的女儿也站在母亲床边,她犹幸未有染上此病,但眼见父母均不久于人世,她虽然一直不开口讲话,但红肿的双眼已告知了一切。

记者离开林爱娟家,不远处一所破烂的砖屋,便是另一家受害者,男户主李明正像泥塑一般蹲在门口,手指头夹一支香烟,烟灰已留了一大截,一阵风吹来,烟灰已吹散,但他仍呆呆地蹲。每天一起床,他便是这个动作,那一天不见他,就是病魔已带走了他。

李明的妻子躺在床上,情况似乎还要差,她手上插盐水针,气若游丝地作最后挣扎。他们认命,上天让他们穷,让他们得这个病,一切都是命。

村里一名防疫人员,拿出两本记事簿,一本是本村爱滋病患者死亡名单,另一本则是目前患者的病历表,本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名,年龄由廿多岁至五十多岁皆有,他们输血的年期都是在九二至九三年,发病期则由九九年开始。防疫人员表示这些全是他们自己的记录,资料没有上报。还未曾细看,村口已响起嘈杂的人群声,原来记者的造访,已被村委会及县公安知道,他们杀气腾腾地赶来,正是想方设法将记者赶走。

感染者何止万千

据一些防疫人员透露,单单新蔡县这一区域,便有估计近万名爱滋病受感染者,当年流动抽血车穿梭全省各地,病毒也藉此在全省各处流传。目前,河南省已没有空白县,每一个地方都发现有受感染者,要清楚知道全省实际受感染人数,只怕是不可能之事。

更可怕的是,流动抽血车所收集的血液,将储存于国家医院血库,这些血又将流向全国各地医院,由南至北,没有一个城市可以避免。最让人忧虑万分的是,这么多年来收集的血,到底输了给哪些人?有多少人?又会再传染给哪些人?再过数年潜伏期一过,爱滋病的炸弹将在全国爆炸。

河北邢台市王为军一家,其妻子便在生孩子时,医院替她输入有爱滋病毒的血液,九九年她去世后,留下两岁患上爱滋的女儿,王为军带女儿于去年十月告上了法庭。这样的事件,有更多是未被揭发,甚至连病人还未知情。

而河南一带,长期有大量劳力流向广东一带打工,当中有多少是爱滋病患者,这没人可以知道,而其中尚有不少女性沦为妓女,透过性接触传播,爱滋病患者将呈几何级数向上倍增。

云南问题最严重

共用针筒吸毒,是目前中国爱滋病的首要传播途径,记者走访毒祸问题最严重的云南省,在中缅边境一带的山中村落,看见了爱滋病如何在当地肆虐。

这个叫拉英的小镇,隐藏在森林的一端,乘搭吉普车而来,沿途尽是草绿花红,蓝天白云下,一切都如仙境般美丽。

然而这一带的一大片村落,几乎已被爱滋病吞没。在竹篱围成的那一所茅房前,小军坐在石级上呵欠连连,此刻他正毒瘾发作,香烟一口一口地猛吸,他的双脚不安地抖动,可以供应毒品的哥哥大军却还未有回来,他烦躁地等待,虽然儿子在背后不停叫唤,却仍未能让他回头望上一眼。

大军、小军二兄弟都是长期吸毒者,因为和别人共用针筒的关系,二人皆是爱滋病带菌者,其中大军已经病发,脸上身上长出疥疮。兄弟三人除了自己吸毒外,亦在村内贩毒,以得来的钱供自己继续吸毒。

村里人很多都是这样的情况,由于接近中缅边境,毒品由金三角流入是很容易的事,村民自幼已开始接触毒品,且皆不认识毒品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故吸毒者在当地十分普遍,共用针筒更是理所当然的事。

论罪魁针筒共用

记者在村内走动,很容易便看见一些人蹲在道上注射毒品,他们用手大力挤压手臂或者小腿上的肌肉,以使埋藏在其下的血管凸现出来,然后再用针筒将毒品注入其内,完事后,又再用同一支针筒将毒品注入同伴体内。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注射毒品时,一班幼小的儿童正围在他们旁边嬉戏,针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儿童们却从不回头看,因为这样的情况,实在每天都在发生。

村中老人告诉我们,这些天真活泼的儿童,部分因为由母婴感染,一生下来已经成为爱滋病带菌者;有些人的父母已经双亡,剩下这些孤儿,也在逐渐走向死亡。

四岁小女孩宁宁看见记者来拍照,于是很开心地跑回屋内,然后拿出一少数民族的挂袋,放在肩上要记者替她拍照。在开心的笑容背后,原来她早被爱滋病的阴影笼罩,她的父亲因爱滋而死亡,已传染了病毒的母亲又跟别人私奔而去,剩下她住在姨妈家中,静待死神降临。

云南省政府早于九五年开始对爱滋病进行监控,并在全省各地点设置监察中心,几年来的工作,已基本掌握爱滋病在云南的蔓延情况,而有关患者人数的统计,也比其他省份准确。

无知识官民一样

云南省在推广防止爱滋的工作上,也作了很大的努力,各县、村内区疗队,都会定期派员深入各地做教育工作。“我们会问他们,做爱的时蛴忻挥写魈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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