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東尼專欄】中國畫傳統題材之「鍾馗」(圖)
北宋沈括《夢溪補筆談》記載：唐明皇患疾近一月，忽夢二鬼。小鬼竊得皇上玉笛及楊貴妃之紫香囊奔逃，大鬼乃捉小鬼刳其目，然後擘而啖之。大鬼道：「臣為鍾馗，即武舉不捷之士也，誓與陛下除天下之妖孽。」唐明皇醒後，即病癒，便召畫工吳道子，囑其按夢中情景畫鍾馗捉鬼圖，道子揮筆即成，明皇見後，竟與所夢一模一樣，驚嘆不已。唐明皇昭告天下，一年四季遍懸鍾馗像，以保一家平安。據其它古書記載鍾馗系唐長安終南山人，他才華橫溢、滿腹經綸，但長相醜陋。唐開元年，鍾馗赴長安應試，作《瀛州待宴》五首，深得主考官賞識，取為頭名貢士。可殿試時奸相盧杞以貌取人，終使其因讒言在狀元的考試中落榜。鍾馗抗辯無果，撞殿柱而死。唐明皇知道此事後，以狀元的名義將他葬在終南山福壽嶺。
鍾馗的形象，自唐吳道子第一次畫鍾馗出遊圖以來，為歷代畫家所表現，歷朝歷代都有各種各類的《鍾馗圖》的問世。其形式五花八門，有表現為群體的，有表現為個人的，題材有嫁妹、除妖、出遊、嬉戲、怒視等。剛開始，繪製鍾馗畫大都作於五月端午節這一天，或者端午節的前後幾天。到了清代，江南蘇、浙一帶的居民大都在黃曆五月於大門或堂中挂鍾馗圖一月，以期驅邪除害、祛凶引福。
在歷朝歷代的《鍾馗傳說》中，鍾馗都被塑造成一個相貌雖然醜陋，但都不乏胸有浩然正氣且嫉惡如仇的神話英雄。而能否體現出浩然正氣，是否表現出嫉惡如仇，幾乎都成了歷朝歷代的畫師們描繪鍾馗形象的重要尺度。由於傳說中鍾馗死後被皇帝封為狀元，並受到應有的禮遇，所以許多畫中的鍾馗也多半被塑造成了一個頭戴軟翅烏紗帽、身穿內紅圓領長蟒袍、腰束金鑲玉帶、腳踏翹頭皂鞋的狀元形象。許多《鍾馗圖》中，鍾馗所穿服飾仍以紅衣為主，而不是史料記載中所說的「藍衣」、「綠袍」。這是因為在中國人眼中，紅是辟邪之色，紅衣便可以逢凶化吉，百毒不侵。
明代大畫家戴進畫的《鍾馗圖》描繪了鍾馗在眾鬼卒的簇擁下夜遊的情景。四個小鬼抬著椅子，一小鬼撐破傘，身後有二鬼卒跟隨，行進在山間小路上。鍾馗身穿玉帶錦袍，烏皂幞巾，虯髯濃密，目光炯炯懾人，銳利逼人，眉宇之間充溢著一股不平之氣，四處流竄的鬼卒驚駭而順服於其威猛氣勢之下，甘心服侍於身旁。背景寒山嵯峨，荒草萋萋，白雪皚皚，枯樹怪枝，一派令人膽寒的氣氛。戴進運用「釘頭鼠尾」描法，頓挫有力，遒勁的線條描繪出鍾馗異常威嚴的形象。背景大面積以淡墨渲染，突出夜色，並且襯托出山石積雪的狀態。
戴進（1388-1462年），字文進，號靜庵，又號玉泉山人，錢塘（今杭州）人。他是明代早期聲名卓著的畫家，也是畫史上著名的浙派的創始人。據記載，永樂末年，青年戴進隨父親戴景祥一同被召入京師。他當時雖已畫得不錯，但因父親的影響太大，還無法顯山露水。他繼而還鄉刻苦鑽研繪畫，逐漸名聲顯赫起來。後來戴進被召入宮廷畫院，待詔仁智殿，後被排擠而離開。戴進待人真誠厚道，親朋好友有困難，他都會慷慨作畫拿去換錢以解燃眉之急。他生前作畫，有時雖不能買得一飽，但卻不顧環境艱難，始終一絲不苟，堅持嚴謹細緻的畫風。明代文學家李開先說他：「身後名愈重而畫愈貴，全堂非百金不可得。」