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路上「騎手很慘」的背後全是流量生意(圖)

【看中國2024年9月20日訊】中國網際網路輿論對外賣騎手的「重視」,在全世界都是獨一份的。忽而是「困在系統中」的悲情滿滿,忽而是「年入百萬」的勵志傳奇,忽而又成了「每月不到900塊」的心酸代表,乃至騎手的隊伍規模、收入水平竟成了觀察宏觀經濟的重要指標。

各路人馬拿著放大鏡研究「騎手「,不管是電影導演、高校學者,還是街邊路人、營銷號段,都能在這個話題中找到自己獨特的敘事角度。這兩天,關於「745萬騎手收入800億」引發的全民幫外賣騎手算賬,就很有代表性。許多人動動計算器簡單做個除法,便得出「每人合計1萬多元」「人均每月不到900塊,年薪剛過萬」的唱衰語調,表示心酸……

且不論這個算數水平如何,光是引發的批判演算法、批判平臺的「政治正確」言論,就再一次如蛆附骨般海量湧現。事實上,根據美團研究院自己公布的數據,近一半騎手接單天數不足30天。也就是說,這些算術愛好者首先就選錯了基數,犯了常識性錯誤。

而如果一個騎手全年跑單超過260天,日均接單時長在6小時以上,其收入在當地具有一定競爭力。美團公布的數據表明,以2024年6月為例,如果騎手在一線城市跑單,月收入可達7354元以上;如果在三線及以下城市,月收入可達5556元以上。今年1月,中國新就業形態研究中心發布的《2023中國藍領群體就業研究報告》也指出,2023年外賣員月均收入為6803元,超過藍領群體的平均值6043元,外賣員、月嫂、貨車司機等職業的收入水平位居藍領前列。

但數字常常抵不過情緒,頻上熱搜的「騎手敘事」,雜糅了底層悲情、勞資矛盾、經濟焦慮,依然成為中國網際網路輿論的獨特敘事。支撐「騎手敘事」的,是三套「演算法」:送餐服務的平臺演算法、社交媒體的流量演算法和勞動力供需關係的市場演算法。

三種演算法一臺戲,騎手敘事一鍋粥。

平臺演算法

平臺演算法是中國網民熟悉的「陌生人」。

2023年網上外賣用戶規模達到了5.45億人,佔網民整體的49.9%。同平臺演算法打交道、一日三餐都離不開演算法的網民,真正瞭解過平臺演算法的,百無其一。但是,無知並不影響他們聲討「演算法罪惡」的正義。

絕大部分的騎手敘事中,「平臺演算法」都是頭號反派,是「資本萬惡」、「演算法剝削」的罪惡工具。那麼,一邊點著外賣,一邊罵演算法的正義網友,又算什麼呢?

二十塊錢點外賣,附贈一份聲討演算法的免費正義。鍵盤俠總能贏兩回——花錢買回來的服務,和靠無知充值的自信。

只要你足夠無知,看啥都是惡意滿滿的陰謀。平臺演算法就這樣被「無知之幕」包裝成了罪惡工具。

平臺演算法哪有什麼陰謀?按件計酬是人類最古老的報酬支付方式,又不是平臺經濟崛起後的新發明。流水線作業不是按件計酬嗎?平臺出現之前,零星分散的外賣業務不也是按件計酬的嗎?所有的按件計酬都需要精確計算勞動貢獻,底層邏輯別無二致。歸根結底平臺演算法只是按件計酬的技術工具罷了。

平臺演算法並沒有改變按件計酬的底層邏輯,而是在技術力加持下讓計算更便捷、更公開、公平了。每一單平臺收費多少、外賣員取酬多少,明明白白的。

演算法的確是機械的、冰冷的,無喜無悲不帶好惡的偏見,這不正是按件計酬的最好工具嗎?批評演算法「沒人性」的,難道都是沒有被人事部門「手工KPI」毒打過的溫室花朵嗎?真正的「打工人」,可不會對職場的「人性」抱有溫情脈脈的聖母想像。

送餐服務這樣技術門檻不高的自由職業,需要的不是虛無縹緲的「人性之光」,而是「丁是丁卯是卯」的精確計算。這種有一單算一單的行業,不折不扣地做到多勞多得,才是對勞動價值的充分肯定和尊重。

對於勞動者而言,「人性化」不是道德高調的空頭支票,而是更多元化的自主選擇。便捷高效的平臺演算法降低了從業的門檻,增加了勞動者自主選擇的空間。從業者可以選擇兼職賺零花,也可以全職干。可以賣力接單當「單王」,也可以選擇「摸魚」放空。

傳統的按件計酬可沒有給打工人自主安排工作量的選擇空間——進廠打螺絲的「臨時工」,別說白佔工位摸魚,就是上廁所也得精確到秒。只要不帶偏見,不難發現平臺演算法比傳統流水線生產的計件報酬更公開公正。

當然,一把鑰匙開一把鎖,平臺演算法不是萬能的。平臺演算法只是送餐服務的計酬工具,這種企業經營機制不能替代社會福利分配機制,更不能替代宏觀經濟和勞動供需關係的市場演算法。

騎手的「苦情敘事」總是把騎手收入、平臺經濟紅利的矛頭指向平臺演算法,完全搞錯了方向。

販賣情緒的流量演算法

「騎手敘事」已經成為了網際網路輿論的常駐熱點,「流量不夠,騎手來湊」已經到了怪異荒誕的程度。編造騎手「苦情敘事」,特別符合國人聽祥林嫂哭訴的重口味,

今年4月份,江蘇省泰州警方破獲一起冒充外賣騎手虛假擺拍引流案件。作案者沒有跑過一天外賣,卻天天晒「外賣員真實工資收入」,千篇一律的六七十和各種奇葩扣款。作案者賺到了流量和打賞,卻給當地外賣平臺造成了惡劣的影響。

無獨有偶,近日一名外賣小哥自拍在大雨中崩潰大哭的視頻引發公眾關注。視頻畫面字幕中寫著「三單全白跑,還摔了兩跤」「外賣小哥大雨中連接3個訂單,第一單顧客說沒做好防護,雨水打濕了,雖然那只是一箱礦泉水。第二單地址不詳……第三單騎車摔倒……等紅綠燈時情緒瞬間‘繃不住’在路邊崩潰大哭」。

雖然有一些評論看出了貓膩,指出了「哪有那麼巧,肯定有劇本」,但是更多的還是出於同情的點讚轉發。結果,該短視頻播放量超過千萬,登上社交媒體熱搜。然而,這也是一條擺拍的假視頻。經警方查證,拍攝該視頻的張某擺拍造假的目的是為了通過帶貨變現。最終張某被警方處以行政處罰。這是真要「崩潰大哭」了,但不是騎手的苦情,而是騙子的報應。

這類爆款視頻還有很多,短視頻行業「小劇本」的想像力都用在了「騎手賣慘」上。諸如「女騎手深夜被盜車後大哭」的鬧劇,以一窩騙子被警方處理告終。「#211畢業男子被裁員後瞞著妻子送外賣#」上熱搜,其實是盜用身份的炒作。

「騎手賣慘」的苦情敘事,已經成為公開的、成規模的灰色流量生意。劇本被批量製造,在網店裡公開售賣,業績不俗。有媒體記者調查發現:「外賣小哥被投訴」「叫外賣不讓打電話」「送外賣電梯壞了」……在相關網店裡,38元就可買到兩萬多個短視頻劇本,這些與外賣騎手相關的劇本也在其中。網店上還服務週到地提供外賣工裝,號稱「保真」。

顯然,擺拍的「苦情」不是同情,批量製造的「賣慘」劇本不是真慘而是「賣」。被這些流量生意傷害最深的,正是外賣騎手群體。

自食其力、靠勞動吃飯的正當職業被刻意地貼上了「底層標籤」後,就成了社會情緒宣泄的獵奇狂歡。聞者無意,說者有心。圍觀外賣騎手、編造騎手敘事,已經成了一種病態的輿論病。這是利用大眾同情底層的樸素感情,炮製了一場對普通勞動者的集體羞辱。有外賣小哥在視頻中抱怨道「我跑外賣賺的又不比村裡的少,怎麼就成了弱勢群體,害我娶不上老婆」。

這個老實孩子不可能理解,中國社會高舉「勞工神聖」的旗幟,卻是用來包裝根深蒂固的對體力勞動的歧視。哪怕月入7000-12000的中位收入水平,高於唱唱跳跳擦擦邊的小主播,也高於寫字樓裡的小白領,卻洗不掉身上的「底層標籤」。一個靠勞動賺錢的體面職業,被流量炒作成了灰頭土臉的「失敗者」、「弱者」。苦情和賣慘不是同情和關心,而是侮辱和損害。

這些「假騎手」的小劇本大行其道,是流量演算法的最優解。騎手被剝削的底層受害者和平台企業加害者的身份標籤,完美符合國人的經濟想像。因此,刻意製造騎手的「苦情敘事」,已經從短視頻的「草根領域」向學者專家的專業領域蔓延,製造了「演算法剝削」「逆向改進演算法」之類的「金句」。專業性擋不住流量演算法的誘惑,守不住理性的底線,屠龍勇士變成了惡龍。

上下呼應之下,騎手成了「完美受害者」,平台企業也就成了黃世仁、周扒皮的平替。編好了故事,分配好了角色分配,生意就更好做了。製造話題、挑動矛盾、販賣情緒,的確是完美的流量生意。

「外賣騎手」的敘事之爭,成了三種演算法恩怨情仇的大戲——平臺演算法創造就業、釋放經濟紅利,卻遭到了流量演算法的狙擊。流量演算法從污名化平臺經濟中賺得滿坑滿谷,全然無視市場演算法發出的報警……

很大程度上,這臺「大戲」可以視為中國社會的縮影。之所以流量生意的騙子能無往不利,不是騙子太高明,而是我們的經濟觀念太陳舊。敵視商業、漠視市場規律的陳舊觀念依然主導著我們的社會。道德空談和烏托邦空想扭曲了現實,已經影響了中國社會整體的經濟決策。只要錯誤的觀念還在製造中國經濟的出血點,源源不斷地向流量生意輸送賣血錢,我們就會為此付出沈重代價。

經濟痛感之下,狂熱的情緒終於有了冷靜下來的跡象。千萬外賣騎手和數不盡的普通人,才能重獲到經濟發展釋放的紅利。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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