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付笑談】這樣的悼念政治可以帶來什麼改變？(圖)
網傳李克強遺孀程虹在家中設靈。（圖片來源：微博）
卸任中國政府國務院總理不足一年的李克強，上週五突然傳出心臟病發搶救無效逝世的消息。這令很多人都大感意外。一方面是因為李克強年紀仍然不算老，他只有68歲，在中國前領導人當中，甚至可以說是比較年輕。
他們這些國家領導級人物，就算是退休之後，仍然享有大量特權，有十分完善的醫療監察及照顧，很少在這個年歲便離世。因此，消息傳出時，有些人甚至不太相信。有傳媒界的朋友說，他們對很多年老的退休中國政治人物都已經準備好他們所謂的「福壽稿」，一旦有人死，便可以即時刊出相關人物的生平回顧文稿。對於李克強，很多都沒有想過這麼快便要為他作此準備。
他猝死的消息傳開之後，引起了網上的熱烈討論，一般反應除了是感到愕然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揣測，認為他的死亡應該不屬正常。被暗殺、被毒害這類說法，有一些可以說是講得頭頭是道，一時間可以說是傳言滿天飛了。
跟著的幾天，很多大陸民眾便紛紛湧到李克強在合肥的故居門外獻花；又有人去到武漢長江大橋上，寫下了他的一句說法「長江黃河不會倒流」，顯然是暗諷現在當權的習近平集團在開歷史的倒車。除此之外，在上海、在北京，都有大批群眾去到不同的廣場獻花悼念。
悼念政治在中共治下的中國，有着長遠的傳統。在官方那一面，政治人物、政治高層或前高層死亡之後的悼念規格，反映的是黨內對那個人的評價及結論，除了涉及是否能夠做到生榮死哀，有個合理的概觀定論之外，也會影響到他遺下的家屬親人可能會面對的待遇。
在民間那一面，如果當時的政治環境許可，民間也有可能會發生一些自發的悼念行為，這種自發的悼念政治，往往就反映了當時中國大陸的政治氣氛、民心的向背、民眾對當事人的評價及感覺。民眾的表達方式及過程，除了可能涉及國民情緒，也可能會是民眾借機表達對當時政治局勢及權勢中人的觀感。
這種發自民間的悼念政治，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首先當然是1976年周恩來死後，大批民眾在當年的4月4日及4月5日去到人民英雄紀念碑一帶，以悼念周恩來的名義來宣洩對文化大革命及長期政治運動所造成的挫敗感及不安。周恩來在文革後期，確實也做了一些工作，為穩定局面，穩定經濟而努力過，這一點也令民眾對他有較正面的感覺。
這樣的悼念，當然也是對仍然在文革後期舞弄權勢的當權派表達了不滿。事件雖然最後以官方的暴力執法壓了下來，但卻為後來打倒四人幫，及為鄧小平復出推動改革開放創造了條件。
另一個可能更令人感慨的民間悼念政治事件，是1989年前總書記胡耀邦逝世之後引發的八九民運。對胡耀邦的懷念，激化了民眾對當時的官員貪污腐敗、官員倒賣營私橫行，及政治封閉的不滿。八九民運這個因悼念而激發的民間政治抗爭運動，是中共在1949年建政之後面對的最嚴重一次民主訴求。可惜最後還是被殘暴地武力鎮壓，至今真正的死亡人數仍然是個謎。
1976年的四五天安門事件，最終有助中共的改革派奪取了權力，最後打到四人幫，推動改革開放，甚至一定程度上否定了文革。但事實上，四五天安門事件造成的政治衝擊沒有延續下去，未能推動更深層的政治改革。中共仍然是那個中共。鄧小平坐穩陣腳，以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這個身份接受黨內及民眾膜拜之後，最終仍然無可避免走上政治獨夫之路。反精神污染、清理西單民主牆、完全扭轉一時間的寬鬆氣氛、追捕及囚禁大批民運人士及異見分子，鄧小平顯然是從四五天安門事件得到政治好處之後，還是重新走上其黨內前人的那一種暴政獨夫之路。
80年代中因為改革開放而形成的更廣泛的貪污腐敗，鄧小平及其家族都是得益者，四五天安門事件的訴求，早就被它拋諸腦外了。因而才會有後來的官倒橫行、民眾不滿、政治繼續閉塞、拒絕政治上的現代化。鄧小平甚至不惜把它親手扶植的、思想開放的胡耀邦拉下來，因此才會形成後來的另一次民間自發悼念政治，最終造成了六四悲劇也在所不惜，鄧小平也是至死都不認錯，共產黨30多年來還是要用盡千方百計，繼續扭曲那段歷史。
好了，這一次又有另一位前政治人物得到大量民眾自發悼念了，但這顯然不是因為李克強有過人的政治功績。事實上，雖然他年輕時代有過一段令人欣賞的憤發過程，令他當年在大學的同學，有一些已經成為政治異見分子的，都對他的品格有較正面的評價。但如果回看他作為封疆大吏的那段時間，地方政績只能說是一般。在愛滋村事件中，他甚至有刻意隱瞞的污點。
無論如何，他因緣際會在2012年之後成為了國務院總理，但十年下來，只見國務院的權力逐步被黨中央剝奪，李克強逐漸變成一個沒有多少作為的弱勢總理。到他上週突然猝死，大批自發走出來悼念他的民眾，究竟覺得他有什麼值得悼念？可能是因為他沒有多少貪腐的傳聞，其家人沒有透過營商把大量國家財富變做私人財產，他任內也沒有傳過什麼權色醜聞，但除此以外，還有什麼令人懷念的政治功績？前總理溫家寶在任內起碼有兩次還主動提出過政治改革的重要性及必要性，李克強就連這方面都沒有作出過任何倡議或努力。
因此，這另一次民間的自發悼念政治，看來不會有上述兩個性質類似事件的政治能量。中國那些吃瓜群眾，透過這一次悼念李克強，表達的可能只是對一個當權政治人物道德操守的一些卑微盼望。也可能只是透過這次悼念，表達對當前權勢集團的倒行逆施感到不滿。但在當前的社會氣氛下，顯然再不會產生1976年1989年那兩次悼念事件同樣大的政治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