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靜宜隨江青垮臺後得毛餘蔭,不僅得免坐牢,還出書歌頌毛澤東。(網絡圖片)
謝靜宜的地位升格,成了一個「具有特殊身份的人」:不是政治局委員,卻可以出席政治局會議。一九七五年春,毛澤東在外地待了十個月之後回到北京,於五月三日召集在京政治局委員開會。謝靜宜也列身其間。毛與眾人一一握手時,對女副總理吳桂賢說:「我不認識你啊。」吳說一九六四年國慶節見過主席,毛答「我不知道。」輪到謝靜宜時,毛和謝有幾句對話:
毛:「你當了大官了,不謹慎呀!」
謝:「我不想當大官,但是現在官做得越來越大。」
毛:「試試看吧,搞不好就捲鋪蓋。」(12)
看來,對謝靜宜有多少「本事」,毛倒也心裡有數。
謝靜宜緊跟江青,處處表現極左,簡直就是小一號的江青。她是北京市委書記,曾在北京一所中學講話,大罵教師:「教師都是資產階級世界觀,都是資產階級知識份子,怎能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接班人?」(13)一九七五年,鄧小平大力整頓各行各業。八月,北京市委教育局根據鄧小平指示的精神搞了個調查報告,認為北京中學生搞「教育革命」下鄉「學農」、下工廠「學工」花費時間太多,文化知識學得不夠。謝靜宜得知後,竟馬上揚言要追查後臺,要查出是誰搞的報告。
毛澤東「批鄧」中 又成英雄
遲群、謝靜宜兩人曾爲拉攏劉冰而封官許願,告訴劉冰說「想讓你當北京市委書記」。劉冰不肯上他們的船,自然成了他們的眼中釘。八月中旬,劉冰在學校黨委會傳達了鄧小平在「國防工業重點企業會議」上的講話。謝靜宜跑到劉冰的辦公室,大嚷大叫:「你昨天下午開會傳達了鄧小平的講話,爲什麼不告訴我們一聲?」事後劉冰回憶:「她滿臉怒氣,脖子上的青筋鼓了起來,活像一尊凶神站在我辦公室的中央,盛氣凌人地重複著:『我們不是沒有告訴過你,爲什麼你急著傳達?』」劉冰毫不退讓,說:「市委規定要傳達,爲什麼我不可以傳達?爲什麼要經過你們才能傳達?」(14)
謝靜宜是通毛澤東的,她對鄧小平的態度正是毛澤東和江青對鄧小平的態度的反映。這一點劉冰不明白。他也忘了惡人先告狀的古訓,以爲毛主席不瞭解「小謝」在清華工作的情況,和黨委另外三個人先後於八月和十月兩次寫信致毛澤東,揭發批評遲群、謝靜宜。他們設法把信送到鄧小平手中,轉交給了毛。
此時毛澤東已作出了清除鄧的決定。他正欲找個藉口批鄧,便在一張紙上用鉛筆寫下了清算鄧小平的動員令:「清華大學劉冰等人來信告遲群和小謝。我看信的動機不純,想打倒遲群和小謝。他們信中的矛頭是對著我的。我在北京,寫信爲什麼不直接寫給我,還要經小平轉。小平偏袒劉冰。清華所涉及的問題不是孤立的,是當前兩條路線鬥爭的反映。」(15)
十一月三日,北京市委第一書記吳德赴清華大學,出席清華、北大兩校黨委常委會,就劉冰等寫信給毛告遲群和「我們的市委書記謝靜宜同志」一事,傳達了毛澤東那張紙條的「主要精神」。
由於吳德在講話中有意略去了「小平偏袒劉冰」這句話,毛澤東的「批鄧」意圖一時沒透露給基層幹部。但沒過多久,「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序幕揭開,遲群和「小謝」成了「批鄧」的英雄。
天安門悼念周恩來 不怕被吊
謝靜宜文化程度雖不高,政治嗅覺卻很靈敏。由於從毛澤東和江青那裡直接瞭解到他們對周恩來的態度,一九七六年一月八日周恩來去世,她顯得高興異常,與遲群二人在衆目睽睽之下互相追逐,哈哈大笑。當晚,她打電話給青年團市委,詢問原定次日召開的「北京市應屆高中畢業生上山下鄉誓師大會」的準備情況,並下令「大會照常召開,要開得熱熱鬧鬧,要敲鑼打鼓。」在學生的強烈要求下大會決定改期後,謝靜宜又下令:與會者不得佩戴黑紗、不准戴白花,不准在發言中提到周恩來的名字,不准講「繼承周總理的遺志」,會議「要敲鑼打鼓,興高采烈。」並強令團市委審查會議發言稿,將「懷念周總理」、「學習周總理」、「繼承周總理遺志」等字句全部刪去。(16)
正因爲她如此明目張膽,當年清明節前的幾天老百姓聚集在天安門廣場悼念周恩來時,也有人高聲呼喊「打倒遲群、謝靜宜!」四月五日,謝靜宜從城裡給清華打電話,說「天安門廣場悼念周總理是反革命事件,是反革命有組織、有計畫的搗亂。」遲群在校內則組織追查「反革命政治謠言」,搜捕「反革命分子」,「隔離審查」了近四十名教職員工。(17)
天安門事件被鎮壓後的五月二十日,謝靜宜對電影《反擊》攝製人員說:「這次天安門事件,如果他們上臺,我們就要被殺。有人說,二十年以後,要把我們倆倒吊在天安門,我們不怕。」她說完,遲群接著說:「我是隨時準備犧牲……要有精神準備,倒掛在天安門上。」(18)
爲江青登臺高調造勢 耀武揚威
一九七六年九月毛澤東死後,遲群和謝靜宜認爲江青將成爲黨的領袖,便一次又一次地布置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師生給江青寫效忠信,並強調「在信中,毛主席的豐功偉績要少寫,主要寫江青對我們的關懷」,「要在江青同志的指導下,繼承毛主席的遺志。」若江青果然成功登基,謝靜宜至少會弄個政治局委員,不必再「列席」政治局會議。
二十七日,江青帶著一個排的警衛部隊,卡車上裝了幾匹馬,在遲群和謝靜宜的陪同下,跑到清華大學團河農場(原北京市公安局勞改農場的一部分)。江青說她此行是「看望教工,參加勞動」,實際走到花生地裡,擺了個用鐵鍬挖土的姿勢照完相,便在謝靜宜的攙扶下走出了花生地。
然後,在隨員的攙扶下,江青和謝靜宜分別騎上高頭大馬,在隨員簇擁中漫步。這時的江青躊躇滿志,認爲最高權力已是囊中物。她在馬背上環顧簇擁她的男人,信口開河道:「在生産力中,女的是最基本的。」「在氏族社會,是女的當家,隨著生産力的發展,將來管理國家的還是女同志。」「女的也能當皇帝,到了共産主義也有女皇。」(19)
江青和謝靜宜這兩個「女同志」,一前一後,在「得得」的馬蹄聲中耀武揚威。不過,這是她們最後一次騎馬。幾天後,江青成了階下囚。謝靜宜的好日子當然也就結束了。
謝靜宜沉寂多年後,寫了《在毛主席身邊》。(網路圖片)
靠毛餘蔭得免坐牢 出書憶往
遲群、謝靜宜與四人幫在同一時間、不同地點被捕。但對他們的審判卻推遲了幾年。若說幹壞事,遲群、謝靜宜沒什麼區別。而且實際上謝靜宜與四人幫的關係比遲群深得多。所以一九八三年審判四人幫餘黨時,官方爲遲群指定的辯護律師說:「我認爲謝靜宜在遲群的整個犯罪活動中起了重要作用……某些重要犯罪意圖,『四人幫』都是通過謝靜宜轉達給遲群的。如『三・二六』圍攻誣陷鄧小平,就是江青通過謝靜宜向遲群傳達的,去河南馬振扶公社中學,也是江青通過謝靜宜向遲群布置的。」(20)
可是,審判的結果卻大出人們意料,遲群「以參加反革命集團罪、反革命宣傳煽動罪、誣告陷害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八年」(出獄後不久得癌症死去),謝靜宜卻「因坦白認罪較好,被免予起訴。」(21)
在今日中國,若江青有《在毛主席身邊》的回憶錄,斷不可能發表。但是,「小謝」得毛「餘蔭」,不僅得免坐牢,而且在沉寂多年、幾乎被人遺忘時,出來寫《在毛主席身邊》了。還有《毛主席給予我們的教育、理解和關懷》、《跟隨毛主席在外地視察》、《在外地視察的毛主席》,一篇接一篇地歌頌偉大領袖毛主席。她說她「感到有責任和義務把它寫出來,留給歷史」。可是寫的全是她早年當譯電員時的事情。好像她一直是個普通的小譯電員,從不曾當過大人物,從不曾掌管過中國最主要的兩所大學,從不曾進過中共中央的政治局會議室,甚至好像中國從沒有過「文化大革命」這回事。
這種完全不涉歷史的「回憶」文章當然不能「留給歷史」。作爲清華校友,筆者的這篇文章一則記錄「小謝」在共産黨內升官、奪取權力乃至垮臺的過程,二來就算是爲本文開頭李志綏醫生的那段話作個註罷。
註釋:
(10)《歷史的審判(續集)》(北京:群衆出版社,1986)第36頁。
(11)《當代中國大寫意・內幕卷》第39頁。
(12)同上,第48至49頁。
(13)一九七七年二月二十二日《人民日報》。
(14)同(4),第202頁。
(15)《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三冊(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第486頁。
(16)一九七七年二月四日及三月九日《北京日報》。
(17)同(4),第267頁。
(18)《歷史的審判(續集)》(北京:群衆出版社,1986)第56頁。
(19)同(4),第289頁。
(20)《歷史的審判(續集)》(北京:群衆出版社,1986)第48頁。
(21)《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三冊(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第49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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