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的自作多情：「和平之旅」的反思(組圖)

中華民國前總統馬英九（中）4月11日結束大陸之行返臺。（圖片來源：中央社）

本月11日，中華民國前總統馬英九返抵臺灣，結束為期11天的訪陸之旅。在臺灣已無官無職的馬英九，這次是以個人身分連續第二年率團訪問中國大陸。在機場受訪時，馬英九以重提「九二共識」、強調「兩岸同屬一中」為主軸，希望透過喚起兩岸人民同文同種的一體感，來促進海峽兩岸的和平共榮。不過比起對花蓮地震的關注和對中共連年文攻武嚇的習以為常，馬英九的言論似乎沒能在臺灣引起太多共鳴。有外媒評論馬英九此行是呼應習近平的「中國夢」論述，被利用來強化民族主義敘事和反擊國際社會對中共侵略和獨裁專制等行徑日漸高漲的批評。

然而本次行程依然話題不少。像是睽違九年的「馬習二會」、馬英九兩度將「中華民族」口誤為「中華民國」，還有馬英九多次在公開場合哽咽與拭淚。從孫中山故居、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墓、祭軒轅黃帝、盧溝橋到長城，一談到「中華民族」，他的眼淚便似乎難以抑遏，以致於「和平之旅」被網友戲稱「哭泣之旅」，個人更傾向定調為「多情之旅」——雖是多情易感，可惜自作多情。

臺灣論壇PTT網友曾整理出2005年到2015年關於馬「哽咽」的新聞，多達53則。（圖片來源：《自由時報》2015年10月3日新聞擷取自PTT）

馬英九的自作多情

大家對馬英九究竟是真情流露抑或矯揉造作猜得起勁。其實，馬英九的好哭是有名的。早在2015年，就有臺灣網友在網路論壇PTT整理出他2005～2015十年間的「哽咽」相關新聞，竟多達53則。從追悼先人到談自己的家人和恩師，從看天災人禍等社會案件，到看《色戒》、《英烈千秋》、《父後七日》等愛國、親情電影，還有批扁政府誤國、說反ECFA就是與人民為敵等等等等，幾乎可說是無所不哭。比起演技超群，個人更相信馬英九真是多情易感，而他也充分理解並善用這樣的人格特質。

常言道：「你得先感動自己，才能感動別人。」在政治上，感性常作為一種極有用的工具，被用以喚起人與人之間的共情，來達到對大眾動員的效果。循此而言，即使是真情流露，也難保其中沒有政治性和操作性在裡面。特別是在別具政治意義的場合裡，政治人物的一言一行往往都經過反覆推敲。考量到馬英九將此次訪問定位為「和平之旅」，儼然是以兩岸的和平使者自居，而其逢「中華民族」必哭所可能喚起的兩岸同根之情，又與其「維護海峽和平」的行程宗旨完美相契。因此我想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馬英九這次的多情易感中也藏著刻意為之，以遂其維持和平及維繫自身政治影響力的目的。

在血緣、文化與情感上，我相信馬英九是真心認為兩岸同屬中華民族，並深深為此而感動。而他也意欲透過在歷史古蹟的潸然淚下，將一己之感動化為大我之感動。個人對他這樣的情感予以尊重與敬意。只可惜馬英九這樣的嘗試不僅無可避免地落入中共統戰臺灣的論述，其連接兩岸的目的也恐怕是落空的。

在臺灣，已失去政治權力和實質影響力的馬英九，此次訪問帶給臺灣人民的，多是爭議和茶餘飯後的談資，而非他所希冀的共鳴。在中國，當馬英九在馬習二會上的談話進行到「再次還原九二共識的原汁原味」時，被批准入場的僅僅五家臺灣媒體便被大陸方面人員全數強制驅離。似乎對中共而言，馬英九說了什麼並不重要，也無須尊重。重要的是他的在場、他的「回歸祖國懷抱」。在參與了習近平「共謀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大業後，馬英九的多情易感所等來的，似乎只不過是虛情假意。

文化大革命一角。在情緒的政治動員中，有太多暴力被激情衍生，又有太多暴力被溫情掩蓋。（圖片來源：公有領域）

情感政治及其危險

在情感政治中，動員大眾的情緒可以是烈性的激情，也可以是柔性的溫情，端看操作者的隨時需要而定。「烈性激情」往往透過「仇恨」淹沒不同群體生而為人的共同點，以劃分出明確的敵我界限，使得一同仇恨他者而原本未必彼此認同的「我們」，以政權為核心被緊緊連繫在一起。舉凡激起德國人民仇視猶太人乃至全歐洲的納粹政權、號召廣大無產階級仇恨並打倒所有資產階級和反革命份子的共產主義政權，以及中共煽動愛國小粉紅去恨西方帝國主義、恨美國、恨日本等等都是經典案例。

與此相對，「柔性溫情」則是訴諸不同群體間的共同點來喚起彼此的「同情共感」，讓原本針鋒相對的敵我暫時忘卻彼此的恩仇。然而這樣的情緒渲染往往帶有目的性，也因其深具迷惑性而更形危險。古語云：「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這種心理戰有能力不費一兵一卒，便瓦解對手心防。反覆被中共拿出來對國民政府和兩岸人民使用的「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與習近平上台以來強調的「共謀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等口號都是典型例子。

馬英九近年來以平民身分訪問大陸、強調兩岸同文同種，便是參與了中共這樣的溫情敘事。在他們的敘事裡頭，正反角色被悄悄置換——無論是作為中華民國對中國正統的擁護，抑或作為臺灣對民主自由社會的堅守——中華民國／臺灣對中共極權政府（而非中國人）的排拒，都變成是撕裂民族情感的罪愆。而過去以來共產黨對國民黨的寄生、欺騙與背刺、共產黨歷次政治運動所帶給中國傳統與中國人民的無窮浩劫，彷彿都是與它毫不相干而又無足輕重的遙遠曾經。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