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身可死,頭可斷,肢體可殘戮,而中華民族之人格與正氣不能不保持。(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張自認是敵人 欲取委員長而代之
1936年12月12日
蔣:今日事,爾事前知之乎?
張:不知。
蔣:爾既不知情,應立即送余回京或至洛陽,則此事尚可收拾。
張:事變實不知情,但我有意見欲向委員長陳述之。
蔣:爾尚稱余為委員長乎?既認余為上官,則應遵余命令,送余回洛陽;否則汝為叛逆,余既為汝叛逆所俘,應即將余槍殺,此外無其它可言也。
張:委員長如能聽從余等之意見,則當然遵委員長之命令。
蔣:爾今究自認為部下乎?抑敵人乎?如為部下,則應服從命令送余回洛;如為敵人,則立斃余可耳!二者任汝擇一行之,他不必言;即言,余亦不能聽也。
張學良辯解說其此次行動之動機,非叛變而為革命,蔣厲聲叱止張說:然則爾尚諉稱今日之叛變為不知乎?
張:即是敵人,亦有談判餘地。
蔣:敵人尚有話可說乎?爾以余為何如人?余豈能屈於叛逆與降服於敵人之劫持與威脅者?
張:此間事非余一人所能作主,乃多數人共同之主張。余今發動此舉,當交人民公斷。倘國民贊同余等之主張,則可證明余等乃代表全國之公意,委員長即可明余之主張為不謬,請委員長退休,由我來幹;如輿論不讚同,則余應認錯,請委員長再來收拾,余始終自信為無負於委員長之教訓。現在請委員長息怒,徐徐考慮之。
蔣曾代張受過 保四萬萬人之氣節
蔣:爾妄想國內民眾輿論能贊同爾等叛亂乎?恐即爾等素所稱為「人民陣線」者,亦不至贊成爾今日之狂謬行動!爾自稱為「革命」,叛逆亦可稱「革命」乎?
陳炯明何嘗不自稱為革命,天下人誰能信之?
爾之部下即在此室之周圍,爾犯上作亂如此,又將何以率屬,何以為人?爾能保爾之部下不傚尤爾今日之所為者,以施於爾身乎?
爾應回憶,四年以前,國人皆欲得爾而甘心,余代爾受過者不知凡幾;以余之寬容庇護,爾尚可安然遠遊海外。今日以後,茫茫大地,何處是爾容身之所?爾真生無立足之處,死無葬身之地矣!尚不自悟,余實為汝危之!
以余之寬容庇護,爾尚可安然遠遊海外。今日以後,茫茫大地,何處是爾容身之所?(網絡圖片)
張聞言,頓時變色說:爾尚如此倔強乎?
蔣:何謂倔強?余為上官,汝為叛逆,國法軍紀,對汝叛逆均應執行懲罰,況斥責乎?
余身可死,頭可斷,肢體可殘戮,而中華民族之人格與正氣不能不保持。余今日身在爾等叛逆之手,余即代表整個民族四萬萬人之人格,人格苟有毀傷,民族即失其存在,爾以余為威武所可屈而向汝叛逆降服乎?
今日之事,爾有武器,我有正氣;我雖然無武器,須知正氣與喉舌即為余之武器,余必捍衛民族之人格,而求無媿為總理之信徒,無負於革命之先烈,亦必無負於生我之天地父母與全國國民!
爾小子何知,乃妄想余為爾所威脅,而視余今日之正氣為倔強乎!爾如有勇氣,則立時斃余;不然,則認錯悔罪,立時釋余。否則爾既不敢殺余,又不能釋余,則爾將來更何以自處?余為爾計,應立即斃余,乃為上策。爾曷不決然殺余耶?
張學良聽到這番話,低頭不語,神色沮喪。
張:爾真無考慮餘地乎?余去矣!
蔣揮之曰:去休!
張閲蔣日記垂淚 委員長堂正訓言
1936年12月14日
張垂淚:委員長之日記及重要文件,我等均已閱讀。今日始知委員長人格如此偉大。委員長對革命之忠誠與負責救國之苦心,實有非吾人想像所能及者。
委員長不是在日記中罵我無人格乎?余今日自思實覺無人格。然委員長以前對部下亦太簡默,如余以前獲知日記中所言十分之一二,則此次決不有如此輕率魯莽之行動。
現在深覺自己觀察錯誤,既認識領袖人格之偉大,即覺非全力調護委員長,無以對國家。無論如何,居此間決非辦法。委員長雖堅不允移居,但余必以全力請遷出此室;委員長不肯自行,我亦將揹負委員長以出。
蔣:除非送余回京,否則余決不離此。
張:我欲委員長移居者,乃欲設法秘密送委員長回京而不使人知也。
蔣:余如離開西安,必須正大光明堂堂皇皇的出去,決不能鬼鬼祟祟隨爾潛行。人格重於生命,已一再為汝言之矣。
垂淚爲假 張食言無信 繼續脅迫談條件
蔣:今既移居矣,爾等已決定送余回京否?可速商定來告!
張:此事殊不簡單,既有多人參與,一切須取決於眾議,且我等已發通電,陳述主張八項,總須容納數事,庶我等此舉不致全無意義;苦毫無結果,則眾意必難通過。所謂八項主張者,即:(一)改組南京政府,容納各黨各派負責救國;(二)停止一切內戰;(三)立即釋放上海被捕之愛國領袖;(四)釋放全國一切政治犯;(五)保障人民集會結社一切自由;(六)開放民眾愛國運動;(七)確實遵行孫總理遺囑;(八)立即召開救國會議。
委員長責其食言無信。
蔣:勿論爾等主張並無何種意義,即再說得動聽些,而爾等行動如此背謬,亦必無人見信,更無任何人贊成之也。
張又繼續陳說其八項主張之理由,想讓委員長酌加考慮。
蔣:已決心犧牲此身,以維持國家之正氣,成仁取義,籌之至審。在新城言之已詳,何終不省?須知此身可被劫持,而意志萬難劫奪,余決不稍有遷就。非余到京,不欲聽爾對此事有隻字之陳述,多言無益也。
張:爾亦太專制,余即為一人民,亦應讓人民有陳述國事意見之機會。
蔣:今日余既擔負國家存亡之責,凡效忠民國之國民,此時皆應聽中樞與領袖之命令;反之,若劫持領袖,強迫領袖,豈尚得自稱為人民,況爾為統率軍隊之軍人,更何得自居於人民?
今日凡危害國家者,即為余之敵人,亦即為國民之公敵。即使爾居於人民,如欲說話,亦應在國民大會或地方議會中去說;至就政治及黨的組織系統言,如有意見,亦應向中央依法陳請,爾等躬為叛變,不速自悛悔,尚托於陳述國事意見以自解,其謬孰甚!總之,余不回京,爾無論有何條件或主張,均不能談。
張:回京以後,則可向中央提出歟?
蔣:余可允爾等提出於中央,但余必聲明,余不能贊成爾等之主張。
張:你不贊成,則雖提何益乎。
余:黨有紀律與議事規定,余不能獨斷,可否應決之於多數也。
委員長慧眼辨馬列 耐心講解成功成仁
張:委員長人格實太偉大。但有一點不無令人遺憾,余覺委員長之思想太古太舊!
蔣:何謂古?何謂舊?又何謂太古?
張茫然不知所答。
張:委員長所看之書,多是韓非子、墨子一類,豈非太舊?
蔣:余不知爾所看之新書幾何,且爾之所謂新書者系何種書籍?爾是否以馬克斯資本論與共產主義之書籍為新乎?爾可將爾所看之新書擇要問余,余可為爾詳解也。須知精神之新舊,不在所看之書新舊;爾豈知爾等之所視為新書者,余在十五年前,已不知批閱幾次矣。
張:舉一例以言,委員長滿腦筋都是岳武穆、文天祥、史可法,總覺趕不上時代。為何不從成功?想,而祇求成仁?且我數當代人物祇有你一人,為何你不稍假借,容納我等請求,領導我等革命,豈非就可成功,為何必欲成仁?以余等所見,成仁決不是辦法,亦決不是革命者之真正目的。
蔣:爾此言,實覺奇異,爾須知革命乃是犧牲,而非投機也。成功、成仁本是一件事,總理所謂「不成功,即成仁」,其意並未將成功成仁看做兩件事也。實告爾:我之成仁即是成功,余何日成仁,即革命何日成功矣。爾未讀總理軍人精神教育講演中有「我生則國死,我死則國生」之二語乎。
張:余未閱讀及此。但「我生國死」,此語尚不難解;若「我死國生」,則作何解?
蔣:爾真未聞革命大道,難怪錯誤至此也。「我生國死」云者,譬如我今日若祇求偷生視息,置國家利害民族存亡於不問:或偶遇艱險,便生畏怯,身為軍人,人格掃地,國家將何以免於危亡,豈非「我生則國死」歟?
反之,義之所在,不奪不搖,生命可犧牲,而正氣與主義不可犧牲,能保存高尚之人格而死,則精神永遠不死,自有無窮之繼起者秉此正氣以擔當國事,此即所謂「我死則國生」也。故今日如有人存此妄想,以為劫持我或危害我即可使中國無辦法者,徒見其愚昧而已。
參考:《先總統蔣公思想言論總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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