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 馮國將的坎坷人生(一)(組圖)
清華大學校門。(圖片來源:公用領域)
馮國將,是受中共迫害的,千千萬萬華裔同胞中的一個倖存者,今年91歲,現居美國洛杉磯,他的人生經歷是坎坷曲折的。他是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人,他對人生價值的思考和對我們這個世界的認識,是值得深度人們思考的,尤其是他對中共本質的認識,可以說是入木三分。
1928年,他出生在荷蘭殖民統治下的東印度群島的蘇門答臘島。他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到他兄弟姐妹這一代,他們的家族,已經是第三代南洋華僑了,當時家庭經濟富裕。他的童年是在印尼度過的。1942年,在日本統治印尼時期,他在上小學時,學過印尼語、中文,他受到反對日本教師的影響,曾經拒絕學日文,他也組織過秘密讀書會,看左派書報。
說起他的名字,有一段小故事。因為他的父親不會中文,送他上學時,就用廣東潮州話來說他的名字,按潮州語音,「馮」姓發音為「bang」,他的名字全稱聽起來是「bang mu jiang」,老師就寫成「馮牧江」。因「牧江」與「木匠」同音,他不喜歡,就請同學給改名,當時中國大陸正在進行抗日戰爭,他崇拜蔣介石,認為蔣是領導抗日救國的民族英雄,他愛中國,於是他名字改作馮國蔣。
1945年日本投降後,中共的宣傳,在印尼華僑中很有影響。馮國將當時在一個中文學校讀書,受左派教師影響,他開始相信馬列主義宣傳,認同新民主主義和「無產階級國際主義」,他成為毛澤東的信徒,他把自己名字中的最後一個「蔣」字,去掉了上面的草字頭,成了「將」字。
1946年他的家庭經濟發生變化,他在印尼輟學。他原來的一個老師在新加坡給他來信,叫他到新加坡上學,於是他就離開了印尼,到新加坡一個左派辦的華僑中學上學。1947年他加入了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中國共產主義青團的前身)。在馬來亞共產黨組織援越抗法志願軍時,他報名參加,但是新加坡官方不允許出境,他去不了,於是在1948年他又回到了印尼。1948年印尼共產黨組織起義失敗,他就想去中國解放區去學習軍事。
1949年初,他20歲時離開印尼到了香港。進了共產黨地下黨在香港辦的一個學校,學校被英國人查封後,中共地下黨就選了一批左派學生,從香港坐輪船保送去天津,然後轉到北京學習。到了天津,李立三接見了他們,5月,他們就到了北京,進入中共辦的華僑訓練班,這是中共為培養對外幹部,辦的一個秘密學校,主要是學習政治、馬列主義,進行思想改造。在學期間還到中南海去,聽中共高層領導作的政治報告,例如聽朱德講解放戰爭發展形勢。因為馮國將到中國的志願是想學軍事,他就申請退了學,然後考入在北京長辛店的華北軍政大學。在此學習期間,又因病不能參加軍訓而退學。後來他又考入北京四中,以後轉入北京師大附中。在北京期間,他經歷了中共發動的「抗美援朝」、「肅反」、「三反」、「鎮反」等政治運動。他親眼見到中國在「鎮反」時,被中共成批槍斃的,是原國民黨軍隊起義投降中共的官兵。毛澤東曾經講過,對起義人員既往不咎,他認為「鎮反」槍斃俘虜這是背信棄義。在「三反」運動時,他看到是中共黨員的人,貪污犯罪,只做個檢討,就放過。而真正送去監獄的,是原國民黨留用人員。他看到朝鮮戰爭,明明是北朝鮮突襲南韓發動的戰爭,美國是在南韓危機時刻才出兵援助,而中共卻宣稱為「抗美援朝保家衛國」。中共不但強迫青年參加志願軍,而且中國志願軍作戰的主力部隊,是原國民黨起義官兵在戰場送死。這些不公平,使他思考,醒悟,他意識到在中共統治下,他如果再留在這裡,說不定哪一天會整到他頭上來。他決定要離開中國。在1952年他高中畢業前就想走,但是沒被批准。在那時不准出國,出國就等於叛國。無奈,在高中畢業後,他考進了清華大學建築系。
1955年「肅反運動」時,每個人都被要求寫檢舉信,他沒有寫。因別人檢舉他,他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肅反」對象。開大會要他交待「偷聽敵臺」問題,要他交待「宣傳美軍軍事威力」問題。原來,事實真相是他曾經在一次偶然機會,在北大一個朋友那裡,他從收音機裡聽到短波,是澳大利亞電臺播放的音樂,此事他僅僅告訴過一個同學,這個同學在「肅反運動」一來,就檢舉他,說他偷聽敵臺。說他宣傳美軍也是捕風捉影,原來,是他母親給他從印尼寄過印尼文的報紙,上面有一篇新聞報導,說在紐西蘭,發生過因為美軍噴氣式飛機,飛的太低,把民房玻璃震碎了的新聞。有個同學問他看的是什麼,他就對他講了這件事,結果肅反中,這個同學揭發他鼓吹美軍的軍事威力。最令他傷心的,是他聽了黨領導的話,反而被污蔑隱瞞歷史。在他離開華僑訓練班時,校領導李傑夫囑咐他保密,說將來寫簡歷時不要寫這段經歷,他聽了黨的話,入清華的學歷上沒有寫,清華大學就開批鬥會鬥爭他。他一概不認罪。在1955年他被勒令退學。他想回印尼,申請出國,直至一年後才給答覆,只准他到香港。於是他就求見清華大學校長蔣南翔,蔣南翔接見了他。他解釋了事實真相。在消除誤會後,蔣南翔承認批鬥他錯了,允許他復學。在他是走是留猶豫不決時,他問了一個年長的華僑朋友,這個朋友沒有直接說,只說:「共產黨給你挖了一個坑,就看你跳不跳。」由於他喜歡學建築,想把大學念完,最後還是決定留了下來。
1956年他又上清華大學。念到五年級(學制六年)時,正是1957年,遇到「整風運動」。這個運動是毛澤東發動的,要求知識份子向黨「鳴放」,提意見幫助黨整風。毛澤東聲稱言者無罪。當時清華大學牆上貼滿了大字報。開始馮國將只是看大字報,不說話。校長通知他,參加在校長辦公室召開的「華僑同學鳴放座談會」。他謝絕了兩次,到第三次通知,他只好去參加。與會華僑學生有十幾個,只有兩個人發言。第一個人只是提出一個希望,他說來自南方的華僑,不適宜北方寒冷生活,希望畢業分配時,把他分配的南方去。第二個是潘志明,他在發言中說了肅反運動時,有人把他關押,採取逼供手段,晚上用檯燈照他眼不准閉眼,導致他精神崩潰,他希望以後不再發生逼迫華僑學生的事。校長說他不知道,就宣布散會了。馮國將認為校長這樣做不對,他就在會後貼了一張大字報,要求黨委交代潘志明事件,得到同學支持。第二次華僑同學座談會,改由黨委第二書記主持,批鬥潘志明的學生黃志春,他承認批鬥潘不對,他向潘志明道歉,但是不承認用檯燈照人逼供。馮國將打抱不平,認為不能接受這種道歉。到第三次開會時,黨已經在底下做了思想工作,到開會時沒有人再發言。會後,有人寫大字報,說馮國將造謠,說根本沒有逼供信這回事,逼馮國將寫檢討大字報。馮國將說:「頭可斷,血可流,我不在乎,我不承認造謠!」結果,這話成了後來他判決書的依據。事後他向潘志明核實過,確有檯燈照他眼這回事,但潘不敢作證。
再後來,一個叫趙書範的學生,在明齋(學生宿舍)入口處擺了張桌子,準備了一個麥克風和擴音器,組織「自由論壇」。他拉馮國將講話,馮就講了他個人的事。後來學校有人貼出一張漫畫,畫的是逼供潘志明的事。有人說是馮國將貼的。他非常氣憤,就在「自由論壇」把潘志明事件的全部經過都說出來了。此事又得到同學們的支持。黨委就組織一個「肅反辯論會」來圍剿他,動員黨團員批判他,他不畏懼,他氣憤地辯解說:「肅反運動是侵犯人權,是違反憲法,肅反鬥了幾百人,成績是負數。」後來學校又動員團委書記上臺批鬥他。使這個「自由論壇」變成了肅反辯論會,又變成了鬥爭右派會。最後一次會,改在階梯教室,馮國將在會上直接批判黨委,說他們是不學無術,專門靠運動整人當官,這是一種官僚作風。黨委把他的講話錄了音。
1957年反右,全國被中共打成右派的人數至少在50萬人以上。(網絡圖片)
1957年夏天,清華大學在學校體育場,召開萬人批鬥大會。這時整風運動已經變成了反右鬥爭。被批鬥的右派們被推到臺上,沒有一個不敢不低頭認罪,其中包括副校長錢偉長,(他是因為主張教授治校而被打成右派)。馮國將拒不認罪,不承認反黨反社會主義。在體育場開大會上,叫他發言,他一開始就講:「要澄清事實。」大會就高呼口號不讓他說話,他氣憤的當場就離開會場。出了體育場,他聽到高音喇叭裡是黨委副書記何東昌講話,說「馮國將要走我們不攔他!」就這樣他被打成清華大學最大的極右學生。
1958年處理右派時,最重的是開除學籍送去勞動改造,其次有的被勞動教養。輕一些的,有的被監督勞動,有的被留校察看。馮國將被開除學籍後他就申請出國,當局不允許。結果他被關押軟禁在學校。但不能上學。冬天的學生宿舍,在學生上課期間不給暖氣,他被凍得去圖書館,被趕了出來。他又去鍋爐房取暖,還是被趕出來,逼的他走投無路,就到臨近的北京大學去。在那裡,他認識了一個冰島左派留學生名字叫斯古力。那時的外國留學生,都有優厚待遇,住在有暖氣的單身宿舍,還有津貼。那個留學生同情他,他們成為朋友,他允許馮國將在他上課時,待在他宿舍裡看書。後來被北大校方發現,就不允許他進北大校門。有一次他的這個朋友不在宿舍時,北大留學生辦公室主任,闖入他的這個朋友宿舍,想把馮國將趕走,反而被他義正言辭的呵斥走了。
在此,筆者插一段,1957年反右,全國被中共打成右派的人數,據中共官方以後公布的數據,是50萬人,而有做過調查研究的人估計數是100萬人以上。
1959年3月14日夜間。也就是在他從北大回清華路上,就發現有人跟蹤他。他剛到清華學生宿舍門前,就被強行綁架,警察在北大門房(傳達室),向他宣布勞動教養通知書。罪名是「抗拒勞動」。要他簽字,他不簽。因為警察都帶著槍,逼他上吉普車,有人把他的鋪蓋等東西扔上車,他就被押送走了。後來他才知道用這個「罪名」逮捕他的原因。原來上面規定華僑右派學生不能送去勞動教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清華為送他勞動教養,就以「抗拒勞動」做理由。這個「抗拒勞動」也是不實,原來是因為他在清華被軟禁期間,有一次,強迫他去挖臭水溝的淤泥,他說:「我已經被清華開除了,我沒有參加這個勞動的義務」。這就叫做「抗拒勞動」。送勞動教養時,也沒說多少年,只說表現好可以釋放,表現不好,就繼續勞教。後來他知道上面規定他應該勞教三年為期。
他先被押送到海淀公安分局,關了一個禮拜。把每人單獨被關在一個木板箱子裡,人只能盤腿坐在裡面,強迫天天背監規紀律,一天給兩頓飯,每頓兩個窩頭,一碗白菜湯。不服從監規紀律的,就挨打。一週後,他被押送到雍和宮,那裡的藏經館已經被中共作為監房,幾百個人被關在裡面,被監督勞動,他們的工作就是納布鞋底子。有定額,完不成定額就挨批鬥。如果發現有消極怠工者,就被關禁閉室。這個地方是個中轉站,湊夠一定人數後,就被押送到火車站,上火車押送到該去的地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